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最要緊的鸚鵡小七被狗吃干抹凈。老夫人最喜愛的鴛鴦貓兒被狗追著咬,還連帶著傷到了竹息。
這在施家里可是大事,不到幾個時辰的功夫,大夫人并三夫人楊氏就先后腳到了春暉堂,得到消息的施旋新也抱著自己的八哥犬趕了過來,剛剛挑簾行到里間,就聽見老夫人一聲怒喝,驚呆了她。
老夫人指著施旋新大罵:“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你還敢把它給我?guī)нM來?!給我攆出去!”
這雖不是施旋新第一次被老夫人罵,卻是她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兒,因為一條狗而被呵斥,身子禁不住的僵著,神色難堪的瞧了眼眾人,然而在屋里的眾人俱是垂眸屏息,滿室皆是一片寂靜。
三夫人瞧著自己的女兒被呵斥,心下略有些不滿,暗道,不過就是兩個畜生,何至于這么生氣,還連帶著傷害到了施旋新。這樣想著,她便咳嗽了兩聲,有心為施旋新開脫,說道:“老夫人,兒媳覺得,您那鸚鵡未必就是被新兒的狗給咬死的,您想啊,那狗它跳不起來,總不能像貓兒一樣爬上去抓鸚鵡吧?所以啊,兒媳覺得……”
“我看你是想說,那小七是被我的貓兒給吃掉的,是不是!這一切都跟那個邋里邋遢的畜生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這個老太婆冤枉了你,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三夫人瞧著老夫人越發(fā)的生氣,心中暗道一聲“糟了”,忙補充著說道:“兒媳沒有這個意思,兒媳只是覺得……只是覺得,說不準是誰放進來的野貓,才會吃了您的小七??!”
老夫人指著三夫人大罵道:“野貓?!虧你想得出來!這府上哪里有什么野貓!你要是想要給你女兒開脫,我看你還是親自去抓了一只野貓回來,我倒是要看看,咱們府上到底有沒有旁的野貓,能夠吃了我的小七!”
三夫人從未曾瞧見過老夫人這般震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便噤了聲音,尋思著等老夫人的怒氣過了,再來說話,卻不曾想到,老夫人瞧著站在地上的施旋新,越發(fā)的動怒,想到自己可憐的小七,瞧見竹息便又想到竹息手上的傷口,這一切都是因為那條狗,連帶著將施旋新也厭惡起來。
隨在施旋新身邊伺候的丫環(huán)連忙將八哥犬帶了下去,施旋新瞧著老夫人望向自己的眼神是那般的不耐,急切的行了過去說道:“祖母,這是大哥送來極其珍貴的品種,自是溫順馴服,連人都不曾傷害,如何能夠做出這等事情來?祖母,它不會的傷到您的小七……”
話還沒說完,老夫人暴怒的指著施旋新,沙啞著嗓音大喝道:“你閉嘴吧!你就知道你大哥,你就知道你大哥送你的都是好的,連個畜生都比我的好!在你心中,現(xiàn)在是不是連這條狗比我這個老太婆的分量重??!也是,我這個老不死的,什么事情都擋在你的面前,連你大哥給你的錦緞,我都能私自做主分發(fā)下去,所以你心有不滿,是不是?!對了,說到你大哥送來的緞子,你妹妹還沒等穿上身呢,就被你的狗尋到,咬了個粉碎!你說說,這難道不是你的八哥犬弄出來的嗎!”
老夫人氣的伏在軟榻上,喘著粗氣說道:“什么性格溫順?!它今天早上吃了我的小七不說,還追著我的貓兒滿院子里跑,更累得竹息又是被咬,又是被抓,現(xiàn)在傷口還在呢!我這邊一筆一筆的,都給你記著呢,我都還沒有跟你算賬,你居然還敢大大方方的站在我的面前,告訴我,你的狗兒是最溫順的,什么事情都不是它做的,是不是!”
施旋新垂著腦袋剛要辯解,就被老夫人憤怒的聲音打斷:“我的小七不是那畜生吃的,我的貓兒不是被畜生咬的,竹息也不是被那畜生弄出了傷口,你妹妹的衣服也不是那畜生撕碎的!行了,以后你也別到我的院子里來,我這里沒有那么多的東西讓你的寶貝兒玩兒!我累了,你們都出去吧!”
三夫人詫然著立起身來,望向此時此刻端立一旁的施易青,臉色倏然一變,急切的問道:“青兒,這是怎么一回事???”
施旋新順著三夫人的視線望向滿臉委屈的施易青,暗自咬牙切齒著,說道:“怎么,四妹妹的緞子也出事了嗎?怎么會這么巧呢?”
施易青側(cè)臉垂眸,一副委委屈屈卻強裝出寬容大度的樣子出來,說道:“姐姐,都是妹妹管理不善,未曾想到會讓姐姐的狗兒尋到,這才鬧出今天這場禍端出來,妹妹自知理虧,不怨姐姐。只是姐姐,這狗兒一定是要嚴加管束的,今天只不過是闖到了祖母的院子里,就鬧出了這么多事情,不光是吃了小七,嚇壞了貓兒,弄碎了緞子,畢竟還是傷到了人,若是哪天咱們府上來了貴客,到時候沖撞了人家,那可如何是好啊?”
