“韓六,手怎么樣了?”曹昂看到一個蹲在長廊上的中年壯漢,他走上去,問候了一番。
“大公子!”
中年壯漢站起來了,他的手還綁著繃帶,亂戰(zhàn)之中,被流失穿透,拔出箭鏃之后,已是血肉模糊了,是曹昂親自處理的傷口。
先是用酒來消毒。
這時代的酒,都不是蒸餾酒,但是蒸餾酒的技術(shù)不算是很復雜,曹昂知道一二,讓人試驗一下,還是能弄出來一些的。
這就是背靠一個曹家的優(yōu)勢。
他想要做什么,有人,有錢,一次不行,可以嘗試很多次,他只要記得這工藝,就能把這東西給做出來了。
提純的酒精不算是很高,但是消毒來說,還算是有些作用,目前來說,他也只能用這個辦法來給傷口消毒了。
消毒之后,縫合,敷藥,一般情況之下,這種傷口,韓六別說是手,就算是命,都未必保不住的,他的大哥韓三,當年就因為在戰(zhàn)場上被刀刃割裂了手臂,當了傷兵,熬了不到十天,就高燒不退,然后死去了。
所以韓六是很感激曹昂的。
“手怎么樣?”
“好多了!”韓六說道:“這兩天大夫換藥之后,告訴我,傷口恢復的很好,因為沒有傷到骨頭,最多半個月就能養(yǎng)好了!”
“那就好!”
曹昂囑咐:“還是要小心,不該碰的不要碰!”
傷口是很多忌諱的。
“我知道了!”
韓六點頭,然后他躊躇了一下,才開口問:“大公子,我養(yǎng)好傷了,能給你當護衛(wèi)嗎?”
“為啥?”
曹昂問。
“你救了我,我也不知道能做點啥,我就這點力氣,韓家的買賣我也不會,韓家一直都是以東城曹家馬首是瞻,我去給大公子當護衛(wèi),也合情合理??!”
韓六是一個耿直的漢子。
韓家也是譙縣的一個家族,不過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行商家族,依附的是豪強曹家,不然韓家那點資產(chǎn),早就被其他人給瓜分了。
這年頭,士農(nóng)工商,可不是隨便說說的,靠著行商立足的家族,如果不能依附一些世家門閥,活著是當?shù)氐泥l(xiāng)紳豪族,賺多少錢都會被壓榨一次又一次。
因為商賈的地位,一直都是最低賤的。
“等你養(yǎng)好傷再說吧!”
曹昂笑了笑,然后往里走。
他一路走過來,和很多傷兵都打招呼,這些傷兵,他都記得,走到了宅院中堂里面,幾個大夫正在唉聲嘆氣。
“怎么了?”
曹昂問。
“今天又死了四個重傷的!”
青年大夫華恒低聲的開口說道:“我們盡力了,但是還是救不回來!”
曹昂閉上眼眸,他有些痛苦。
落后的時代,一個人改變不了太多的東西,他已經(jīng)盡力了,但是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他也不可能一下子讓醫(yī)學發(fā)展起來。
“目前藥材供應夠嗎?”曹昂深呼吸一口氣,轉(zhuǎn)移話題。
“還算是充足!”白仲算得上是譙縣醫(yī)者的領(lǐng)袖,他對曹昂的印象很好,畢竟好像曹昂這些豪族公子,上陣殺敵還算是正常,可能對他們這些醫(yī)者這么尊敬的,已經(jīng)沒有幾個了。
他輕聲的說道:“曹家出錢,去方圓幾個縣城,都收了不少藥材,目前一些止血消炎的藥材,還是比較充足的,外敷內(nèi)服的都不少,只是有些傷兵傷勢太重了,根本救不會來,咱們終究只是醫(yī)者,不是神仙??!”
“盡力便可!”
曹昂對眾人拱手,微微行禮,道:“他們是為了保衛(wèi)譙縣而受傷的,剩下就拜托諸位,能救一個是一個,不能放棄任何一個!”
他討厭戰(zhàn)爭。
但是他不討厭戰(zhàn)爭的人,譙縣這一場戰(zhàn)爭是被動的,這些上戰(zhàn)場的兒郎,都是譙縣兒郎,他們是為了保護譙縣,值得敬重。
所以曹昂但凡能救活一個,都不會讓一個死。
“大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眾人紛紛點頭。
曹昂和他們聊了一小會,不過這些大夫其實對于他一些超時代的醫(yī)學概念不是很能接受,這個時代的醫(yī)者,還是略微保守一些的。
曹昂自己其實也知道,隔著時代,那是時代的代溝,是很難超越的,這些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觀念,他說的東西等于推翻了他們學醫(yī)建立起來的一些觀念,自然不會很能理解。
他對于這種情況,也是無奈,不過他心中倒是有些想法,有些東西,年紀大的不好接受,但是一些醫(yī)者學徒,倒是能接受的,可以從他們抓起。
下午,曹昂在傷兵營待的很長一段時間了,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大宅里面響徹起來了一陣陣的喊打喊殺的聲音。
“抓住他!”
“這混蛋敢糟蹋我們將士的尸體,給我狠狠的揍!”
一陣陣的混亂之中,也驚動了曹昂。
曹昂走到東跨院,只看到一群人正在圍繞這一個有些邋遢的中年狠揍起來了。
“怎么回事?”
曹昂走過來,低沉的問。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了,不過一個個還是義憤填膺,他們指著地上的人,大聲的叫喝:“這廝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居然跑到停放傷兵尸體的院里面,對那些尸體劃刀子!”
“大家誤會了,誤會了!”
這時候,青年郎中猛然的走過來了,賠笑的說道:“這是我兄長,我兄長是一個郎中,而且是一個很好的郎中,他們不是故意要針對那些尸體的,他只是為了了解人體的一些內(nèi)在結(jié)構(gòu)而已……”
“你兄長?”
曹昂瞪大眼睛,看著遞上那個邋遢的中年,試探性的問:“他是華佗?”
之前他就聽華恒說過,他有一個堂兄叫華佗,是一個怪醫(yī),不被醫(yī)學界認可的醫(yī)生,長年游歷天下,有時候為來研究醫(yī)學,還當過偷尸人。
可別人不知道華佗為什么這么做。
曹昂能不知道嗎。
華國的外科鼻祖,他在沒有前人經(jīng)驗的學習之下,他的外科技術(shù)是如何一步步的磨煉出來了,那就是靠這種不為世人所容的方式。
曹昂倒是沒想到,自己一直想要見到這個傳奇性的醫(yī)生,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之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