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花自飄零水自流4
修行一道博大精深,像石柔這般莫名學(xué)會術(shù)法,靠著腦中閃現(xiàn)的招式應(yīng)敵的,連修行的門都還沒有摸到。她也沒想摸,她暫時只想當她小小的觀主,先把從山里挖來的石塊運回去。
眼看就要到水月觀了,她尋了一片空地把石塊放下,用術(shù)法把石塊打磨一番,做了一大一小兩個磨盤。這活比較精強,饒是她感覺動作有什么引領(lǐng)著,也花費了不少時間。
等她把磨盤搬到廚房時,天都快要亮了。
她在廚房靜靜站了一會兒,仔細辨認曹爾紳屋子里的聲響,確定里面有呼吸聲在,也不知是已經(jīng)出去過回來了還是一夜安睡。她索性也不睡了,把磨盤擺放好,準備磨豆腐。
黃豆是昨天晚上就浸好的。
萱草雖不知石柔要做什么,但對石柔要禍禍黃豆的行為,一點阻攔的意思也沒有。整個水月觀都是石柔的,她浪費一點黃豆怎么了?別人家的小姐砸個杯呀碗的,可比區(qū)區(qū)黃豆費錢多了。
對石柔能不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來,萱草卻抱懷疑態(tài)度。
別看她幾乎天天做豆飯,但她并沒有多愛吃,是為了節(jié)省開支才不得不吃。心下她跟吳有一樣,早就厭了黃豆做的吃食,甚至覺得黃豆應(yīng)該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來。
前陣子她已經(jīng)想了許多法子,也跟趙大娘研究過,都沒有讓黃豆變出更多花樣來。石柔就算在府里學(xué)過廚藝,但她學(xué)的時候,萱草也是跟在邊上侍候旁聽的,她就沒聽廚娘提過相關(guān)的吃食。
不管能不能成功,她心下都已經(jīng)決定當石柔把新吃食做出來時,她要可勁地夸。
按往常的時間到了廚房,萱草意外看到石柔已經(jīng)在了,還在推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廚房院中的磨盤。
“觀主,你幾時起的?”
“早就起來了。新磨盤到了,試試好不好用。”
萱草起床時特意輕手輕腳的,想讓石柔能多睡會兒,想不到卻白費了。走到磨盤邊上,她借著微弱的晨光盯著看了一會兒,心下猜測石柔是昨天跟人訂了磨盤,早上特意早起等著送磨盤的人過來。
畢竟半夜獨自進山挖石材做磨盤這樣的事,萱草打死也不會想到會是石柔干得出來的。
“觀主,不如讓我來?”她看著石柔一圈圈推著磨,生怕她累著。
“不用,你忙你的去吧,活還多著呢?!?p> 萱草一想也是,觀里多了莊王在,她事事都得仔細,幸好這位莊王比傳聞中的親和些,并沒有挑她的事苛責(zé)她,不然她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待天邊發(fā)白,濃厚的豆香伴著白色的水汽占據(jù)了廚房,萱草站在灶臺前,看到煮好的豆汁一時有些恍惚。
豆子竟然還能這么吃,她以前從來不曾想過。
“你盛碗出來嘗嘗。味道比較淡,記得加點蜂蜜。”
石柔一邊說,一邊做著點心。光有豆?jié){怎么夠,她要做的東西還多著呢。
萱草還未答應(yīng),邊上雜物間的門就開了,吳有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探出頭來。
“嘗什么?讓我來,我的舌頭比較靈?!?p> “這會兒知道出來了?干活的時候怎么不見你?”萱草沒好氣地說。
“唉,夜里照顧阿靜太累,剛剛睡死了,才醒過來?!眳怯腥嗔巳嘌劬?,一臉虛弱地說。
說到照顧孩子,萱草也不好再挑他的刺。她寧可旁的活多干些,也不想把照顧阿靜的活攬過來。想到將來她也得有養(yǎng)孩子的一天,她心下就有些煩躁,近日甚至動了出家當女冠的念頭。
“豆?jié){多的是,盡管喝?!?p> 昨晚浸的黃豆還沒有全部用完,石柔怕一次不成功,打算慢慢試。廚房里的容器就那么些,還得煮其他食物,不能都占了用來煮豆?jié){。
萱草眼中有活,嘗了半碗豆花后就忙著幫石柔打下手,不像吳有,喝了一碗之后還想再喝,把一鍋豆?jié){喝掉了一半。