施家雖算不得京城豪門,卻也是個名門望族,來來往往的客人們非富即貴,若當真被那八哥犬嚇到或是傷到,那施家可當真是萬死難辭其咎。想到這一層,老夫人的臉色越發(fā)的難看了起來,連帶著一旁陪坐的大夫人也蹙緊眉頭。
按照道理來說,施家分了家,各房有各房的地界,除非必要,否則不能輕易踩踏過界,可說到底畢竟還是在一個大院子里生活著,大夫人又仗著自己是長房長媳,什么事情都愿意攙和一腳,連帶著希望連三夫人的家也一起管一管。是故,聽到施易青這話,大夫人坐不住了。
大夫人率先表態(tài),贊同的說道:“青兒說的有理,咱們施家三位老爺畢竟都是在朝為官的,來咱們府上的都是達官貴人,甚至是皇室之人,若是真的被沖撞到了,可真的是要萬死難辭其咎了!”
施易青眨了眨眼睛,一副乖巧的樣子說道:“話說回來,這也怪不得姐姐的,那狗兒畢竟是個畜生,哪里懂得小七是老夫人最要緊的寶貝,跟貓兒也不過是玩鬧玩鬧,懂得什么呢?想來那狗兒一時貪玩,覺得姐姐的院子不好玩,偷偷溜進妹妹的凝謝堂也是有的,只是妹妹不好,早就應(yīng)當自己保管貴重的箱子的,不該交給白芷,畢竟年紀還小,有些事情不知道輕重,一時間貪玩鬧出這種事情來,也是有的,不該怪她的。”
這話一落地,老夫人望向施旋新的眼神越發(fā)的陰沉,她漸漸平息了一下惱怒的心情,仔細想著施易青的話,暗道,這狗兒知道些什么,若是吃掉她的鸚鵡小七,追著貓兒來玩,勉強能夠用畜生之間的食物鏈來解釋的話,那么它闖進凝謝堂,撕碎了施易青的緞子,豈不是人為的事件?難不成,是施旋新故意讓人支走了白芷,故意讓人將狗兒放進去,故意讓它撕碎了那些錦緞?難不成,只是因為施旋新對施易青不滿,所以弄出這么多的事情來嗎?
這樣一想,老夫人的神色越發(fā)的陰霾,冷哼一聲開了口,說道:“按照你這么說來,那就應(yīng)該是白芷這個丫頭的過錯了?”
施易青故意去瞧三夫人一眼,再佯裝害怕的垂下腦袋,喃喃說道:“這……祖母……”
三夫人瞧著施易青這副做戲的樣子,心下越發(fā)惱怒,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的,不再瞧向施易青,起身對老夫人說道:“老夫人,白芷是我送去凝謝堂的,既然是她失職,那便是我不會調(diào)教人,既然是從我這邊出去的,理當由我來賠罪;只是今天兒媳有一句話要說,既然白芷已經(jīng)給了易青,那么白芷就應(yīng)當算是易青身邊的人了,易青也該好好管教,萬不該再出現(xiàn)像今天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p>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便是白芷的過錯,有一大半要算在施易青的頭上,暗指她不會管理凝謝堂,才會發(fā)生白芷這樣的過錯。
施易青垂眸恭敬有加的說道:“母親說的是。白芷原是母親的人,青兒以后讓她來保管青兒的所有,自然是會更加穩(wěn)妥的,不曾想到,她剛剛升為一等丫環(huán)不久,什么事情都還不曉得,青兒與徐嬤嬤又不能時時刻刻在她身旁提點,這才會弄出現(xiàn)在這樣的事情來,青兒實在是愧對母親了?!?p> 老夫人冷冷開了口說道:“你作為府中主母,更是青兒的母親,連個丫頭都管不好,還要來怪罪青兒不成?!罷了,我瞧你這個樣子,倒是擺明了是要袒護那白芷,更是不將你女兒青兒放在眼里,還是我來管教吧!來人,去凝謝堂將那白芷給我?guī)蟻?!?p> 兩個媽媽抬著白芷送到了春暉堂上,手腳被束縛的緊緊的白芷哭哭啼啼的俯身跪下,一旁的三夫人禁不住的蹙了眉頭,心有不忍的說道:“老夫人,總是要讓她分辨兩句啊?!?p> 老夫人冷淡的瞧了眼三夫人,沖著身后的竹息擺了擺頭,依著軟枕不說話了。
身后的竹息心中揣測著老夫人的意思,便走到白芷的面前,沉聲問道:“我來問你,那箱子可是四小姐讓你看著的?”
白芷無可否認:“是的,奴婢奉命看著箱子?!?p> “箱子可是一早就交給你的?”
“是的,四小姐拿回了錦緞的時候,就交給奴婢看管著?!卑总仆蝗惶痤^來嚷道,“可是奴婢是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一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奴婢的!奴婢是冤枉的!那鑰匙四小姐手中也有,一定是四小姐,一定是她,為了冤枉奴婢,才親自動手撕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