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是1617年,陰歷11月5號,距離任務還有20天。
東沙島位于濠鏡澳正南偏東方向,距離約三百公里,‘小鳥號’六天足夠到達,考慮到意外,可以提前十天出發(fā)。
荷蘭人出現(xiàn)在東沙島并不奇怪。
這個時期已經(jīng)有荷蘭人澎湖非法落腳,以這里作為東亞貿易的轉口基地,并與廈門和福建一帶的走私商做生意。
1622年,荷屬東印度公司正式占領澎湖。
兩年后,明朝軍隊擊敗荷蘭人。
荷蘭人撤退到灣灣,同年,也就是1624年在臺南市安平區(qū)一帶建立熱蘭遮城,也叫安平城。
后來,鄭一龍父子先后都在灣灣擊敗荷蘭人,并驅逐。
荷蘭人能夠殖民世界很多地方,證明它很強大。
但這個時期的大明朝依然可以擊敗它,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大明看似千瘡百孔,但它的戰(zhàn)斗力依然很強,對它保持忠城的人依然很多。
比如,年長的童守義,年幼的陳明遇,等等成千上萬。
荷蘭想像在南洋那般跑船圈地,以為大明像南洋土著一樣柔弱可欺,從開始就打錯算盤。
心里想法一閃而過,張新加緊制造煤氣罐炸彈,不比普通海盜,這個年代的遠洋商船都裝有銃炮,因此這次奪船任務離不開‘煤氣罐’。
晚上八點多,氣溫大概只有十度的樣子,有點小冷,教習武藝結束后,張新和郭文靜正打算回家,鄭一龍從身后追上來。
恭敬彎腰抱拳道,“師傅好,師娘好。”
“有事嗎?”張新問他。
“師傅,”鄭一龍解釋,“徒弟也想為師傅出海?!?p> “....”
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鄭一龍是黃家人,張新還等著黃程把他送去倭國搞定李旦,迎娶倭國貴女,生下國姓爺呢。
“一龍,”張新提醒他,“我是你師傅,不是你東家,你明白區(qū)別嗎?”
“徒弟明白,”鄭一龍堅定道,“我愿意離開黃家,投到師傅門下?!?p> 張新再愣,如果這樣,歷史豈不是亂套?
見張新為難,鄭一龍解釋道:“我舅舅不會反對的?!?p> 鄭一龍大舅是黃程,他的小舅黃征是個武藝高手;黃家做藥材進出口生意,和葡夷人走的比較近。
“這事容我想想。”張新沒有立即答應,看上去很糾結。
“是。”
鄭一龍躬身離開。
目送鄭一龍消失在黑夜里,郭文靜不解問,“夫君在擔心什么?”
“我擔心鄭一龍生不出兒子?!薄?p> 這是真話,鄭一龍一年后得去倭國,按歷史進程,迎娶倭國貴女,生下鄭成功。
郭文靜表情精彩,口氣幽怨道,“夫君擔心別人生不出兒子,自己為什么不擔心呢?”
張新懶的解釋,直接把她背到背上,一路小跑回家,同時鍛煉身體。
尷尬的事情再次發(fā)生,形象和詩仙酷似的童守義,一身儒袍,雙手背負,正站在自家大門口。
放下媳婦,張新朝童守義抱抱拳,“千戶大人好?!?p> 郭文靜跟著一個萬福,識趣道:“你們聊。”
目送郭文靜從里面關上院門,童守微微一笑,語氣不快不慢道:“你好像并不擔心?!?p> “如果擔心可以解決問題,我可以表現(xiàn)的很擔心?!?p> 童守義不理會張新調皮,直言道:“我已經(jīng)收到調令?!?p> “給我留點火藥。”
“一千斤,”童守義道,“明天中午送到船廠?!?p> “謝謝?!?p> “小心陰溝里翻船,”童守義提醒道,“別忘記你給我的承諾,兩年內,五十門銃炮,五百支遂發(fā)火槍。”
“是。”張新應道,“在下沒忘?!?p> “如果你食言而肥,”童守義語氣威脅意味明顯,“你從嚴氏父子那里拿走的錢財,我會連本帶利取回來。”
張新能說啥?
唯有躬身抱拳,等他再抬頭,童守義已經(jīng)消失在黑暗中。
次日上午,張新在水道岸邊實驗加裝平衡翼后的煤氣桶,戰(zhàn)斗部沒有填加火藥和鐵珠,而是用十斤小石頭代替,避免制造太大動靜。
助燃艙里加注糖粉、鐵屑、微量火藥。
考慮到第一次實戰(zhàn)應用會落在二丫身上,張新讓她點火,
和膽小的常松不同,二丫比較彪,直接點燃引信,一點不含糊,也不害怕。
引信燒完后,煤氣桶嗖地一聲離開發(fā)射架,五六秒后落水,因為戰(zhàn)斗部裝的是石頭,沒有發(fā)生爆炸。
“師傅,約兩百丈。”李魁奇提醒道。
張新目測約1600~1800米,足夠用!
“準備一下,九天后出海,船員還是一百人,具體任務到時告訴你們?!?p> “是?!?p> “是?!?p> 二丫和李魁奇齊齊應聲。
中午,童守義給的一千斤火藥送到,也是暗羅羅的使用普通漁船送過來。
加上郭春秧給的五百斤,可以制造一百五十枚煤氣罐炸彈,這讓張新變的底氣充足。
接下去七天時間,張新每天都在船廠待到凌晨,這期間童守義帶著他的全部人馬撤走。
童守義剛走,巴掌大的濠鏡澳氣氛立馬變的微妙。
第一微妙,郭春秧給張新送來三百柄刀劍,并要求把郭文靜接回郭家暫住。
第二微妙,黃家拒絕讓外甥鄭一龍改投到張新名下。
第三微妙,王大友告訴張新,小圈子里傳言,費爾南多要弄死他。
船廠。
王小林找到張新,表情急切道,“大哥,要么我求干爹出面,去找夷人說說情,我還有些錢財可以使?!?p> 按計劃,王小林昨天應該乘船出發(fā)去京城,結果因為外面?zhèn)髀勝M爾南多要弄死張新的流言滿天飛,硬是不肯走,因為這事還被他干爹王純悟狠抽一頓。
這讓張新佩服,誰說沒卵沒種?
“不用。”張新攬著王小林肩膀,對守在一旁邊的王杏吩咐道,“去擺個香案,隨便弄兩樣貢品,請關二爺像,我要和王小林結拜成兄弟?!?p> 王小林懵,“我們現(xiàn)在不是兄弟嗎?”
張新把頭搖搖,“你說過,從小進宮,無父無母,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爹娘就是你爹娘;
你老以后,我兒子給你養(yǎng)老送終;死了進我們老張家祠堂,住我隔壁墓穴?!?p> “....”
“....”
“....”
王小林瞬間全身僵硬,腿像灌鉛一樣邁不開,人最看重什么?
就是自己老以后怎么辦?
自己死以后怎么辦?
后世五六十歲的人就開始考慮這些,中世紀古人憂患思想更甚,太監(jiān)更加如此。
“我能知道為什么嗎?”王小林已經(jīng)淚流滿面,聲音咽泣問。
“沒有原因,”張新不在意地揮揮手,“你要是同意,現(xiàn)在就拜關公,然后咱們兄弟去找費爾南多攤牌?!?p> “我同意,我同意!”王小林心里已經(jīng)被感動填滿,“如果有選擇,我愿意同意一萬次,我王小林以后也是有根有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