“你也喝太多了?!陛娌莶挥杀г?。
吳有揉了揉肚子,聞到石柔正在炸什么東西,才把碗放下,生怕等會兒吃不下別的。
今日的早膳除了豆花,還有炸面果、饅頭。曹爾紳對吃食似乎沒有特別喜好,他不提要求,石柔也就只好自己安排。
從萱草收回來剩菜不多的碗盤來看,曹爾紳對寺里的吃食應(yīng)該是滿意的。
這樣一想,石柔又多了一些干勁,吃了早飯后,就把剩下的豆子磨了做起了豆腐。
她以為得試很多次才能成功,畢竟相應(yīng)的工具并不足夠。
她腦海中的豆腐是加了鹵水或者醋的豆花倒進正正方方的木盒去水擠壓后做成的。觀里找不到鹵水,倒是有醋,她本人也喜歡帶點酸味的豆花,但方形的模具觀里沒有。她只能用盆代替,等做好了再切成方的。
中午,曹爾紳的飯食中多了一道肉沫豆腐,這也讓石柔想到了醬油這個用大豆釀造的調(diào)料。哪怕要花費許多時間,近期是吃不上了,但釀出來備著也無妨。
想是這樣想,考慮要需要的工具,這幾天是做不出來了。石柔也沒那么急,下午在廚房調(diào)餡,準備做個酸菜豆腐包。
酸菜是趙大娘送來的,石柔正好能用豆腐和豆腐包子當回禮。
“你又在做甚?”曹爾紳的聲音從廚房外傳來,倒讓石柔頗為意外。
哪怕他借宿在觀中,跟石柔也不怎么碰面,輕易也不出院門,似乎是想避著香客。石柔原打算這幾天把觀門關(guān)了,曹爾紳卻讓她一切照舊。石柔自然得聽他的,也越發(fā)不懂他的打算。
石柔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行了一禮,躬身答道:“王爺怎么到廚房來了,貧道在做豆腐包子。”
“中午那個豆腐?”曹爾紳一邊說話一邊抬手示意她起身。
起身后,石柔仍是低眉順眼地站著,卻又不失氣度,好聲問道:“王爺中午可還吃得慣?”
“你的廚藝不錯,尤其是今日的豆腐,本王以前不曾聽說過?!?p> “貧道是從本觀前任觀主素音道長留下的手札中學(xué)得,能合王爺?shù)目谖墩娴脑俸貌贿^了?!?p> “難怪?!辈軤柤澔腥唬謫枺骸澳鞘衷蛇€在?”
石柔一時語塞。
把豆腐方子推到亡故的素音道長身上是她想的權(quán)宜之計,用來解釋她為何忽然會了這些。她倒是不曾想過會有人想要看那本手札,一時哪里拿得出來。
“在的。那本手札是水月觀的傳承所在,里面除了有吃食方子,還有修行之法?!笔崦娌桓纳卣f著,像是發(fā)覺自己說多了,突兀地停了下來,小心朝曹爾紳看了一眼。
“王爺想要看看嗎?”
曹爾紳輕笑,說:“既然是你們觀中的傳承所在,豈是外人隨便能看的?!?p> “倒也不是那么緊要。我們這水月觀也不是那等傳承深厚的大觀,王爺若是想看,我們也不敢推托。就怕花費了王爺?shù)臅r間,卻沒有看到什么值得一提的東西?!?p> “你倒是會替本王打算?!辈軤柤潙蛑o地說。
石柔從容一笑,假裝認定曹爾紳真的是在夸她。
曹爾紳也不動怒,說:“本王對什么修行之法沒興趣,對豆腐方子倒有些興趣?!?p> 石柔意外曹爾紳會這般直白地說出來,倒讓她不好拒絕。心思一轉(zhuǎn),她好聲問:“豆子本是粗鄙之物,由它做出來的吃食也就普通百姓喜歡。王爺以前沒吃過,今日嘗了覺得新鮮才會有了興趣,吃得多了,也便覺得它索然無味?!?p> “你不想給?”
曹爾紳半點沒有跟她繞圈子的意思。在京中,他有想要的東西向來都是直接開口,對方要是不給,他便硬搶,不然怎有那些惡名。
石柔也聽說過,她倒不是不想給,就是可惜這難得平價又美味的吃食方子落在了貴人手中。
“天子近來胃口不佳,我看這豆腐新鮮,說不定能合他的胃口。天子仁慈,要是知道這是大豆所做,說不定會把這法子流傳出去讓世人皆知。”
石柔一愣,驚訝曹爾紳竟跟她好好說明了要方子的原由,這個原由還事關(guān)天子。
曹爾紳說完也沒有其他言語,就連表情也淡淡的,沒有繼續(xù)說服更沒有逼迫。這跟傳聞中的莊王不太一樣,石柔倒沒有太多懷疑,那些傳聞本就真假摻半。哪怕石柔知道莊王不好惹,也見過他出手傷手,卻還是生不出多的防備,甚至在相處時偶爾會忘記那些規(guī)矩,想要與他輕松相處,就像相識許久的朋友。
“王爺若是要方子,貧道默給你就是了。”
“有勞。”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