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是夜!
東方睡得香甜。
趙家一日只有兩餐,陳氏念東方可能有孕在身,夜里還是讓梔子給她單獨弄了一份。
陳氏要繡帕子,趙家如今都是梔子做飯。
和白日里一樣稀得見底的薄粥、半張硬的難以下咽的粗餅。
晚餐卻多加一顆煮熟的雞蛋。
梔子是不樂意煮的,還很生氣!
雞蛋是家里唯一的葷腥來源,煮給一個不懷好心的下人吃,她一百個不樂意,說了好些難聽的話。
最后惹得陳氏生怒了,她才不情愿煮了一個。
她送飯給東方時,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孟大夫走時開過藥,留了藥,藥效很快。
白日里東方喝了一次,睡了一覺后,就覺得身體好多了,有了力氣,晚上便能自己坐起來吃飯。
她假裝沒瞧見梔子看她不爽的眼神,握著溫?zé)岬碾u蛋,慢吞吞的吃了好久。
換來梔子陰陽怪氣地諷刺,“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吃個雞蛋都這么斯文?!?p> 東方只當(dāng)自己沒聽見。
一個雞蛋,她咋就吃出美味了?
肯定餓太久了。
后面喝第二副藥時就動作快了,一口氣直接悶,苦得她臉皺成一團,趙家可沒有甜嘴的蜜餞給她,苦味在口腔里停留了好久。
梔子樂得看到她難受的模樣,臨走時,心情總算是好了點。
孟大夫說多睡覺休息,病情才能恢復(fù)的快,藥方給添加了不少助眠的藥材。
夜里,她也睡得很沉。
以至于整個趙家,沒人留意到兩個鬼魅般的人影,在月上柳梢時分,鉆進了柴房。
柴房的屋頂有個年久未修的破洞,如水的月光從洞口傾瀉而入,堪堪照亮這一小方的天地。
銀白色的月光籠罩著東方,給她鍍上了一層神秘莫測的外衣,如夢似幻,配上她容顏,像是誘惑人犯罪的魅魔,更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原主底子不錯,是個難得的小美人,因此她有底氣覺著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東方跟她有五六分像。
但打東方下定決心要待在這個地方,容貌竟?jié)u漸變化了起來,一日的時間里,竟有八九分像了。
東方自己不知,他人更不可能留意的到。
潛入柴房的兩人,沉不住氣的那個先開了口,他壓低了嗓音,帶著憤怒。
“主子,天權(quán)替您了結(jié)了她!”
主子是高高在上的,不容褻瀆的,如今被一個下賤的丫鬟給玷污了!
他接受不了,他們七星都無法接受,要他一定將罪人給千刀萬剮了!
在牙行那里,他分明瞧見這丫鬟咽了氣,沒想到命硬竟又活了回來,還被人給買走。
白日里,他潛伏在趙家附近找機會下手。
意外地,他偷聽到大夫說這賤婢可能有孕,他糾結(jié)了半天,最終還是將消息傳遞給了主子。
罪人死不足惜,但有了小主子的話,事情就難辦了。
果然,主子立刻趕來了。
主子六親緣薄,唯一的弟弟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七星都是自小跟著主子,將主子的孤寂看在眼里。
前路艱難,主子的心被仇恨裝滿,根本沒旁的心思。
若不是那次意外,被仇人暗算,中了媚藥,主子根本不可能讓陌生人近身。
若是二主子真的……,那這賤婢肚子里的,可能是主子在這個世上最一的親人!
天權(quán)再生氣,再想殺了這個賤婢,可他拔出的刀怎么也沒能完全出鞘。
他握著劍鞘的手微微發(fā)抖,只要主子一聲吩咐,他就……
被天權(quán)奉為主子的男人自始至終未發(fā)一語。
黑色斗篷遮住了他大半個身子,只露出半張臉,足夠看出是個俊美無儔的男人,狹長的眼眸早已沒了赤紅,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如深淵的眼眸盯著東方的睡眠,有內(nèi)而發(fā)的駭人氣場時強時弱,彰顯他飄忽不定的決心。
換作往日,這女人早已死透!
一個能影響自己的女人,難道還不夠該死?
然,
半盞茶后,如鬼魅般出現(xiàn)的二人,又如鬼魅般消失。
寧靜祥和的鄉(xiāng)村,如往常一樣,蛙叫蟬鳴,大地已經(jīng)沉睡,還有微風(fēng)輕輕地吹著……
殺氣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東方翻身而起,十足的利落,只是安眠的藥勁沒有完全散發(fā),腦袋有些昏昏沉沉……
她肯定剛剛有人來過!
是兩個人!
而且都想殺了他!
東方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了點,輕手輕腳的走向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看去。
從察覺到殺氣的第一時間里,她就醒了。
只是本能告訴她,雙方實力的差距很大,明智地選擇了繼續(xù)裝睡。
幸好,沒被發(fā)現(xiàn)、
是誰要殺她呢?
原主難道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鬟?
難道是那個男人?
東方的腦海里閃過一雙赤紅的眼眸,將這個懷疑暗存,見外面沒有任何異常,重新走回了床邊。
潛在的未知危險讓東方翻來覆去的沒有睡好。
接下來的兩日里,她夜里都保持著警覺,白天用來睡覺,好在那兩人沒再出現(xiàn)。
否則真對上,她都不知該怎么應(yīng)對。
第四天,修養(yǎng)結(jié)束,天剛擦亮,她就先起了床,摸進了廚房。
趙家的廚房很小,只有一個灶頭,一口缸和一扇斷了腿,但沒修補好,感覺隨時會倒的櫥柜。
東方想讓趙家人看到自己眼里有活的一面。
她琢磨趁趙家人還沒起,把早飯做好,奈何缸里沒米,鍋里沒水,灶頭沒柴。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她在柴房的咸菜缸旁找到一個干凈的木桶,就拎著出門去找水了。
第一次雞鳴后,趙家人就陸陸續(xù)續(xù)起了。
趙梔子起床第一件事就去柴房,一看人沒了,驚慌喊道:“糟了,娘,那女的跑了!”
陳氏只是愣了一下,平靜地說:“跑就跑了,還省了口糧!”
一個孕婦可是相當(dāng)于兩個人在吃飯。
“可咱家花了二兩銀子!”梔子不干,“不行,我得去求里正幫忙找人,不能讓那女的就這么跑了!”
二兩銀子,省著點花,夠家里用一個多月了。
就這么沒了,她好想大哭一場!
娘認命,她就不認!
說完,就看她往外跑。
陳氏連忙攔住她,抱進了懷里,嘆了口氣,勸道:“好孩子,你忘了娘教的,得饒人處且饒人!”
梔子眼淚立刻掉下來,哭道:“娘,我們能饒人,那誰又能饒了我們?”
陳氏滿是心疼,她這個大女兒啊,就是太懂事了!
家里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
她白天夜里忙著繡帕子,是梔子這孩子擔(dān)起家里老大的責(zé)任,豎起防備,像個小刺猬一樣,不顧名聲,為家里打算,替她分擔(dān)。
“委屈你了,是娘沒用!”陳氏的眼眶也紅了。
她何嘗甘心二兩銀子就這么打了水漂,可那丫鬟的遭遇讓她實在是無法狠心。
看大女兒哭成這樣,她更是不忍。
夜里就該給柴房上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