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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的一百億個夜晚

第十九章 兩處茫茫皆不見

  第一中央的主要聚集地,在九千年前曾是古代不定型的巢穴,位于盤古大陸北緯三十度線的低地,曾經(jīng)這里長滿了綠草與鮮花,如今只是一片貧瘠的沙漠。按照史料推測,薄暮崇拜在這里發(fā)源。

  換而言之,九千年前的古人曾在黎明與黃昏之際,日夜觀察那顆在天邊閃耀的最亮的星。只是時遷季移,天星旁落,永恒的微光已經(jīng)不在了,于是不定型們從此踏上了萬年尋求過去天星的征程。

  九千年后,星星飄回了原本的軌道??死锵D谴髱燁I(lǐng)著摩訶大師、都松欽巴大師,還有奄奄一息的黑天大師一起,走在冰涼的沙子之上,重新看到了那顆在遙遠(yuǎn)的天際上閃耀的明星。

  “事情的發(fā)展總會讓嘗試預(yù)測未來的人顯得極為淺薄?!?p>  克里希那大師已經(jīng)得知了悖論法球被帶到了最高的天頂。它低沉地說道:

  “莫非要我們?nèi)ふ乙环N替代的方法嗎?或者說……叫我們?nèi)ゴ鸀橥瓿傻谒闹醒肽钳偪竦氖聵I(yè)嗎?”

  而他身后,風(fēng)中殘燭的黑天大師忍不住地譏諷地開口了:

  “難道阿美西亞的事業(yè)不是比登上無上明星更為瘋狂嗎?”

  其他的大師圍繞著他,猶如幾顆遮蔽了夜空的樹木。

  而點點星光透過樹木的陰霾,照在黑天大師的身上?;哪睦滹L(fēng)帶著沙粒滾滾地?fù)湓谒纳砩?。他再也無法忍受自己藏起來的恐懼,幾乎是顫抖地、哆嗦地說道:

  “第四中央、第四中央以為自己在做偉大的、或者瘋狂的事情。然而如果要說偉大,那么阿美西亞……一定比第四中央的事業(yè)偉大得多。如果要說瘋狂,那么阿美西亞也一定比第四中央的事業(yè)更瘋狂得多!只不過那些平凡的家伙不知道、不懂而已?!?p>  他在熟悉之前也不清楚地曉得,而在熟悉之后,他感到自己已無法脫身,而必須得做點什么。

  于是第四中央與他溝通以后,他選擇了背叛。

  無上明星依舊掛在南方的天際。在它光滑的表面上,飛天之器正與這孤立于宇宙之間的深藍(lán)色的星球,遙遙相望。

  在無上明星的正下方,赤堇山之頂,第四中央的逃難者們擁擠在一起。

  四座塔完成了三座,三根繃緊的線與它們身后的銀河一樣垂向無窮盡的碧落天際。百合拼了命地催促,周邊的不定型按照飛天的命令,把嚴(yán)實的防輻射的黑乎乎的房間架在了兩根線的中央。

  稍遠(yuǎn)處,山邊的瞭望塔,與基地的上層的不定型們還在奮力抵抗。再遠(yuǎn)處,第三中央的不定型還在持續(xù)向赤堇山集中。更遠(yuǎn)處是第四中央其他地方的不定型們正在趕來支援。而平原與圣女峰外,第二中央的不定型兵分兩路,同時向阿美西亞與赤堇山的兩個方向趕來。

  重重包圍,臭味熏天。涌動的果凍般的生物像是奔流在地上的溪與河。

  李明都站在絕高的山頂,混在逃難的不定型之間。面對著這漫漫長夜之下的鐵與火,他睜著眼睛,但無路可去。

  他從別的逃難者那里聽說,好像他也是被第三中央通緝的名單中的一個。

  而在他的身后,那些來來往往、驚惶不安的人影中,被選中的飛天們正亂作一團??v然來勢洶洶,但第三中央的火焰還沒有燒到孤峭的絕頂,他們只攻克了山腳和山腰上的數(shù)座瞭望塔,原則上,赤堇山頂還有一點小小的時間。

  這一點小小的時間,還有一部分人在爭分奪秒。

  當(dāng)時,晚間起了大風(fēng),用以固定絲線的高塔纜繩在風(fēng)聲中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出尖銳的聲響,百合大聲地說道:

  “天梯還沒有架好嗎?”

  另一個飛天的聲音響起:

  “太著急了,時間不夠做后期處理了。”

  百合大聲說:

  “石墨烯帶不是可以直接傳導(dǎo)電力嗎?用我們的電磁發(fā)射與推進技術(shù)可以嗎?把它像炮彈一樣發(fā)射到高空中……只要能把這個房間沿著線帶著里面的我們推到最上面就好、推到最上面就好呀!第三中央不會切斷中央生物電源的。那個責(zé)任他們擔(dān)不起!”

