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無話,睡得自是安穩(wěn),只偶有蟲鳴之聲,倒無野獸來探,大概五更天時分,李秋白正自迷糊,半夢半醒之間倒是看見在這草棚前架起碩大火堆,在那上面用鐵架子烤那大蛇,一家人正吃得興高采烈之際,忽然地面震動,人都坐不穩(wěn),只見遠(yuǎn)處樹林里又竄出來了條房屋般大小的巨蟒,張開血盆大口!
李秋白嚇得手腳亂爬,猛的一掙驚醒過來,只見自己正躺平在板車上,爹正在后面推著車子前行,娘則在旁邊步行跟隨趕路。
這山路也是彎彎曲曲的高低不平的很,三步一簸,五步一顛的,這三太子回想剛剛夢里的巨蟒,那山搖地動之感就是這山路惹來的,平復(fù)了半會兒心情,揉了揉眼開口問道:“娘,我餓了,要吃食?!?p> 鄒氏一拍車板子:“早知道你睜開眼就要吃食的,坐起來先喝口水,再去包袱里找,里面有烤包子和肉干。”說完扶著李秋白坐好了,跟在一旁喂吃喂喝的,過了會子等李秋白吃飽喝足后,來了股龍虎精神,一個翻身跳將起來,迎著微風(fēng)任爹娘推了車一路前行,恍惚之間自己倒像個要出征的將軍一般,真是個意氣風(fēng)發(fā)。
正自得意之時,突然瞥見前面小道旁的樹后面轉(zhuǎn)出三個人影,其身著短打衣衫,手持利刃鋼刀,腰里別著匕首,趕到一家人面前來,李秋白只感有異,也曉得形勢不好,溜下車子躲到爹身后去了。
“呦吼!這一家子是要趕去哪里啊?行色匆匆地趕得那般急!東西還不少嘛,有酒有肉的,怎的來這么遲!要你家爺爺們在這好等!”打頭的高個子揚了揚手中長刀,對著李大柱比劃了兩下,兇聲惡氣地喊道。
李大柱見來三個剪徑的蟊賊,只得把個車子放平,平了口氣回道:“回三位爺,我們是打那邊石頭鎮(zhèn)來的,要去城里投親戚的,這車上都是些路上的吃食,你們都拿去享用罷,權(quán)當(dāng)孝敬諸位了,但懇請放了我一家過山,自當(dāng)感恩戴德。”
說完拉過鄒氏母子,暗聲道莫慌有我,鄒氏平日里在鎮(zhèn)上久了,也從未碰見過這賊人剪徑之事,也和李秋白先前一般有些哆嗦,邁不開步,張不開口。
那高個子正自打量,突望向那鄒氏,嘴角一歪,回頭朝同伴嬉笑道:“今兒個運氣不錯,還撞見個半老徐娘,嘿嘿,我等三人都素了兩月了,今日可開開葷咧,哈哈!”對面兩人也是一陣狂笑不已,躍躍欲動,圍攏過來。
李大柱眼見情勢危急,心知今日此事只怕不能善了,忙拿手推開李秋白母子倆,自個兒擋在車旁,口中直道不可,大爺饒命等懇祈之言,那站得近的高個面帶狠戾之氣,也不再搭話,兩步就搶上身來,一把鋼刀舉過頭頂,朝那一家之主撲面砍去。
鄒氏眼見此情,只覺心里發(fā)苦,今日真是個時運不濟(jì),沒曾想一家子躲到此處卻遇上這等賊人,當(dāng)下彷徨失措驚恐異常,只念自己斷不可被那賊人擄去糟踐,正當(dāng)賊人欺身、心慌意亂之際,又掛記起孩兒,手往身后茫然抓去,卻抓了個空,心里不由得一慌,轉(zhuǎn)頭一看哪有李秋白身影?
等到再四處張望,只見那熊孩子到這般生死關(guān)頭倒不驚慌,不知何時竟然反轉(zhuǎn)到車旁抓起那根自昨日出逃就帶出來的斷枝,縮在一邊,兩眼只在幾個賊人身上打轉(zhuǎn)。
且說到那賊人鋼刀朝著李大柱面門劈來,這一家之主卻早已有所準(zhǔn)備,不慌不忙中腳步一錯閃過,側(cè)身探手按住那賊人手中刀把往前一帶,此時那高個賊人去勢已盡,雙腿又被板車擋住登時立身不穩(wěn),一下俯面撲在了車板上。
李大柱緊跟著一肘打在其后頸上,又把手往車板子底下一掏,居然扯出來一把頂上都開了刃的柴刀,對著那賊人后腦、脖頸處就是連剁兩下,完事后復(fù)舉起來兩眼圓睜望向那兩個歹人,那刀上滿是些紅白之物,其頭臉乃至身上也被噴濺了些許,更平添些血勇之氣,其余那兩人哪里算到本是穩(wěn)操勝券之事,還未過片刻就轉(zhuǎn)為這般光景了,兩人面上都是驚懼之色,相互四眼交錯,雙手緊握手中兵器,杵在那里,不知如何進(jìn)退。
這邊鄒氏被這眼前兇事嚇得倒退兩步,等回過神來心里是又驚又喜,喜的是自家男人真是好本事、真英雄!驚的是這殺了人了可如何是好,剩下那二人怎肯罷休,又不敢靠近丈夫,恐驚擾了他,口中只是細(xì)聲急呼李秋白快到為娘這邊來。
那二人被鄒氏一喊到倒是醒過神來了,只見那打頭陣的兄弟趴在車上掙抖了幾下就不動了,任憑那血水流淌了一地,又發(fā)覺李秋白拿個樹枝正靠在車邊,反倒離他二人近些,站右邊那人搶在鄒氏之前兩步趕將過去,一把把個小孩子攔腰抱住摟將起來,一邊拿刀指著鄒氏比劃,口中厲聲高叫李大柱放下柴刀,不然就殺你兒子,另外一人見同伴得了勢,也放開了心,拿刀斜指著李大柱跟著叫道。
那鄒氏沒有準(zhǔn)備,眼見兒子就在眼前被搶,又聽那歹人要丈夫放下柴刀,又喊要殺李秋白,當(dāng)下急得有些失心瘋了,竟越過丈夫站在那賊人面前口稱不要、兩手亂擺,那賊人聽得心煩又把刀舉起,作勢要砍鄒氏,等其剛把刀揚起,沒想到倒被其單手夾住的熊孩子李秋白咬緊牙關(guān)找準(zhǔn)機(jī)會、雙手?jǐn)€起那樹枝,對著那蟊賊下巴及喉嚨等處猛地連戳幾記,那人突然受襲圓睜雙眼地立時就斷了氣,須臾間身子就軟倒下來,壓著李秋白倒在地上。
那李大柱見兒子被抓本已不敢妄動,被喝令蹲在地上,連柴刀都已拋了開去,只嘆今日氣運不濟(jì),正欲上前替鄒氏擋刀,突然見此變故不由得呆立當(dāng)場,此景把個鄒氏也嚇得不輕,下意識回頭望了他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之色。
夫婦二人復(fù)齊齊望向李秋白,只見其神色狠戾不見半點驚惶,頓時都驚覺異常,這小三兒什么時候竟變得這般狠辣果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