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冷的看著在地上跪的筆直的人,眼神緩緩的深了下去。
這個太子,他的兒子,樣貌,品行,能力,一樣不差。但是,他看見他,心中的恨,便一波一波的狂涌上來。
“這些年,你可有怪罪朕?”皇帝盯著跪在地上的人,緩緩的道:“恨朕,如此待你,更恨朕,連一個名字都不賜給你。”
太子:“……”
他低著頭,雙手自然的平放在身前的膝蓋之上,此時睫毛輕顫,盯著自己的指尖一動不動。
“恨朕吧?!被实鄄[了瞇眼,“就像我恨你一樣?!?p> 太子終于抬起頭,盯著桌案后那個臉色晦暗的男人,沉默一瞬,才淡淡的道:“雖然這樣的話父皇定然不會聽,但是兒臣還是想為自己辯解一句。安王如今這般,并非兒臣所為?!?p> 砰~
太子的話才剛一落下,皇帝便抓起桌子上大的鎮(zhèn)紙狠狠的扔了過來,正好砸在太子的額角上。很快的,一縷鮮血便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流過臉頰,滴落在身前的衣服上。
皇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豎起了自己全身的毛發(fā)亮出了自己尖利的爪牙。
“并非你所為,但是卻是你那個親娘一手造成的?!被实鄣哪樕で菑堥L滿皺紋的臉,止不住的抽動著,“若非她,麟兒怎會遭此折磨?十多年都不曾解脫!若非她,朕最愛的女人,又怎么會早早的與朕陰陽相隔?一切都是因為她,因為她?!?p> 皇帝激動非常,雙手砰砰的砸動著身前的桌案,奏折,筆墨,茶杯,早已東倒西歪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地。
一直靜默的站在一邊的老太監(jiān)此時早已嚇得跪在地上發(fā)抖,顫抖著烏鴉般的哭號:“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可是此時的陛下,早已經狂躁了。
太子的話,就像是一根導火索,引爆了他心中那深埋的雷。
太子仍舊跪的筆直,抬起頭淡淡的看著暴走的皇帝,聽著他如何懷念自己最愛的女人,聽著他如何疼惜他和她唯一的兒子,聽著他謾罵自己的母親是如何破壞了他的愛情害了他的兒子。
太子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但是眸子深處,卻寫滿了嘲諷。
這個口口聲聲嚷嚷著自己一輩子最愛的女人,卻是他親自下令,一條白綾,將那女人給了結了。
太子心中冷笑,如果那么愛,當初又如何下得了狠手?
若是他,真將一個人放在心上,別說是被人栽贓陷害,就算她是真的做錯了什么事,他也定不會碰她一根手指頭。不只是他,他更不會讓別人碰他女人一根手指頭。
待到皇帝這場暴走停下來,已經是辦個時辰之后的事情了。
而此時,別說是早已經跪了一個時辰的太子,便說是跪在地上的老太監(jiān),他的雙腿已經沒了知覺。
皇帝深吸幾口氣,頹然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過了好久,才緩緩的道:“你今日,去安王府了?”
“是!”太子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只是長長的睫毛,將眸中的神色遮掩的一干二凈。
“是送人去的?”
“是。”太子這次抬起頭,直直的盯著皇帝,“如父皇所說,安王能有今日,再怎么說,也與兒臣脫不了關系?!?p> “哼!”皇帝冷笑幾聲,“你會真心關心他?你心中,大概是巴不得他能早點死了吧?”
“父皇明鑒?!碧幼旖浅读顺叮冻鰩追肿猿暗男θ?,“如父皇所說,兒臣可能是真的無法真心關心他。如同他有今日與兒臣脫不了關系,兒臣能有今日,多少也與他脫不了關系。這樣的情況下,父皇難道要兒臣對他掏心掏肺?兒臣自己都不信,更別說父皇了?!?p> “既然如此,那你此舉,是為何?”皇帝瞇眼盯著跪在地上的人冷冷的道。
“兒臣,這是在保自己的命。”皇帝抬頭看著皇帝,直言道:“安王活著,兒臣便能茍延殘喘的或者。安王若真是有個三長兩短,怕是父皇一怒之下,兒臣便要陪著安王去下邊過日子了?!?p> 皇帝:“……你倒是想的明白?!?p> “是,否則,兒臣怕是也活不到今日,還霸占著這太子之位這好幾年。”
“……有的時候,朕時常在想,你這般聰明,究竟是好,還是不好?”皇帝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緩緩的從臺階上走下來,彎下腰,深深的盯著太子那雙絕美的雙眼,“有的時候,朕想到你,便會忍不住的毛骨悚然。朕的太子,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太子微微仰著頭,與自己的父親對視著,“兒臣心里在想什么,對父皇來說,重要嗎?”
“……”
“不管兒臣怎么想,兒臣都是父皇握在掌中的魚,翻不出什么浪花的,不是嗎?”
皇帝緩緩的站直了身體,瞇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太子,陡然間扯出一抹笑容,緩緩的道:“你說的對,不管你怎么想,但那也只是想而已,朕永遠都不會給你付諸行動的機會。”
太子淡淡的笑了笑,沒說話。
“去看看皇后吧,她最近總是嘮叨著說想你了。”皇帝轉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是,兒臣待會就去看母后。”
“嗯,沒事可以走了?!?p> “兒臣還有一事,想詢問父皇的意見?!?p> “哦?”皇帝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什么事?”
這個兒子,從來都是只管吃喝不管政事,聰明的緊,今日,是想說什么?
“兒臣想問問,吳墨該如何處置?”太子抬頭看了眼皇帝,沉聲道:“射殺皇族,還是太子,論罪當誅。”
皇帝的嘴角,緩緩的扯出一抹笑意來,“怎么,動了真怒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更何況,兒臣好歹腦袋上還頂著一個太子的名頭呢?!碧幽樕隙嗔藥追掷湟猓斑@次兒臣不死,是兒臣命大?!?p>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吳墨畢竟是相府的長子。你是聰明人,在你與吳挺之間,你當知道朕的選擇?!被实劾淅涞目粗樱c他說話,竟是連一點點敷衍都懶得了。
水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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