  那邊的聲音又起了:

  “這雖然是早已想過的方案,但……現(xiàn)在的情形太勉強了!”

  聲音越來越嘈雜,各方各面的壓迫越來越緊。周圍的惶然與不安聚集到一起,逃到這里的李明都卻突然、惶然或者不安都消失了。

  凜冽的寒風(fēng)撲打在這群怪異扭曲的生靈身上。面對著蒼茫古老的群山,他感到異常的平靜。

  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不用做了。

  月桂是這時李明都唯一還熟悉的不定型,這個家伙聞到異味,靠著曾經(jīng)當(dāng)哨兵的直覺立刻折起了自己的身體,避免了與未知氣味的接觸,在通風(fēng)處從山腰上一直爬到了山頂。這個不定型在翻騰的流漿竄來竄去,好像在打聽消息。

  不一會兒,月桂靠近了李明都,李明都就問他:

  “你聽到那群人在講話了嗎?”

  “是??!”

  “他們在討論什么呀?風(fēng)聲很大,我聽不清楚?!?p>  風(fēng)聲很大,月桂大聲地說道:

  “他們好像在談?wù)撊绾蔚巧厦餍堑氖虑椤麄兒孟裢ㄏ荚诳紤]這件事,在下方傳來警報的時候,更著急了?!?p>  李明都頓時吃了一驚:

  “到現(xiàn)在,他們還要登上去嗎?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一些……”為了未來的挽救?

  按照他的想法,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是和第三中央洽談商量解決的方法。按照不定型非攻的傳統(tǒng),第四中央斷然不可能被滅,日后還有機會。何況天梯已經(jīng)架設(shè)起來了,第三中央應(yīng)該也不會直接無情摧毀。

  “但那樣主導(dǎo)權(quán)就不在我們手里了……飛天們是要趁這最后的時機登向那遙遠(yuǎn)的天堂呀!”

  只是月桂剛剛說到這里,它就被擁擠的不定型送向了更遠(yuǎn)的方向,猶如潮水驅(qū)趕了岸上的貝殼。逃到山頂?shù)牟欢ㄐ驮絹碓蕉?,好似被圈養(yǎng)起來的奴隸。彼此過度的靠近,引起了觸須的相纏。沿著神經(jīng)信號的網(wǎng)絡(luò),來自各個地方的信息都在不脛而走。

  從這種網(wǎng)絡(luò)中,李明都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三根垂過黑暗星空的絲線。

  絲線其實是接近完全透明的,但不定型的視野極為特別。

  這是立在無上明星表面的飛天之器傳來的攝像。它的攝像眼一直在按照既定的程序緩慢移動,照取周邊的景象。

  景象緩緩地移動,從地球的邊緣逐漸現(xiàn)出了黑暗世界里浩瀚的群星,接著是遙遠(yuǎn)的太陽,遙遠(yuǎn)的月亮還有近在腳下的、無上明星。

  被地球的引力所拖拽,在無何有的虛空中已經(jīng)周行不知多少光陰的天體。

  原本理應(yīng)一片漆黑的表面,借著太陽的光明,現(xiàn)出了一些像是螺旋纏繞的曼妙的花紋。

  他看著這些花紋,忽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頓有熟悉感,而不自覺地抬起了自己的觸須與腦袋伸向了遙不可及的星空,想要把那傳遞的影響看得更為清晰。

  這、這、好像,好像很久以前見過一樣。

  “這……是什么?”

  他呢喃道。

  尋常不定型一點無關(guān)緊要的嘈雜聲響很快就淹沒在群眾擠來擠去的擁簇之中。無數(shù)扭曲的半透明的膠質(zhì)般的身軀堆在山頂金屬的表面。一時山頂如鍋,不定型們則像是山中沸騰的肉湯。

  稍一會兒,從地底傳來的異常的信息素的味道,讓所有的不定型都感到恐慌。直到突然之間,百合大聲地喝道:

  “安靜!你們不會受傷的!第三中央只會把你們催眠,叫你們倒地,你們不會受傷的!”

  大多的不定型被這么一兇,膽怯地安靜下來了。

  “現(xiàn)在,真正的問題根本不是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節(jié),現(xiàn)在,真正的問題,在于、在于我們到底還能不能登上無上明星呀!他們會阻止我們,他們會接管我們,他們會讓我們從第四中央、從無上明星之中轉(zhuǎn)變到其他的并非是我們想要的路上呀!”

