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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色盡是花落處

八 任務

漠色盡是花落處 人間的晚風 2945 2022-09-23 18:29:36

  張先生的女婢洛蓮,為阿秀端上滿滿一盤炙羊肉。

  阿秀在迷宮一樣的花園里折騰了一天,又餓又累,此時吃起飯來,幾乎是狼吞虎咽。

  張先生看著阿秀不講究的吃相,目光和藹,洛蓮則貼心的為她倒上一杯新鮮的果汁。

  “這是今天現(xiàn)殺現(xiàn)烤的羊羔,希望能合你們的胃口?!睆埾壬⑿χf。

  阿秀在桌上吃的正歡,鐵甲禁卻在對面沉默的喝著酒。

  自從,從那個什么王宮回來,鐵甲禁就一副沉重的樣子。阿秀邊吃,邊抬眼偷偷觀察鐵甲禁,好幾次她想要說點什么,但卻不知該從哪里說起。

  她的疑惑就像水面下的氣泡,爭先恐后的涌出水面。

  鐵甲禁到底是誰?一開始,她只單純的認為,他是一個流浪的刀客,后來她聽別人說,他是瀚海的閻羅,而現(xiàn)在,他的身上又出現(xiàn)了新的秘密。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呢?”張先生看著沉默不語的鐵甲禁,表情微微鄭重。

  張先生忽然說起了關中話,阿秀聞言,抬頭看向鐵甲禁,她也想知道,鐵甲禁接下來的打算,以及他在王宮的事情。

  張先生說關中話就是不打算避開阿秀的意思,鐵甲禁本來就不欲對阿秀有隱瞞,聞言,他回答道,“去關中,我答應了阿秀的母親?!?p>  “也就是,還是打算離開,不管他的事了么。”張先生的表情有些遺憾,卻不意外,彷佛這是在他意料中,“既然這樣,什么時候出發(fā)呢?”

  “旬月后。”

  “哦?!?p>  “離開的時候,還請先生幫我一個忙。”

  晚飯后,鐵甲禁和張先生還有事情要談,于是洛蓮先帶阿秀回房間休息。

  阿秀洗簌完畢,正坐在床沿擦拭佩刀,這時,洛蓮敲門而入。

  洛蓮懷中抱了一堆東西,阿秀見狀,上前接過,同時問道,“這是什么?”

  洛蓮將剩下的東西都放在了屋中矮案上,邊收拾邊回答道,“這些都是給你們路上準備的,吃的,穿的,什么都有。”

  或許是洛蓮為她和鐵甲禁準備的過于充分,再想起自己早上對洛蓮的態(tài)度,阿秀有點慚愧,“大姐姐,謝謝,你和張先生對我和鐵叔太好了?!?p>  洛蓮聽聞阿秀的話,略微吃驚的笑了,“你說什么,殿下不是你的父親?”

  “這……”

  阿秀沉默一瞬,喉嚨有些許凝滯,“他是,我叫不習慣?!?p>  聰明的洛蓮聽懂了,但她沒有深究,轉而說道,“殿下還沒有對你說起,關于他的事嗎?”

  阿秀先搖頭,然后期待的看著洛蓮,“你知道什么?能告訴我嗎?”

  洛蓮微微一笑,停下了收拾東西的動作,“當然可以。”

  洛蓮說,自己對于鐵甲禁的認識,最開始時,只知道他是西河的王儲,后來真正意義上的認識,是在她作為巫女的奴婢時。

  那時,她常常在王宮的花園中,為巫女接待兩位尊貴的客人,其中的一位,就是作為昔日王儲的鐵甲禁。

  洛蓮回憶起那時,嗟嘆道,“殿下師從張先生,少年時就出征在外,那時侯,他為西河打了好多勝仗……只是后來,他說自己不愿再征戰(zhàn)殺伐,便一個人出國游歷,這一去,竟然是十數(shù)載……”

  阿秀認真的聽洛蓮說了一些關于鐵甲禁的事,最主要的事情是鐵甲禁離開西河的原因,可想起在王宮中的那個躲在屏風后的人,阿秀總覺得鐵甲禁離開西河的原因沒那么簡單。

  “殿下是王上的同胞兄弟,自殿下離去后,王上就一直在多方打聽殿下的消息。沒有想到的是,十數(shù)年過去,王上沒有一點殿下的消息。他們兄弟,手足情深,王上一直都想再見到殿下。而王上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從王妃攝政后,他的身體每況日下,唯一心愿,就是與昔日兄弟重逢相聚?!?p>  洛蓮說到這里,阿秀有一些聽明白了。

  “這么說,鐵叔他見的人是,王?”

