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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世灰行

第一百六十七章 雨

霧世灰行 戒條 5237 2022-04-04 19:51:22

  光線昏暗的小屋內(nèi),空氣略顯污濁,不過,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在意這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而是在專心聽王耀祖講述以往的經(jīng)歷。

  “差不多就是這樣,最后,你父母親跟著軍隊的裝甲車走了,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安全的?!?p>  “我爸媽還活著,他們還活著,嗚嗚嗚嗚?!毖鄫蓩梢贿吙抟贿呅?,臉上是復(fù)雜卻欣慰的表情。

  不過,頭發(fā)怪異的鐵塔男忽然開口了,一瞬間就破壞了這欣慰的氣氛。

  “我第一看到大姐頭哭誒,我還以為這個霸王龍不會哭呢?!?p>  鐵塔男就坐在王耀祖身后不遠處,可能是昨天吃的太好,所以沒有在意自己的發(fā)型,一覺醒來,鐵塔一樣的發(fā)型成了雞窩,此刻他頂著雞窩頭不知道在跟誰小聲說話。

  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個封閉的小屋里,還是清晰的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鄙砼缘呐号馑痪?,狠狠的拍在他腦袋上。

  王耀祖也不知道怎么會這么巧,世界這么大,竟然會遇到燕寒夫婦的女兒。

  怪不得這么眼熟,當初燕寒的錢包里就有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這個女孩兒就在上面,他當時看了兩眼,但沒放在心上。

  聽說當時他們女兒為了救他們好像被壞人給抓住了,不過,就目前看來,倒霉的應(yīng)該是那些壞人,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一周年祭日了。

  他大概能猜到當時燕嬌嬌還沒有特殊的能力,雖然有能力自保,但是恐怕沒有辦法護住自己的父母,萬一對方發(fā)現(xiàn)她有武術(shù)功底,只怕會拿父母的性命威脅她,無奈只能讓父母先走,等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就容易脫身了,但卻和父母失去了聯(lián)系。

  時隔一年,萬萬沒想到,她再次收到了父母安然無恙的消息,喜極而泣。

  “謝謝你?!毖鄫蓩捎芍缘恼f道。

  “沒事,只能說是巧合?!?p>  一旁的王璐,完井彎的像個月牙,眼神頗為感慨的看著這個不起眼的男子。

  沒想到他才來兩天,就為這個絕望的城市帶來了活力和希望,對大家來說,這樣的人可能才是真真正正的救世主吧。

  嘩啦啦——

  就在此時,如玉珠落盤的密集雨聲忽然在外面響起。

  “下雨了?”眾人臉上一喜。

  轟——

  一聲悶雷,仿佛是在回應(yīng)人們心中的疑問,眾人歡呼一聲,不約而同的拿起屋里的水桶、杯子、盆沖了出去。

  眨眼間,屋內(nèi)只剩下四個人。

  和一臉興奮的其他人不同,王耀祖和燕嬌嬌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懼。

  有雨是好事,這意味著大家終于可以解決缺水的問題了。

  可大家要面臨的更大問題是,中水的危險。

  王耀祖急忙問道:“最近有下過雨嗎?”

  “沒,從去年六七月開始,就一直沒有下過雨,這里的天氣就是這樣的,常年陰天氣候悶熱,又不下雨,有時候甚至光打雷也不見下雨。”王璐解釋道。

  “那時候水會吃人嗎?”

  “還沒,水吃人是后來大概七八月的事情......等等,你是說,這雨......”王璐臉色變了,屋內(nèi)另外一個不怎么說話的耄耋老人也抬起了頭,臉上充滿驚恐。

  “沒錯,最好把他們都叫回來,外面很危險,就算需要接水,也不要去樓下?!?p>  然而,話音剛落,就聽外樓下傳來一聲尖叫。

  啊——

  夾雜著恐懼的驚叫無比尖銳,一瞬間就傳遍整棟大樓,隨之而來的,還有感同身受的恐懼。

  王璐臉色慘白,立刻往外沖。

  因為,剛才聽到下雨,她的兩個兒子已經(jīng)跑了出去。

  王耀祖沒有動身,而是仔細用自己的感知能力去感應(yīng)樓下。

  可惜,仿佛是因為水這種介質(zhì)隔絕了他的感知能力,他并沒在樓下感應(yīng)到除了人類以外的指揮生物存在。

  這說明要么這水隔絕了感知,要么就是危險并非來自于水中。

  當然了,王耀祖認為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因為他的感知能力也無法穿透地面、樓房、建筑等等。

  其根本原因應(yīng)該是波的特性的緣故,他的感知能力是需要借助濃霧介質(zhì),固體、液體里面都沒有白霧,所以,無法穿透這些介質(zhì)進行感知。

  所以,他面對這古怪的水也沒有任何優(yōu)勢可言。

  等等,火呢?