  百合見到大伙兒安靜下來,又驅(qū)趕了一部分不定型,好在升天之間四周清出了一大片空間。升天之間已被安裝在東方和南方的兩座塔的中央。還在工作的不定型正在緊急進行調(diào)試與安裝的準(zhǔn)備。

  燈光晃動的時分,升天之間已被拉到了塔頂。它呈現(xiàn)出膠囊的形狀,主體是圓柱,頭尾則都是圓球形。立錐的絲線沒入了升天之間的兩側(cè),只能從露出膠囊外側(cè)的部分,看到有一圈環(huán)著一圈的螺旋線的形狀。

  可能是線圈將立錐的絲線緊緊箍在了兩邊。

  而升天之間的體內(nèi)還散發(fā)著一種不定型的尸體的味道。

  當(dāng)時,整個山頂只剩下了百合沉著的聲音。這群意志堅定的飛天正在與時間賽跑。他問道:

  “好了嗎?”

  塔內(nèi)的指揮員答道:

  “還沒好?!?p>  過了一會兒,他問:

  “那現(xiàn)在呢?”

  “在檢驗……”

  百合沉靜地在風(fēng)聲中等待。好一會兒,指揮員大喊道:

  “好像是勉強可以的。計算的結(jié)果通過檢驗了!可以發(fā)射出去,但能不能活著到終點還說不準(zhǔn)!還是很危險,很危險,要不……要不算了吧!”

  “沒關(guān)系的,能到就行。”

  說完,百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想到還有超過一半預(yù)定第一批登上明星的飛天,在安眠中已被控制住了?,F(xiàn)在人數(shù)是不夠的。于是他揮舞著雙手,在不定型的群體中大叫道:

  “飛天的數(shù)量不夠了,有人愿意同我一同奔赴無上明星嗎?”

  又冷又遠(yuǎn)的下弦月掛在群山的邊緣,寂寥荒涼的大地默默地凝視著站在他胸膛上的又一代的孩子們。不定型像是潮水一樣涌動,但是沒有任何一個站出來。

  百合身體皺了起來,他又問了一句:

  “沒有人愿意上去嗎?”

  依舊沒有聲音回答。

  好一會兒,沿著彼此的觸須,不知誰傳出了一道神經(jīng)脈動:

  “我們怕……”

  聲音迅速沸騰開來。

  兩個飛天已經(jīng)在升天之間中等待了。

  “還不走嗎?”

  他們望著百合,而百合一言不發(fā),它的身影像是雕像一樣,靠在塔的邊上,映入了寒冷的夜空。他默默地準(zhǔn)備登上升天之間。但就在這時,山腳下傳來一陣銳利的響聲,是山中基地所有的門大開的聲音。

  外部的支援到底是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第三中央已經(jīng)徹底包圍了山頂。四座塔里已經(jīng)涌入了屬于第三中央的突擊隊伍。陌生的氣味從塔里飄到了赤堇山頂?shù)拿恳淮缤恋厣稀=又褪敲芗那描尨蚬乃频穆曧憽?p>  這種聲響吸引了所有不定型的注意力。

  那時候,所有的不定型聽到了來自塔中的喊話:

  “別擔(dān)心,你們都是我們的同胞,我們從一個地方發(fā)源,只是走向了不同的道路,我們絕不會傷害你們。誰傷害你們,誰就是有悖天理的!但是……”

  百合沒有立刻進入升天之間中,而是靠在升天之間的門口,臨著無上明星的最后一步,默默地傾聽。

  “但是,在你們之中有三個家伙,有這么三個家伙……”

  信息素中飄出了三種氣味,其中一種氣味赫然是百合的。李明都認(rèn)出了那信息素屬于給過他冰塊吃的白蘭,并且白蘭指明的三個不定型的氣味沒有他的,他是安全的!

  白蘭在塔中俯瞰著這群糾結(jié)翻騰的海洋,哀傷地說道:“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對于我們第三中央不可饒恕的罪過!你們知道他們干了什么嗎?他們假裝是我們第三中央的一分子,就像有人假裝要登上明星而混入到你們之間一樣,混入到了我們的中間,他們盜竊了我們阿美西亞重要的動力源,將之挪作到你們第四中央登上明星的舉動之中,用盜賊的身份,來充當(dāng)你們的英雄,你們說這是可以的嗎?”

  所有的不定型都不發(fā)聲,他們離百合更遠(yuǎn)了。

  白蘭還在說話,但百合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意圖。

  其他的飛天小聲地對他說:

  “你還不快上來嗎?現(xiàn)在可以逃到天上!別管其他人了?!?p>  他靠在升天之間的邊緣,靜靜地想了一會兒,又想了很久,又像什么都沒有想。這個時間對他而言,毫無疑問是一生最為殘忍的一刻。明明無上明星就在自己的頭頂,他卻感覺自己已經(jīng)看不到無上明星了。

  外圍的不定型都在看著他,他就平靜地對眾多的不定型說道:

  “你們別怕,他說得都沒有錯……犯下事情的是我……這是歪門邪道,不是煌煌正道,所以是報應(yīng),是……罪有應(yīng)得。我會把我自己交給他們的?!?p>  隨后他對兩個驚詫恐懼的飛天說:

