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驚魂未定的拍著胸脯,啞聲說道:“媽媽,你這么急著找我,可是夫人那邊有什么事情嗎?”
在三夫人身邊伺候的高媽媽臉色陰沉的問道:“不是說好了天黑就出來嗎?怎地這么晚?我可告訴你,你是咱們夫人身邊出去的,即便到了四小姐身邊,也洗刷不了你的身份,知道嗎?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給我玩兒什么花樣,不讓我高媽媽是不會放過你的!”
“媽媽,我哪里是哪種人?我在夫人身邊伺候多年,怎么會因?yàn)橐粋€四小姐就此背叛了夫人跟高媽媽你呢?”
白芷的話讓高媽媽稍稍安定下心來,想著自己的任務(wù),忙對白芷說道:“想來你也知道,這些天你無所作為,讓夫人很是不滿意。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怎么做吧?”
黑暗里的白芷沉默了一瞬,旋即堅(jiān)定的點(diǎn)頭也應(yīng)了下來,與高媽媽商量了一下如何做,瞧著時辰不早了,便急急忙忙的趕了回去,未曾瞧見隨在身后的因修。
三天后,大房七小姐便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穿上新衣裳,那金雀錦的衫子上,繡著一只祥云鳳凰,在下面蔥綠與青金色的明滅光澤的襯托中,越發(fā)顯得傲然欲飛,眾人瞧著她走動起來時色彩變化,遠(yuǎn)遠(yuǎn)的敲上去,竟然形成五色同現(xiàn)的曼妙美景,較之往常越發(fā)俏麗,使得眾人眼前一亮。
施旋新牽著她那只八哥犬正好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瞧見七小姐波光絕艷的走了出來,臉色漸黑了起來。
端坐一旁的施易青捧著茶碗輕抿了一口,她冷眼瞧著施旋新黑了的臉色,暗自發(fā)笑。施旋新最引以為傲的便是她的長相,被眾人捧在天上的她,總是覺得自己的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固執(zhí)的認(rèn)為,這個世界上所有美麗的東西都應(yīng)該是屬于她的,即便是她不想要的,旁人不能隨意撿了去。所以,當(dāng)那大房七小姐穿著從她手中奪走的綢緞做成的美麗衣裳時,施旋新的臉有一瞬間是扭曲的,那是一種得不到便要?dú)サ淖儜B(tài)執(zhí)拗,與她往日里善良大度的仙子形象大相徑庭。
施易青太了解施旋新這個人了,她絕對不會讓這個世界上比她還要美麗的女人好過。
輕放下手中的茶碗,她徑自走到廊下,老夫人不太喜歡人來人往的熱鬧,反倒是對養(yǎng)動物十分的鐘愛,無論是門前的這支七彩鸚鵡,還是她溺愛的白色波斯貓,都是愛不釋手的。
按照道理來說,這貓跟鸚鵡是不能放在一起養(yǎng)活的,可是架不住這支鸚鵡來歷大,據(jù)說是當(dāng)年先皇微服私訪,來到了這施家,卻不知道消息為何無端端的走漏,引得一群死士冒險要圍住施家,幸得這支鸚鵡前來通風(fēng)報信,讓先皇躲過了一劫,給了施老夫人一個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算是給足了她榮耀。因著有這個情分在,老夫人這才將這個鸚鵡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如若說,老夫人這般看重鸚鵡,那早些時候就不該養(yǎng)懷里的貓的,可這支血統(tǒng)珍貴的貓兒,一只眼睛是藍(lán)色的,一只眼睛是綠色的,像極了早些年陪著夭折長孫玩耍的那只貓,原本的那只貓?jiān)陂L孫死后絕食,陪著他一起入了土,老夫人很是傷心,傷心了很多年,無意中瞧見了還是幼崽的貓兒,欣喜若狂之下,就納入懷中,一日之中有半天的時間都是抱著的。
好在的是,伺候鸚鵡的丫頭很是精心,除了看顧這支給施老夫人帶來榮寵的鸚鵡,其余的事情她都不需要做。
施易青行到那七彩鸚鵡面前,瞧著那鸚鵡正在一只黃楊雕木的鳥籠子里頭,打遠(yuǎn)瞧著施易青緩緩靠近,也不怕生,只是歪著腦袋瞧著她,嘰嘰咋咋的叫個不停。
一旁伺候的丫頭忙笑道:“看起來,小七很喜歡四小姐呢。”
施易青向她微微笑了笑,取過尖足食杯給鸚鵡為了點(diǎn)水,誘導(dǎo)著說道:“七小姐真美!七小姐真美!”
那丫頭看著遠(yuǎn)處的大房七小姐,也點(diǎn)頭說道:“是啊,七小姐原本就長得俊俏,如今這么一打扮起來,越發(fā)的好看了?!?p> 鸚鵡很是機(jī)靈的抖著翅膀,撲哧著說道:“好美!好美!七小姐好美!”
施易青微微一笑,將食杯還給了那個丫頭,便折身挑簾進(jìn)了屋子。
施旋新牽著那八哥犬立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想著老夫人的神情,便也不敢冒著被呵斥的風(fēng)險帶進(jìn)去,正要將那狗給身邊的丫環(huán)牽著,一旁的七小姐攆了上來,眼眸不屑的瞧了眼地上一臉猥瑣的八哥,冷哼一聲便挑簾走了進(jìn)去。
因著是前后腳的關(guān)系,施旋新雖是不悅,卻也隨在七小姐的身后要進(jìn)去,忽聽頭頂上撲啦啦一陣響動,尖銳的嗓音隨之而來:“七小姐好美!七小姐好美!”那聲音又尖又嫩,在那樣的寂靜中,霎時間傳播開來,那樣的清楚可聞,施旋新本就心有不快,如今聽著鸚鵡這樣的叫聲,只覺得那聲聲如同鈍刀一般割在心口,疼痛讓她不自禁的扭曲著臉頰。
誰知,那鸚鵡也是個不識趣的,偏偏要在施旋新的面前一而再的尖叫著,撲騰著翅膀,上下不得安寧,被牽在施旋新手里的八哥驀然大叫起來,拉扯著繩子就要向籠子咬去,連累的施旋新險些跌倒在地,好在幾個膽大且力氣大的媽媽拉扯著那八哥犬離開了春暉堂。
八哥犬的狂吠聲遠(yuǎn)離了院子,可那鸚鵡的聲音依舊尖銳而稚嫩:“七小姐真美!七小姐真美!”
