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兩人已經(jīng)步入了山東境內(nèi),金啟昭依舊我行我素,絲毫不將旁人放在眼里。
正巧這幾日山東境內(nèi)陰雨連綿,一連下了三四天卻還沒有停歇的跡象。此時正是天色昏暗,陰雨連綿,金啟昭剛吃了一頓霸王餐之后正要離開,突然神態(tài)凜然向著雨中望去。
陰雨中一道人影悄然站立雨中,手中撐著一把破爛不堪的雨傘,雨水順著傘面流到他的面頰、衣衫。
他全身已然濕透卻依舊不肯放棄那把傘。
那把傘似乎已經(jīng)成了他的生命,他的唯一。
一人一傘,很簡單的畫面,卻也很怪異,但金啟昭的目光卻冷冽而謹(jǐn)慎的定格在這人身上。
屈言順著金啟昭的目光望過去,這人年約三十多歲左右,一身破敗的長袍穿著身上,因為雨水的緣故緊緊的貼在身上,但卻給人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就好像他早已不在乎雨水,甚至雨水落下的位置就是一片空地,那里別無他物。
你看不清楚他的臉,但卻他確確實實的就在那里,卻又好像沒有一個人。
此人既然能夠引起金啟昭的注意,想必絕非泛泛之輩。
金啟昭目光陰冷而銳利,而那人卻寧靜自然,仿佛世間的一切他都已經(jīng)放下。
大雨如注,屈言全身早已濕透,陰冷顫抖。
突然,屈言體內(nèi)寒毒竟似乎不受控制的流竄了起來,有一種爆體而亡的感覺,他怵然失色掉頭向金啟昭望去,只見金啟昭全身煙云層層,雨水在他身體幾尺外就停歇了下來,然后凝結(jié)成冰。
這得有多么強大的寒氣冷氣才能如此!
屈言驚駭欲絕,想不到此時此刻金啟昭的武學(xué)竟然已經(jīng)達到這種境界,現(xiàn)在只怕就算當(dāng)時蓮花禪師和秦慕楓聯(lián)手已完全不是此人的對手了。
屈言體內(nèi)痛楚難當(dāng),那寒毒入侵心脈不成竟似乎有逐漸向上的趨勢。
雨中那人的身體緩緩轉(zhuǎn)了過來,臉如刀削,膚如白玉,竟然是如此俊逸的一個年輕男子。
他就站在那里,靜靜的望著金啟昭,體表竟似也有氣霧升騰,兩人不知何時竟然已經(jīng)開始了一場無聲無息的打斗。
空氣中氣流涌動,雨幕飛灑,窒息難耐。
金啟昭忽然踢腳向前邁了一步,然后重重的落在地面,對面的男子平靜無波的面孔上終于露出一絲驚容。
一步兩步,金啟昭緩慢而有序的向前走去,一丈兩丈,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在拉近,而那個男子依舊靜立,只是面孔上開始出現(xiàn)痛楚之色,看來還是金啟昭技高一籌。
突然金啟昭胸腔一收一吸間傳來一聲厲喝,身形陡然也停頓了下來,而對面的男子臉色一變一口鮮血噴灑了出來。
大雨一如之前,但是空氣中的壓抑卻在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屈言已經(jīng)大口大氣的喘息了起來。
“金啟昭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高麗第一人!”對面那人拭去嘴角血跡,輕笑道。
“都說中原武林能人輩出,現(xiàn)在一看也不過都是恐有虛名而已,不值一哂!”金啟昭氣勢高傲,冷笑道。
那人臉上突然再次變色,忙身手握住胸口,反擊道:“你未免太小看我中原武林了,我厲飛塵雖然不堪,但中原武林博大精深必有殺你之人,呵呵!”
“哈哈,不過你反正是看不到了!”金啟昭揚天大笑兩聲,突然飛撲而起陰極真勁籠罩而下。
厲飛塵已經(jīng)閉目等死,因為剛才兩人比拼內(nèi)力的時候他體內(nèi)真氣已被金啟昭的寒氣侵蝕,而此時金啟昭的陰極真勁將他全身上下已經(jīng)完全籠罩,他避無可避。
江湖盛傳金啟昭武功天下無敵,所向披靡,見者退避,他厲飛塵心高氣傲兼且卻始終不信這個邪,才離開大都想要會一會這個兇魔,然卻萬萬沒有料到見面之時竟然就是身死之日。
“啊……”一聲慘叫,屈言突然倒在地上全身顫抖口吐白沫。
金啟昭陡然一驚,眼看眨眼間就能殺死眼前此人可是屈言卻突然出現(xiàn)了狀況。他深知屈言體內(nèi)的寒毒雖然被他暫時控制,但是卻沒有多大的效果,假如寒毒突然發(fā)作屈言很可能立刻就死,他雖然不在乎屈言的死活,但至少現(xiàn)在還不能死。
遲疑之間金啟昭的陰極真勁已然逐漸散去,厲飛塵得了喘息之際哪里還敢猶豫,體內(nèi)真氣洶涌轉(zhuǎn)身便消失在雨幕中了。
金啟昭看了厲飛塵消失的方向一眼,回身來到屈言身邊抓起他的手腕片刻后冷笑出聲:“你以為你的雕蟲小技可以瞞過老夫,老夫想要殺他抬手之間便可,不過你既然敢戲耍老夫,老夫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日后還不知道你又將如何!”