  “你們要走,往上走?!?p>  他們還不清楚,應(yīng)該不會阻止的。

  他從升天之間走下,不定型們?yōu)樗尦隽说缆贰?p>  于是他便從容地挪動了自己的身體,靠近了發(fā)出聲音的高塔。第三中央的不定型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向他注射了催眠用的針劑。

  當(dāng)時是寂靜又漆黑的午夜時分。世界上沒有一點光火。

  百合躺倒在地上,尤且凝望著那繁星列天的璀璨夜空。他想吊蘭或者石楠所凝望的應(yīng)該是與他一樣的天地,只不過他們卻已見不到在那燦爛的群青之下,兩座高塔之間,寂寞孤懸的升天之間了。

  他心想這東西怎么還沒有飛起來呀?

  再不飛,豈不是要……來不及了。

  直至恍恍惚惚的閉眼之時,他也沒看到任何的飛起,只看到他的兩個同伴,那兩個飛天不知為何躍出了升天之間,混入了尋常的不定型的隊伍里。

  第三中央的不定型在北方?jīng)]有懸線的高塔中,靜靜地注視著底下發(fā)生的一切的響動。

  白蘭不解道:

  “那兩人原本在那鐵膠囊里要做什么?”

  蓮答道:

  “猜不到,但現(xiàn)在兩個都退到人流之中,總歸是做不了什么事情了吧。”

  而李明都在那時還混在不定型的潮水之中,他被推推搡搡,已是精疲力竭,但他還在想無上明星表面的花紋。

  “花紋……為什么會是這個花紋?為什么……為什么?難道說,難道說,我其實……不是不定型嗎?”

  他神經(jīng)質(zhì)的鳴叫讓其他的不定型感到厭惡。不定型們在他的周身讓開了一點空間。然后他茫然地向前走了一點。

  而當(dāng)時,東方塔的最頂,那作為指揮員的不定型大聲地往地上呼喊道:

  “到底還沒有家伙敢登上升天之間,到底有沒有家伙要登臨那最高的無上明星的!我這里已經(jīng)要開了呀!”

  升天之間空空蕩蕩,自第四中央成立以來唯一一次最接近成功的機會就在這里,可卻沒有人敢于進入。

  昨天那聲勢雄壯的勝利,與明天那可以想象的無限的光榮,如今都已變成了空中的樓閣,已經(jīng)不再是現(xiàn)實的了。

  指揮員絕望地凝視這昏淡陰郁的世界,他覺得他自己從前的、往后的、還有剛才的全部的努力即將全部變成飛灰。

  所有他做過的一切都將變成了無意義的。那他又是為了什么在第四中央奉獻(xiàn)了自己的一切的呢?

  但那時,通過無線電,指揮員聽到了一聲聲響:

  “升天,指揮員。有個人在里面?!?p>  他說:

  “我在里面?!?p>  指揮員便欣喜若狂地在最后的房間被攻占之前,點下了按鈕。而追及到指揮員身后的不定型們已來不及阻止這未知的動作,只能眼睜睜地隨著掙扎的指揮員一起看到用以固定升天之間的鎖緩緩開裂。

  席卷山頂?shù)目耧L(fēng)之中出現(xiàn)了一股逆流。

  目標(biāo)是天穹之上。

  李明都沉沉地吸了一口氣。

  他感到了一陣徹骨的冰冷,被迫皺起了自己作為不定型的身體。

  他看到一個完整的世界,一個永恒的天體正在向他遠(yuǎn)去。廣闊的群山漸漸開始縮小成地上連綿弧線般的形狀,直到在黑白的視覺中,擁簇成一團,變?yōu)闄M跨南北的廣闊山脈。原本他所身處的赤堇山、還有那砸入平原的阿美西亞都已經(jīng)變成了看不見的小點。

  而遠(yuǎn)遠(yuǎn)比這廣闊的浩瀚天地,正在他的面前毫不保留地展露著寬敞的胸膛。

  點燃吧,點燃吧。

  地上的指揮員望著黑暗的天空,低沉地念道。

  縱然只有一瞬間的火花,可人生的影子因此方自黑暗中自由,才能說是存在過的。

  等到旋轉(zhuǎn)天體所具有的科里奧利力開始迫使這連接了天與地的絲線與絲線上的房間向西旋轉(zhuǎn)時,天已破曉。

  東方蒼茫深邃的青冥下,星球的另一側(cè)、那深藍(lán)的盤古的大海,正緩緩向攀登者轉(zhuǎn)來她慈愛的正顏。浩蕩的潮水驕傲地沖擊著荒蕪的海岸,激烈的波浪碰著了冷漠的星空。

  潔白的云朵在水中悠悠來往,而那翻起泡沫的海潮之上,太陽已冉冉地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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