  看著洛蓮點了點頭,阿秀有點吃驚,畢竟誰能想到,瀚海的閻羅曾是西河尊貴的王子。阿秀想起早上被包圍的那陣仗,差點又以為是鐵甲禁的仇家找上門來了,因為這種情況不是她第一次遇到,當然會警惕和緊張??删退悴皇浅鸺遥⑿銓τ诼迳徴f的話,也只相信一半。

  鐵甲禁曾經對她說過,不要相信任何人說的話。而阿秀也的確因為輕信他人,吃過一次大虧。從那之后,阿秀更能明白,不管是在瀚海,還是在其他的什么地方,耳朵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收拾完畢后,洛蓮告辭,阿秀吹滅了油燈,仰面倒進床帳中。渾濁黑暗中,她翻來覆去沒有睡意,腦海中涌現(xiàn)的卻是白日在花園中見到的,那如夢似幻,亦仙亦妖,白發(fā)的少年。

  他是誰?怎么生的那樣奇怪?

  正在胡思亂想中,窗戶卻被人輕輕敲擊,阿秀坐起身,從黑暗中凝望窗外的黑影,聽見有人沙啞的聲音回答,“阿秀,是我?!?p>  夏初的西河,在夜間下起了暴雨,風雨聲和隆隆的雷聲把阿秀從噩夢中驚醒。阿秀坐起身,呆呆的看著被大風吹開的窗戶。

  大風使得濃濃的濕氣,從洞開的窗戶倒灌涌入,更將屋外的世界吹的顛倒。樹木顫栗搖晃,彷若鬼影,風雨雷鳴,好像萬鬼奔走嚎叫,窗外的世界已然被這急風驟雨攪的稀碎般。

  阿秀抹掉額頭上的冷汗,躊躇走下床。雖然這已經不是她在西河經歷的第一場暴雨了,但她還是對大自然的這種力量感到敬畏。

  雨勢滂沱,阿秀借著閃電雪白的光芒走到窗邊,將要把窗戶掩上,頭頂忽然就傳來咔拉一聲巨響,悶雷轟鳴,把阿秀嚇了一跳,也是在這是,她看見中庭有一個模糊人影飛快走過。

  正猶豫夜半,何人會冒著大雨出入,阿秀突然打了一個冷顫,再向外遙望,就見東南的大殿在癲狂的雨夜中冒起了紅光。

  這紅光在濃墨般漆黑的雨夜里,莫名妖異,阿秀卻來不及多想,從枕頭下拿出長刀,穿著睡衣就往那冒紅光的地方跑去。

  今天,剛好是阿秀住進王宮的第十天,她見十天以來風平浪靜,精神正是懈怠的時候,沒想到夜中陡然生了變故。

  十天前,張先生讓阿秀以婢女的身份潛伏進王宮,只因為,鐵甲禁請求她,去保護一個人。

  鐵甲禁說,他唯一能夠相信的人,就只有阿秀,他還向阿秀保證,旬月后,他們便一起離開西河。

  雨,劈頭蓋臉的砸下來,阿秀迅疾奔跑在雨中,絲絲風雨,恍如大網將她纏住。

  “阿秀,我請求你,保護他……”

  “我答應你,”不會讓你失望的。

  很久前,從母親永遠的離開后,阿秀唯一的親人,就是鐵甲禁。

  她雖然不曾叫過他父親,可他曾給過她一個完整的家,她已將他視同至親。

  阿秀跑到大殿前。

  她顧不得飄進眼里的雨,慌亂中抹去一把雨水,就見被火舌舔舐的大殿轟然一聲傾塌下來。

  阿秀人直接傻了,來不及發(fā)愣,她下意識加快腳步跑到大殿后面的偏門,卻從那里見到大殿內是大雨都澆不滅的熊熊大火。

  冷雨熱火互相撕扯,四處是嗆人的濃煙。阿秀本想從偏門進去,奈何殿內燒的時間已然很久,屋頂都燒的脆了,嘎嘎吱吱在風雨中呻吟著,頃刻就要塌倒的樣子。

  就算她進去救人,那人在里面,他也應該活不成了。

  阿秀看著火中狼藉的大殿,有些絕望,鐵甲禁交給她的任務,失敗了。

  雨水冰冷,阿秀楞立在雨中,四肢百骸都被浸透,心中更是緩緩滲入寒氣來。

  不行,不可以……

  不可以……

  來不及多想,阿秀往那火中走去,只想看清那大殿中,是否有幸存的可能……

  瓢潑大雨澆不住這沖天的煙火,火勢蔓延處,恍如開出一片片業(yè)火紅蓮。妖嬈火光將阿秀瞳孔染得緋紅,她表情如同魔怔了般,更像只赴火的飛蛾,透出一股悍勇。

  這座大殿如同冷宮,沒有人會來救火,除了她,沒有人能救他。

  “阿秀!”

  阿秀正欲沖進火中,一只同冷雨一般冰冷的手卻拉住了她的手腕,阿秀一頓,緩慢的轉過身來。

  光怪陸離的世界中,凄風苦雨的聲音被一點點剝離,在這安靜的片刻,惶惶夜色中,阿秀看到,那雙藍色的眼睛淺如琉璃,像水波漾出粼粼波光。

  阿秀驚,喜,交雜,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大雨將她瞳孔沖刷的澄澈明亮,她的悲傷與喜悅無法遁藏,她手足無措的模樣倒映在少年柔軟,藍色的瞳孔中。

  白發(fā)的少年,將她額前濕透的黑色長發(fā)別好,拉著她的手,離開了那傾塌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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