屈言看到厲飛塵一身正氣,敢于逆戰(zhàn)金啟昭便心生好感,眼看他有危險不得而已急忙假裝寒毒發(fā)作吸引金啟昭的目光、他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能救一人算一人。
突然手腕處一條猶如毒蛇的寒氣披荊斬棘,急速的向著體內(nèi)而來。
屈言面色平靜,心道反正體內(nèi)已滿是寒氣了又何懼這一點呢?可是下一刻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因為那寒氣竟然直接向著雙眸而來,剎那間雙眸猶如針刺蛇咬,繼而腫脹欲裂昏昏發(fā)黑,痛入心扉。
“啊……啊”屈言倒在地上握住雙眸慘叫連連,不斷用頭去撞地面,試圖減輕一點痛楚。
看著地上不斷掙扎的屈言,金啟昭冷聲道:“小子和老夫玩心計你還嫩點!”
又是一天,雨幕未止。
越向北走,北方還是乍暖還寒,沒有南方的暖色,而屈言體內(nèi)的寒氣受到外界干擾也愈發(fā)的陰冷了起來,體表竟然結(jié)出一層淡淡的寒霜,再加上雙眸疼痛難忍,忽明忽暗,此時此刻比之廢人還不如。
這一日終于到了大都。
大都在突厥語中稱為‘汗八里’意為大汗之居所,自從當(dāng)年元世祖忽必烈移居于此成為元朝國都,到今天已快有一百年了。
大都貴為元朝國都,自然是頗為繁華,不過因為元人重蒙輕漢的緣故,城內(nèi)漢人稀少著眼望去幾乎全部都是多數(shù)為蒙古人,平民百姓宮廷貴胄。
當(dāng)金啟昭和屈言走入大都,一個是趾高氣昂目空一切,一個是神色蕭條死氣唉唉,自然是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金啟昭自恃武功高強,如今功力更加大增,故而沒有隱藏行跡恣意來往。
在城北找到一處破敗無人居住的民房,金啟昭將屈言扔到里面便自己離開了。
屈言倒在里面全身哆嗦顫抖,卷縮成一團,臉色頹敗毫無血色,與死人無異。
金啟昭去后在傍晚時分返了回來,給屈言丟下一包食物,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忽然又回頭道:“放心,老夫還沒讓你死,所以你現(xiàn)在死不了,老夫今晚先去探探情況,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想法,不然別怪老夫不客氣?!?p> 屈言此時哪里還能有什么想法,他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眼前可以有一堆火將他徹底融化。
一直等到華燈初上金啟昭都沒有回來,此時屈言的身體也緩和了一些饑不擇食的將金啟昭留下的東西吃了,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假如金啟昭今晚進了皇宮發(fā)現(xiàn)云婉兒并不在皇宮,以金啟昭的秉性知道自己被屈言一直從江南騙到大都,只怕立刻便會殺了他。
死對于屈言來說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恐懼,他更恐懼的是那生生不息的痛苦寒冷。
假如今日金啟昭真的進入了皇宮,那么他的結(jié)果只有兩個,其一便是他被當(dāng)成刺客被千軍萬馬射殺當(dāng)場,其二就是此人憑借絕世神功脫困歸來。
屈言不想看到第二個結(jié)果,他也不想讓金啟昭將他折磨致死,他只想找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慢慢的死去,沒有人聲沒有喧嘩,沒有爭斗。
可是這世間又怎能有這樣的地方?
有人便有喧嘩,有人便有爭斗!
屈言剛走了幾步便一頭栽倒在了泥濘之中,沒有人會去在乎,沒有人會去關(guān)心,冷漠而視,掩鼻遠(yuǎn)離。
這就是元大都,這就是天子腳下。
夜幕深沉,雞鳴狗吠不在,人群吵鬧也已沒有,屈言起身將臉上的泥污抹掉,眼前一片漆黑,伸手難見五指。
前方依稀一盞隨風(fēng)擺動的孤燈,忽明忽暗,搖搖晃晃。
屈言抬頭用力的瞪著眼睛摸索著走了過去,當(dāng)不知摔倒了多少次之后終于來到了孤燈之下,他傻傻的笑了笑然后躺了下去。
寒夜,孤燈,落寞凄楚,也許這世間本就如此。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輛馬車緩緩的停在了孤燈下面,接著懸掛燈籠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里面走出一個男子,急忙向著馬上迎上去,道:“老爺回來了!”
車上下來一個年約五十的中年男子,此人天庭飽滿雙目灼灼有神,虎背熊腰別有一番威嚴(yán)。此人抬頭驀然看到府門左側(cè)的燈籠熄滅了,皺眉道:“這么就剩下一個燈籠了?”
那管家模樣的人抬頭一看,忙道:“可能是被夜晚的大風(fēng)吹滅了,小的一會兒就弄好,老爺您千里迢迢趕回來一定累了,先進屋吧,小姐夫人已經(jīng)在等您了!”
那人正要進門,突然目光一變向右側(cè)望過去,看到墻角的陰影里面似乎有一個人影,便道:“拿點碎銀子把這個人打發(fā)走了!”
那管家順著老爺?shù)哪抗馔ィD時心中一緊,心道今天事兒咋這么多,不過還是點頭道:“是,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