  王耀祖起身將一個木椅踹爛,撿起一根木棍和地上的臟T恤,將衣服纏在木棍的一端,用口袋里的打火機點燃。

  伸手將背包斜挎在肩上,他舉著火把快速追了下去。

  樓下,半分鐘前。

  一個興奮的年輕人抱著紅塑料桶,也顧不得僅有幾度的寒冷天氣,直接脫了衣服沖進雨中。

  他張開大嘴,對準天空,讓磅礴的大雨盡情的落入口中,這一刻,他猶如一位虬髯好漢,仰天痛飲美酒,豪情四射,激情萬丈。

  但下一秒,他的雙腳失去了知覺。

  可他沒在意,他以為是寒冷所致,很正常,就像在冰天雪地里打雪仗,如果不帶個防水手套,寒冷中手也會很快失去知覺。

  但當他身體失衡,歪身栽倒在地的時候,他終于察覺不對勁了。

  因為他如何用力抬腿,雙腿都動不了了。

  人就算凍僵了,肢體沒有感覺,但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完全動不了。

  這感覺就像是癱瘓一樣,神經(jīng)壞死,雙腿已經(jīng)不再是他的了。

  他忽然想起了去年在防空洞死去的那些人,恐懼和這磅礴的大雨一樣,瞬間將他包圍。

  他甚至能感覺到渾身上下被一種濕滑的觸感簇擁包圍,有點像是人體潤滑劑,很柔很潤很滑。

  “救.......”他睜著雙手爬向市政大樓的方向,想要張口求救時,下顎卻失去了知覺。

  他絕望的趴在地上,摔碎的紅色塑料桶,像是斑斑血跡,點綴在他的四周

  “啊——”門口的中年女人最先發(fā)現(xiàn)他,驚叫著丟下手里的鋁盆,轉(zhuǎn)身就跑。

  可抬腿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腿早已失去了感覺。

  大部分人見到下雨雖然高興,但是沒有像這兩人一樣傻到在幾度的天氣里,沖入雨中。

  本來南方御寒的衣服都不多,如果被雨淋濕了,又沒有烘干、取暖的設(shè)備,等生病了那才更是要命。

  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是伸手將桶推到雨下,然后自己縮了回去。

  當聽到慘叫,眾人驚恐的后退,也不知是誰眼尖看到了異常,說了聲“水是活的!”,將大家嚇得魂飛魄散,爭先恐后的往回跑。

  爬梯狹窄,一次頂多能容一兩人通行。

  王璐如逆水行舟一樣,穿過驚慌往回跑的人群,幾次被撞倒,她都咬牙爬起,順著墻邊沖了過去。

  “小寶!海哥兒!”

  “媽媽,我們在這!”

  小寶雖然聽到下雨,想要進雨里玩水,不過,哥哥始終謹記母親的話,時刻跟在小寶的后面,跟著他躥了下來,抓住他不讓他淋雨。

  面對倉皇逃跑的大人們,海哥兒也很無力,他雙手冰涼,雙腿控制不住的顫抖,只能死命抱住弟弟。

  但當聽到母親的喊聲,仿佛驅(qū)散了他心中的恐懼,大聲回應(yīng),站起身尋找母親的身影。

  王璐在二層根本下不去,一個個爭相往上爬的成年人將她推開,完全占據(jù)了爬梯。

  “媽媽,救命,水,水是活的,它們爬進來啦?!焙8珉[約看到地上反射著光斑的水流如一條條小蛇,蜿蜒的順著漆黑的走廊爬了進來。

  王璐急的發(fā)瘋,怒吼一聲踹開往上爬的男人,直接從三米多高的二樓跳了下去。

  “咔”的一聲輕響,王璐悶哼一聲,她咬牙扶著墻,一瘸一拐的走向兩個孩子的方向。

  “媽媽,我怕?!?p>  終于,她趕到孩子身邊,兩具瑟瑟發(fā)抖的身體被她緊緊的抱在懷里,轉(zhuǎn)頭就走。

  為母則剛,王璐虛弱的身子抱著兩個孩子近一百斤的重量,一瘸一拐的走到爬梯處。

  這時,那些成年人都一一上去了,最慢的一個女人,也從二樓平臺處縮回了雙腿,消失在黑暗中。

  “海哥兒,快爬上去,小寶,抱緊媽媽的脖子。”

