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揉了揉那被黑影咬的有些生疼的脖頸,埋怨道:“你這左相府可真不太平,供著神像邪祟還這般猖狂。”
薛墨也不說什么馨瑤上神靈不在此的話,反卻調(diào)侃:“許是花朝姑娘的運氣好,一來就中了彩頭!”
“你這人可真沒心沒肺,我都這樣了還有心思開我玩笑?!被ǔ魫灢灰眩皇怯屑也荒芑?,她還真不愿來這。忽然想到方才那張頂著馨瑤上神的臉的少女,為了求證心中疑惑,花朝若無其事道:“左相大人,之前去神堂時,我隱約覺著神堂外頭有邪祟搗鬼,不過當時并未看清。未防沖撞神靈,我們何不去神堂檢查檢查,以防夜長夢多?!?p> “嗯。”
二人共行,一路無異。入神堂后,花朝目光直接落在神像左眼下方。
怎么會……沒有!
“怎么啦?”
“哦。沒事?!?p> “你之前應該見過馨瑤上神像吧?”
雖是問她的,但語氣卻毋庸置疑的肯定。
花朝反問:“左相大人緣何這般問?”
薛墨說:“柳扶余一心求道,師承天山老人,雖從小投身仙道上,卻也非偏執(zhí)犟拗之人,若非天山老人親身下令,他應該不會提前下山?!?p> “左相大人果真神通。反正你說我看過神像那就是看過吧!”花朝盯著那神像,細細觀量:“這神像可真逼真!”隨即又道:“方才見大人出手,可謂術法高深。小女子冒昧還請左相大人解惑!”
“你問?!?p> 花朝說:“敢問大人,這供了香火的頑石可能修得肉身?”
薛墨回掃了她一眼,隨后目光也落在石像上,語氣平和,“既是頑石,心比身堅。若得機緣,自能修得人身。”
“既是如此,也就是說,只要馨瑤上神的仙靈未歸,所有雕刻的石像若得機緣都有可能化成人身,亦邪亦正?!?p> 聞言,薛墨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花朝感覺受到了冒犯,問他:“怎么了?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薛墨強忍住笑,“當然不對。若真如花朝姑娘說得這般,仙界早就亂成一團了?!?p> 花朝不服氣道:“雖說機緣難求,但也不是沒有可能?!?p> 薛墨也不同她爭辯,只告訴她:“天界可不是傻子,只要仙神不死,但凡人間有供奉,除了自身修修為,功德都會自行納入仙身?!?p> 花朝不解:“那你方才說的機緣又是怎么回事?”
薛墨靜心解惑:“在特定的時間內(nèi),上古仙神的血可成就這一機緣,但這種情況微乎其微,必須是長期供過香火的神像才行?!?p> “上古仙神……”花朝腦海中忽的閃過一個片段,她似乎看到很久以前翻天云海中,血魔在汲取馨瑤上神的仙元。回神一怔,整個人幾欲跌坐在地。
“你怎么了?”
“沒……沒怎么?!被ǔь^看向石像,頭疼不已。怎么回事?自從上次從鬼見愁的棺材鋪回來后,她就像被什么東西附體了一般,總覺著有些不屬于她的記憶往她的腦海里鉆。那些切身經(jīng)歷分明不屬于她她卻能感同身受。怎么回事?莫不是真的沖撞了神靈?
薛墨看出她的不對,朝她問道:“可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
花朝拿開支額的手,昏暗的光線下,她似乎看到了她手掌中不知何時裂開了一道細長的口子,若不是不經(jīng)意瞥見,發(fā)生這么多事她怕是留意不到的。
可到底是何時弄的?
花朝頭疼不已,忽的想起今晚將她卷進神堂的那陣大風來,她記得當時她被卷進來后似乎被甩到了某個硬物上,那個硬物好像……好像就是神像!復又瞥了眼手掌,難道是在那時候……
“既然沒什么發(fā)現(xiàn),我們就回去吧!都折騰一晚上了,天就快亮了。若是柳扶余回來,我便送你回去,那樣你也睡得安心一些?!?p> “其實我在這里也挺安心的,只要左相大人不嫌棄的話……”花朝睨看薛墨。想到那團血霧,血魔今晚定然在左相府出現(xiàn)過的,既然他沒去皇城,那柳扶余那邊定然不順利,她何不賴在左相府里好查些有利線索,如此也不算枉行此遭。
“隨你?!?p> 薛墨平心靜氣扔出這句話抬腳便走?;ǔ硇愿稀K嘈艧o論薛墨是好是壞,只要他顧及柳扶余的情面,她跟著他無論哪方面都是不可能吃虧的。
“左相大人,貴府實在危險,雖然已至酉時,但我一個人睡實在不放心,要不大人守著我?”
薛墨嘴角微微揚起,“承蒙姑娘信得過,我倒是不介意當這護花使者。要不同我一道去偏院睡?”
偏院?
連連擺手:“不了不了!人太多太熱鬧了!要不我們還是隨意找個地方坐坐?”
見花朝一副悻悻然模樣,薛墨知她不怕他,也不逗她,領她去一處石階處便雙雙坐下。
花朝雙手托腮,松懈下來,還真是困得要死,才坐下來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個不停,卻聽得薛墨在一旁問她:“你為何要跟著柳扶余?”
花朝瞌睡蟲來了,也不想太多,糊里糊涂道:“因為他好啊!待我也好……我很崇拜他的!他是我最喜歡的人了!”
