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的一邊角旮旯處,李秋白縮在那里假裝打掃,聽得那些言語,心道你們這些閑人!就好像跟昨兒夜里站在跟前看見了一樣,我何曾調(diào)戲過她們,明明是她們追著我跑!要怪就怪那青衫女自個兒腳下不穩(wěn),不過還是得多虧張大哥那泡稀屎,嘿嘿……!
正自想到得意處,伙食場里又有執(zhí)事過來,告誡眾人不得亂說,言明近日將行宵禁法令,戌時之后不得竄門耍樂,門里要嚴查昨夜之事,爾等務必遵循,待查出事情跟腳后,再開放后山通行,見這些個伙夫都唯唯諾諾地漠不關心,也只當是對牛彈琴罷,說完便走了。
這邊李秋白還沒想明白這宵禁對自個兒有什么不便,那邊的王大廚又接了單子來了,急急忙忙跑到大灶上依樣弄了好幾樣菜式,招呼李秋白近前。
“喏!今兒個還得是你去醫(yī)館跑一趟?!闭f完把個食盒一遞,李秋白想起昨日在那醫(yī)館遭遇,不禁兩眼望天,這可怎生是好,那大夫有些個神神叨叨的,,再加上那刀片子好生厲害,一想起在那死人身上劃拉來劃拉去的,心里有些犯怵。
不過后面他那手飛釘子倒是厲害,一下就把個坐起的死人給釘牢實了,要是自個兒能學會耍耍的話,也不至于昨夜里被那兩個婆娘追著跑,刷刷兩下把她們連衣服帶人釘在樹上,叫她們動彈不得!想想就過癮!李秋白這一路上胡思亂想的,不覺走到了那醫(yī)館門口。
一進醫(yī)館大門,又是那幾個門人在院子里忙乎著,偌大的場地倒是擺著好些個架子,上面都是正當曬著的藥材料子,李秋白在富陽城時早就見過,那些個藥鋪也是這般做營生的,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那竹樓今日倒是大門敞開。
李秋白還杵在那兒,早有個門人迎了上來,說大夫說叫你依昨日樣子,把食盒送到二樓去,你快點上去切莫耽擱了。
這李秋白本也不是怕事之人,只是一想起昨日那釘在桌上還猶自直動彈的黑尸,身子不禁有些哆嗦、心里有些膽寒罷了。
這壯起膽子上得樓來,卻又不見了那館中大夫,那桌子上也是空空如也、并無一物,甚至這房里連那些個裝小動物的籠子之類等物件都不見了,只有留了個屏風靠墻立在那里。
這老家伙叫了吃食又不在這館中候著,到底死哪去啦?我可不比你狗日的坐在館里無事好清閑,昨兒個我在這耽擱了半個時辰,王奇還道我去哪兒打混去了。
李秋白小小年紀不學好,平日里在伙食場里學會了好些個粗痞話。
這小子正探頭探腦的四下里尋找,忽聽得身后有衣衫響動之聲,一回頭只見那大夫正手里捻著一個小瓶子從窗戶外飛了進來。
李秋白初見時一怔,隨后反應過來,這或許就是那江湖上流傳的輕身功夫吧,要說來正陽門這些個時日了,平日里只有聽王奇他們侃大山時聊起過,有時在送吃食的途中貪看那些弟子練武,還沒見過哪個弟子有能平地起飛的!
這看病的大夫倒是真人不露相??!別看年紀一大把、走路時還佝僂個身子,想不到不僅會飛刀片子還能自個兒飛來飛去,只見那張大夫腳步輕點窗臺,在空中腳步交叉了兩下竟直接站到那屏風之上,望向李秋白突然問道:“小子!你可曾在本門內(nèi)學過武功?”
“什么?武功?小的不曾學過???”面對張大夫這突然一問,李秋白有些摸不到頭腦。
那你昨夜跑的倒挺快的嘛!那青蓮劍派的小妞還追不上你,我當時還想為何要找你麻煩,今日聽說是把人家的寶劍都弄斷了,你還說不會武功?醫(yī)師眼中似乎透出點點寒光,直望著李秋白。
“那劍不是我弄斷的,她自個兒胡亂揮舞許是打著石頭什么的弄折了,反倒怪在我的頭上了,那著青衣的還要拿劍砍我,我才一路跑的,得虧她腳下不穩(wěn)踩到爛泥,不讓我都不曉得怎生跑得脫,今日早上還跑到伙食場里興師問罪,還好小的起得晚了點沒趕上排隊,萬幸沒被她揪出來?!崩钋锇撞幻靼走@老頭為何知道昨夜之事,只得避重就輕的申辯道。
那屏風上張大夫摸了摸胡須,又問道:“這么說來那小妞也是學藝不精,不然哪有你活命的份,我且問你!為何大晚上光著身子,在山崖那做什么?”說完兩眼直盯著李秋白。
哦,搞了半天這醫(yī)師只是碰巧半道上瞧見哦,還好不曾見得我拿樹枝擊斷她劍,李秋白心頭略穩(wěn)了穩(wěn),定定神推說自個兒是夜里被鋪上賭牌嘈雜之聲鬧得睡不安生就出來山邊上玩,在那水潭邊弄濕了衣衫才跑到崖邊晾曬,這才碰上那倆女子,說完直說自個倒霉,萬望醫(yī)師大人高抬貴手放過小的,小的只想在這門里做活罷了,俺爹俺娘還等著俺回去咧,說著那叫一個甚是可憐,要是旁人還真會給他蒙混過去了。
說著說著腦袋上啪的挨了一個爆栗,哎呦一喊、抬手一摸住了口。只見那張大夫還是站在原處,地上有顆小干豆子滾動?!昂吆?!你說得自個兒倒是可憐,只是不知那青蓮劍派的小妞兒吃了狗屎也算不算得可憐?!”
“大人,那爛泥下面有屎可不是我拉的,都是那巡山的師兄們做的好事,我只是碰巧,這真真不關我的事咧!我又沒大人這等神奇功夫,只好等她踩得滑跤了好脫得身咧,大人!你看這個真不怪我咧!千說萬說都是誤會!您老人家可高抬貴手!千萬別上報給門主他們,不然把我交出去頂缸,我可死的成嘍!”
李秋白也不知這張大夫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心想昨夜也不曾瞧見他人啊,真是夜路走得多碰見鬼了,你一個老頭夜里不知道早早上床養(yǎng)肝護腎,也在那山上瞎跑作甚?
李秋白正暗自腹誹,不料頭上又挨了一顆干豆子,疼得他咧著嘴直摸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