  王璐幾乎能聽到身后的涓涓水流聲,每一秒都像是在和死亡做斗爭。

  可是剛才大家腳上或者手上都沾了水,十多個人交替爬上樓梯,鐵質(zhì)的細桿上濕噠噠都是水漬,非常光滑,王璐傷了左腳腕,幾次用右腳使勁往上爬,都出現(xiàn)了打滑,險些從欄桿上跌回地面。

  十三歲的海哥兒雙腿發(fā)抖,緊緊的抱著欄桿根本爬不動。

  王璐的嘴唇都咬出了血,一手拖著海哥兒的屁股,讓他先往上爬,另外一只胳膊死死的勾住鐵桿,夾著小兒子。

  忽然,她感覺到腳下有股濕意,不,應(yīng)該是涼意。

  王璐努力將腦海里的恐懼排出去,她必須救孩子。

  使出全身的力氣,將上身勾住,然后,蜷起右腿,往上蹬了一步。

  然后,冰涼的感覺尾隨而上,像是粘稠的膠體,緊緊吸附住了她的右腳,一瞬間,她的右腳就沒了知覺。

  三米五的高度,卻如同不可攀登的登天塔,艱難、望不到頭。

  絕望如潮水般席卷而至,吞沒了她的心靈。

  忽然,她左手一輕,海哥兒的身體如同羽毛一樣飛起,脫離了她的手掌。

  王璐抬起頭,只見一團耀眼的火光迎面落下。

  “你往上爬。”王耀祖先將海哥兒拉了上去,隨后一躍而下,單手抓住鐵欄桿,一手將火把朝向下面。

  透明的水流像是荔枝味的酸甜果凍,一團一團的,它們遇見滾燙的火焰,眨眼間退了回去。

  可惜,火把的火焰相比一米多寬的通道太微不足道了,往往王耀祖將火把戳向東邊的時候,西邊的水流躥了上來,戳向西面的時候,東邊的水流也爬了起來,如狡猾的老鼠一樣,跟他玩著躲避游戲。

  而王璐的腿明顯出問題了,她的腳好像不聽使喚,幾次想要踩上鐵桿,但是她無力下垂的右腳根本提不起來,而左腳腳腕更是詭異的向側(cè)面彎曲著,很是可怕。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一支火把根本擋不住寬敞的通道。

  “你騎我脖子上。”王耀祖身子往下探,雙腳進入水中,用肩膀頂起王璐。

  如果只是失去雙腿的意識,那么他有能力可以復(fù)原,很早之前,他就中過一次招,后來一樣是復(fù)原了。

  只要事后多補充點有機物就行了,不算什么大事。

  腿腳入水冰涼,和之前的感覺差不多,一瞬間就失去了雙腳的知覺,像是所有神經(jīng)都壞死,癱瘓了一樣。

  “你......”

  “別磨蹭,快爬!”王耀祖單手抓住欄桿,雙腳失去知覺,沒法往上爬。

  有心用‘死神’的靜電場,但是那樣同樣會將王璐麻痹,萬一對恐怖的水沒作用,那么兩人都是死路一條。

  “哦。”王璐雙臂用力攀爬,有王耀祖在下面支撐,要輕松的多。

  只不過,一層的水流上竄的極快,王耀祖撐起王璐的時候,就沒法轉(zhuǎn)身用火把逼退另外一邊的水流,只能用余光眼睜睜的看著有些水流順著墻面爬過頭頂?shù)母叨取?p>  這么下去,他也會死,只能希望王璐爬快點。

  “喂,大兄弟,你怕火燒嗎?”忽然上方傳來一個女聲。

  王耀祖一愣,緊接著笑道:“來?!?p>  ‘啪啪’兩聲玻璃瓶碎裂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隨著海量的玻璃碎片落入水中,一股濃厚的酒精味彌漫四周。

  伸手用火把一戳,藍色的火苗‘噌’一下在水上蔓延開來。

  用白酒點火是個很好的辦法,周圍水流瞬間被截斷。

  墻上果凍一樣的水團在小藍火灼燒下,四散成水花,如普通的水流一樣滑落,眨眼間,水流下退不少,露出一層走廊的地板,冒著幽藍色的火光。

  王耀祖丟了火把,雙手交替,盯著王璐爬了上去。

  “你背她上去,她的腳不能用了?!蓖跻孀诘厣?,立刻對燕嬌嬌命令道。

  “那你呢?”燕嬌嬌一邊架起王璐,一邊問道。

  她注意到王耀祖從爬上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從腳面到膝蓋處,全部都被打濕了。

  毫無疑問,他的腿絕對廢了。

  燕嬌嬌對于這種吃人的水也略有耳聞,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以訛傳訛,被傳的非常可怕。