護(hù)著鸚鵡的丫頭連忙湊上前去,嚇唬著說道:“別吵了,你再吵,那狗兒就來吃你的舌頭了!”
鸚鵡極通靈性,瞧著那丫頭這樣說話,被唬的再也不敢說話了,縮著翅膀蹲在木頭上,瑟瑟發(fā)抖著,但凡有一點(diǎn)聲音,都要尖聲叫起來,撲騰著翅膀。
施旋新整理了一下面容,仿若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面色平穩(wěn)的挑簾走了進(jìn)去,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慕o老夫人請過安,與眾人調(diào)笑一番,便退到了一旁去。
請安之時,老夫人面色如常,像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似的,可是施易青知道,不說,不代表老夫人不知道剛才發(fā)生的院子里的事情,不顯露,不代表她不在意。相反,她很在意,才會不動聲色。
從老夫人院子里請安回去,施易青看向剪流:“院子里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嗎?”
剪流垂下眼睫,緩聲說道:“除了白芷去領(lǐng)了茶葉,其他人都沒有出去過?!豹q豫了一下,她隨后補(bǔ)上一句,“出去了大約半個時辰便回來了。”
施易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剪流先下去,把因修換上來伺候。那因修早就聽見施易青回來了,正心下忐忑中,聽見剪流讓自己進(jìn)去伺候,便知道到了該她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因修垂首斂眉行到施易青身邊,伺候著她換過衣服,收拾好了一切,這才行到書桌前為她磨墨,瞧著施易青不問她,有些憋不住話,猶豫了一下,便對施易青據(jù)實(shí)告知:“小姐,昨天晚上,那白芷出去過,好像是跟什么人見面?!?p> 施易青持著筆淡然著神色:“可知道見了什么人嗎?”
因修忙回道:“天色太晚,瞧得不是很真切,但是鬼鬼祟祟的,遠(yuǎn)遠(yuǎn)地瞧著,倒像是個女子的形容,身材并不纖弱?!?p> 施易青止了筆,冷著眼眸瞧著她,冷聲說道:“府中身材并不纖弱的女子無數(shù),我看眼前的你便很附和你說的形容。以后你若沒有瞧清楚長得什么樣子,便不要說出你妄自揣測的事情。罷了,你可還知道些什么?”
“奴婢,奴婢離得有些遠(yuǎn)……奴婢,只是聽見那個人似乎是要威脅警告她,后來在說什么,奴婢當(dāng)真不知道了?!?p> 施易青重重吐出一口氣來,微微緊著眉瞧著筆下大氣有余,委婉不足的“忍”字,沒了興致,便將筆擱置一旁,瞧著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因修,緩聲說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在怪你。你做的很好,至少最后一句話,你沒有糊弄我,更沒有將你妄自揣測的事情告訴我,誤導(dǎo)我的分析?!?p> 她行到玫瑰桌前,端著晾好的熱茶,思忖著說道:“你去瞧瞧,徐嬤嬤跟莫芫回來沒,若是回來了,叫她們跟白芷來我這里,我有事情吩咐?!?p> 因修垂手立在門口,猶豫著向前踏出了一步,但還是折身行到施易青面前,俯身說道:“小姐,你有什么吩咐,還是讓奴婢去做吧,別讓這個妮子壞了您的大事?!?p> 施易青略有些詫然的瞧著因修,難得的眼眸含了絲笑容,起身坐在了一旁配套的玫瑰椅上,勾唇淺笑,緩緩說道:“你可不行,我今天是要唱一出精美絕倫的大戲,怎么能夠不找來咱們院子里最會演戲的人呢?去把她一起叫來吧,我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免得你們都說我偏袒著誰?!?p> 無奈之下,因修只好退了出去,尋到徐嬤嬤跟剪流,有些擔(dān)憂,想要提前跟徐嬤嬤說了一嘴,注意到白芷疾步行來,只好住了嘴,領(lǐng)著大家往正屋方向去了。
白芷一直都被剪流防備著,如今近來更是被因修盯上了,很少有機(jī)會能夠進(jìn)入到內(nèi)室來,如今突然被叫來,雖是隨著眾人一起,但還是心中打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原本她是不懼怕施易青的,畢竟她在三夫人楊氏身邊伺候多年,雖然一直都是個不受寵的二等丫頭,可到底還是瞧不上像是施易青這樣卑微的庶出小姐的,如今更是仰仗著三夫人的恩,成為了一等大丫頭,更是有三夫人在背后給她撐腰,即便施易青如何不喜歡自己,也是拿她沒有法子的。只是,自從上次挑撥出她煞星身份的那件事情之后,她每每瞧見施易青,便覺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晶亮眼睛,越發(fā)的攝人心魄,讓她心驚不已。
施易青瞧著徐嬤嬤跟剪流先后步入內(nèi)室,移著視線瞧著隨后而來的白芷,微微一笑,說道:“白芷,從今天以后,你幫我保管首飾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