靈流凝刃,剛欲劈下,一記睡夢中的驚得他猛地撤回了手。
“哥哥……哥哥……別扔下我!”
許是今晚累到了,花朝入睡很快,也睡得極不安穩(wěn),雙手緊緊拽著,似乎夢到了極其痛苦的事。
薛墨看著她,剛欲抬手去拂她眼角落下的淚,花朝額間的狐火印卻隱隱亮了一下。
“你……你到底是誰?”
手在空中僵立半晌,卻無人應他。
這是一只踏過業(yè)火的魔,殺妖弒佛,一朝點渡放屠刀,怎會甘心他的神明就此隕落?縱使身在地獄他也要將他的神明帶回來,弒鬼殺神也在所不惜,只要她的神明能重返人間。
“左相大人緣何失神?”
鏡心魔突然現(xiàn)身。薛墨抬起食指,示意禁聲?!盎食峭獾那闆r怎么樣了?”
鏡心魔看了眼正熟睡的花朝,知道她被下了阻聲咒,是聽不到周遭聲響的。說:“一切如您所料,柳扶余果真是借著禁制一方面尋馨瑤上神,另一方面企圖將我們引誘過去一網(wǎng)打盡。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只要我們不去,他便無所收貨。既然沒什么發(fā)現(xiàn),便隨著他去?!?p> “可是……”鏡心魔咬牙。
“哦?有發(fā)現(xiàn)?”
見薛墨睨他,鏡心魔也不敢怠慢,趕緊回話:“難民窟那邊的確有發(fā)現(xiàn)?!?p> 薛墨不耐煩了:“說!”
鏡心魔說:“最近雅琳公主府上來了位貴客?!?p> “那又如何?”
“她去了難民窟。且一去,庇佑結(jié)界的防御直接強了幾個層次!”
“九鼎林氏的千金,林琴晚!”
“是她?!?p> “不用管她。還是按照原計劃,難民窟那邊繼續(xù)盯著就行了。無需插手多事?!?p> 鏡心魔不解:“難道你不擔心嗎?林琴晚她可能……”
話未說完,見薛墨正冷眼盯著他,也不繼續(xù)說下去,識相點頭:“是?!北阒苯佣萑?。
“主人!鏡心魔說的您當真相信?”
鏡心魔才走,馨瑤上神裝扮的少女便又出現(xiàn)了。見薛墨望著睡熟的花朝,心中騰起幾分妒意,“主人,這個丫頭精明得很,留不得?!?p> 薛墨嘆道:“石磯啊!可是她助你修成人形的,你又何須這般急著動她?”
原來這名喚石磯的便是那神堂里雕刻的那尊石像,本沒機會化成人身,只因今晚花朝誤入神堂,她便卷了一陣狂風本想嚇嚇她,卻誤打誤撞,讓她不小心沾了她的血,這才得以化形。
想到上次在偏方之處栽的跟頭,石磯一時不爽快,便想著趁機報復,一時被薛墨看出心思,惶恐著解釋:“主人,我沒那意思,只是此女古怪,石磯是擔心她會壞了您的事?。 ?p> 薛墨盯著花朝,若有所思:“她的確古怪!體內(nèi)竟還有上古之力??墒?,那里頭封鎖的到底會是什么?”
“如此古怪的丫頭,我替主人試試便知道了!”說著,手中一股青黑的靈流劈過,可還未觸及花朝身體,就被一道亮眼的金光彈飛了。
“……這!??”
薛墨瞇著眼,看著此刻毫無半分動靜的花朝,不禁咋舌。方才那道金光那么亮眼,他絕不可能看錯?!半y道……”
抬手,并二指還未碰上花朝額上已然灰暗的狐火印,一道金光忽的射來,薛墨還來不及收回手,便覺指尖一陣火燒的灼痛,灼痛感那么強烈,像是仙神身上象征威嚴的術法,專對小妖們小懲以戒。
這一刺激,薛墨反倒更加驚了,那道金光……
“怎么會這樣?難道……”
想起上次在花朝腦中見到的金光,薛墨也不糾結(jié),竟直接作雙指并攏施法,準備再次進入花朝腦中,打開記憶深處被封鎖的記憶。
紅光乍起,紅色的靈流緊連著狐火印,此番狐火印卻是再無反應。
“怎么打不開?你……你到底是誰?”
薛墨不服,準備再加大靈流,卻被一旁的石磯喚住:“主人,此印古怪,石磯上次也深受其害。像是為受載人所控,我們得用非常手段才行?!?p> “你可是有什么法子?”
“不是我有,而是主人有!”
見薛墨無表情看她,石磯恭敬獻策:“主人莫不是忘了自己的靈器銅血鏡了?此物驅(qū)邪、化萬象,破六界之門。鏡心魔他們不是說之前在陰山就是銅血鏡化了這丫頭的真身嗎?我們倒可一試!”
“可是……”薛墨瞇眼,“銅血鏡遺落凡間后,被林詔中拾得便一直都寶貝似的留著,此前九鼎跟平遙出現(xiàn)狐火尸,林詔中舍身求仁,也已身隕。自此銅血鏡便一直都鎖在了九鼎林氏的仙門內(nèi)部用仙法供藏著,怕是會取之不易!”
石磯衷心抱拳:“石磯愿為主子分憂,此去定不辱使命。”
“不必。此番我親自去?!彪S即掃了眼還在熟睡的花朝,囑咐道:“這段時間你給我看好她!還有鏡心魔那邊,我不放心他們,你也一并給我看牢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