  古怪的水的確吃了很多人,并不是空穴來風(fēng),可以說每個人打心底都畏懼這東西。

  這怪水根本不像巨型野獸一樣,是人類所能抗衡的。

  “沒事,我一會兒應(yīng)該能恢復(fù),就算短時間恢復(fù)不了,我自己也爬的上去,你們快上去,一會兒火滅了更麻煩,找能對付這怪水的東西?!?p>  燕嬌嬌深知現(xiàn)在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扛起王璐之后,一把抓過小寶夾在腋下,迅速沖向三樓的樓梯。

  眼見幾人走遠我,王耀祖松了口氣,微微張開靜電場,看是否有用。

  雖然他能控制范圍,但是,這靜電場是以他為中心發(fā)散出去的,不分敵我,所以,那幾人在的時候根本沒法用,以免實驗的目的沒達到,反而連累了她們。

  兩米范圍的靜電場悄無聲息的覆蓋了周圍,這是個模糊的范圍,也是他這三個月來無數(shù)次鍛煉的結(jié)果。

  然而,讓王耀祖愕然的是,靜電場籠罩的范圍內(nèi),一層的水流如同投餌打窩一樣,瞬間沸騰起來,仿佛鯊魚聞到了血腥味,如洪水泛濫瘋狂向二樓撲了過來。

  嘶,靜電場不但沒有阻止怪水中的微生物,反而刺激了它們。

  這怎么可能?

  等等,難道這些怪水的食物就是生物電?

  因為吞噬掉了神經(jīng)元里面的電荷,所以,一旦接觸了這水,人體就如同癱瘓一樣,失去了知覺。

  原來本質(zhì)原因就是人體神經(jīng)壞死,真的癱瘓了。

  這和‘源’造成的傷害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大部分人都是腦神經(jīng)死亡的結(jié)果,只有少數(shù)幸運的人會癱瘓殘疾,然而這些人在如今這樣殘酷的世界里,也很難生存下去,癱瘓就意味著死亡。

  一瞬間,他仿佛明白了很多東西,為什么自己深度睡眠的時候,使用意識去搜尋‘源’,會暴露自己,引來‘源’的攻擊。

  原來,他暴露了自己的生物電,作為‘源’眼中美味,自然而然會循著餌食上鉤。

  “原來是這樣.....”

  眼尖水流違背常理順著墻面向上‘攀爬’,王耀祖踉蹌爬起身,沖向樓梯。

  短短幾秒,他的小腿已經(jīng)恢復(fù)了知覺,只有腳腕以下的部分還不太聽使喚。

  ‘大地’能夠治愈他身體的一切,恢復(fù)神經(jīng)也不是大問題,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他不能頻繁受傷太嚴重,否則觸發(fā)細胞自噬就麻煩了。

  剛跑到樓梯,他的雙腳已經(jīng)恢復(fù)了知覺,瞬間靈活的跳上臺階,不到兩秒就從二樓跑到了五樓。

  王耀祖幾乎是跟著燕嬌嬌她們后腳進屋的,只見最先跑回來的那些人,正在大肆的拆木頭,制造火把。

  王耀祖先幫燕嬌嬌將王璐扛到她女兒的小屋內(nèi),立刻開口問道:“火是沒用的,這里有什么能污染水質(zhì)的東西?”

  “化學(xué)藥劑嗎?這恐怕沒有?!蓖蹊大@魂未定,緊緊摟著自己的兒子,搖了搖頭。

  “那水里到底是什么?水鬼嗎?”燕嬌嬌也沒有之前的活潑,渾身上下透著緊張。

  “是......一種怪物,你可以把它們當做一種生物,對微生物?!蓖跻嬉膊恢涝趺唇忉?,那鬼玩意是什么他至今都不知道,只是知道有人把它們叫‘源’‘幽靈’等等,但具體是怎么來的,目前只有猜測。

  他沒有透露那么多,不是刻意隱瞞,而是怕說出來之后,解釋更麻煩,耽誤時間。

  “生物......微生物......”忽然,燕嬌嬌一愣,皺眉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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