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河畔生事
最終,閑月還是沒有將桂花糕親自登府送去。
臨與衛(wèi)景修分別時,二人站在公府外。
“這些桂花糕,還有這串糖葫蘆你拿回去吃吧。春澈茶樓的桂花糕很出名,我想,你興許不大愛吃甜的,這份不甜,可以嘗嘗?!?p> 衛(wèi)景修一愣,看著她手里提著的剩余的桂花糕,他本以為是她自己要吃的。
“你不吃?”
“我不太喜歡桂花的氣味?!遍e月提了提手上的繩子,一旁的江肆便趕忙上前接手。
衛(wèi)景修拿了桂花糕仔細看了看,笑彎眼睛道:“既然是閑月送的,我一定吃完?!?p> 二人對視相笑,似乎冥冥之中,命運的轉(zhuǎn)變已經(jīng)悄然而至。
今年的秋狝定在月半中秋佳節(jié)之后,聽說會在公府置辦的圍獵馬場上進行。
屆時衛(wèi)景修是一定要出席的,公府姜奉云作為置辦人也一應要到。
說起這個事,夜里用膳的時候,姜奉云特地問了一嘴閑月。
“往日里秋狝都是在城外,今年卻辦在宮里,想必不如往年那樣聲勢浩蕩?!苯钤普f。
閑月攪動著碗里的湯羹,“兄長到時進宮可要上場獵幾只兔子?”
“我就罷了,這種事都是給那些皇子王爺出風頭用的?!苯钤坪攘艘豢诓瑁值溃骸爸皇?,不如你今年也隨我一同入宮吧?!?p> 閑月的手停滯了一下,“兄長甚少帶我出席這樣的場合,怎么,這次轉(zhuǎn)性啦?”
姜奉云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沒大沒小,兄長是帶你去見識見識。”
這種事,閑月當然很熱衷。以前在書里就有看到過。
秋狝之時,騎馬圍獵烤火,宮宴上還有許多應季吃食,諸如閑月愛吃的肥蟹。
總之,都是閑月特別感興趣的事。
也不知道兄長這次怎么了,竟肯帶她參加。以前總說去了這種場合,免不得被人攀親,所以干脆不去。
不過秋狝之前,各府正著手準備中秋佳節(jié)的宴席。
溫國公府從前也是如此,左不過擺上一桌熱鬧的宴席,請上下各奴才們吃上一頓好的,再分發(fā)月例,陪著閑月到院子里放孔明燈祈福。
倒是今年有所不同,姜西雁已經(jīng)嫁人,自然也要備下出嫁兒女回門的厚禮。
說起來,自打姜西雁嫁人后,閑月便沒再與她相見,數(shù)數(shù)日子也過了一個多月了。
平平淡淡過了幾日,中秋終于來了。
“時間過得真快?!遍e月仰頭看著已經(jīng)圓滿的月亮,府邸為了準備過中秋,可算是忙壞了。
熱熱鬧鬧的,按照規(guī)矩今夜姜西雁與常思慕便會回府參宴。
晚宴辦了幾桌,主子們坐在大堂里,奴才們坐在屋頭院外。說笑聲一起來,倒真是團團圓圓的氣氛了。
這是姜西雁婚后第一次與閑月相見,她的打扮不如府里那樣精致細膩,長發(fā)全盤梳作婦人發(fā)髻,衣裳的顏色也并不艷麗。
不過這身打扮的確符合常府的身份,若太過高貴艷麗,明眼人便都知是溫國公府的接濟。
“兄長,這事本想過些日子再說,碰巧大家今日都在,我便一同說了?!?p> 宴席上,姜西雁忽然鄭重說道。她身旁的常思慕低頭喝著酒,從剛進門開始,他幾乎沒怎么說過話。
閑月也未曾認真打量他,只一味避嫌。
“什么事?!苯钤苹氐?。
“妹妹已有身孕?!?p> 說罷,所有人先是神情一滯,隨后屋外頭的奴才們客套道喜。
閑月握著筷子的手微微顫抖幾分,隨即也露出一個淺笑,舉著茶杯對他們夫婦道:“恭喜姐姐了?!?p> 西雁看了她一眼,伸手輕輕撫著小腹,“你要當小姨了,以后可要好好疼這孩子?!?p> 閑月仰頭喝茶,“這是自然。”
一切都來得那么快,快得讓閑月腦子一片空白。不過相比大婚,這次閑月倒鎮(zhèn)定許多。
自然了,成婚生子,人生便是這樣的流程下去。
吃喝了半個多時辰,閑月獨自回到院子里,他們還要與姜奉云說說話,過過回門的情分。
院子里的婢女們早早準備了孔明燈,他們一瞧見閑月來了,便興致沖沖地跑過來,“二小姐,咱們放燈玩吧。”
閑月思索了一會兒,說:“今年我們?nèi)ズ舆叿虐桑犝f還能放河燈,多帶些蠟燭和紙墨去,我一并替你們寫了心愿?!?p> 奴才們一聽,立刻喜笑顏開,紛紛動手拿上自己的那只孔明燈與河燈。
“你們?nèi)ラT口等我吧,我換件衣裳就來?!遍e月打發(fā)了婢女們,然后獨自回到房間更衣。
中秋佳節(jié),兄長特意叫人給她裁了漂亮的藕粉彩鍛,穿在身上格外舒心。
她看著鏡子的自己,有些疲態(tài)。生命里不得不去流失一位陪伴已久的人,這是一件很傷心的事。
閑月努力想笑,卻始終扯不動嘴角。再看滿頭的珠翠首飾,冰冷華麗。
于是她伸手取下那些頭飾,從首飾盒里挑了母親留給自己的素白梨花簪。
這樣一打扮,雖無方才貴氣,卻也清雅許多。藕粉嬌媚而不俗,正如池子里半開的蓮花,透著純凈。
她讓管家傳話給姜奉云后,便與一群奴才出了府。
今夜是中秋,長街比往日更熱鬧了。河邊更是集滿了人放河燈,還有幾艘河船???。
閑月指著那河船道:“我們坐船吧,在上面我給你們慢慢寫心愿?!?p> 婢女們連聲叫好,讓侍衛(wèi)去租了一條大船。
還沒上船,就被叫喚聲喊住。
“你們做什么!這是我們家紫蔻姑娘要坐的船!”
閑月回頭,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長布衫的小老頭跑了過來,嘴里叼著煙管,看起來氣急了。
溫國公府的奴才們一下子看出他是誰,忙護在閑月身前。
“這是青樓有名的皮條客,二小姐別跟他搭話,免得污了名聲。”一位婢女如此說道。
自從上次去了李家莊,閑月也大抵知道青樓是個什么東西,便撇過臉,不打算答理那個老頭。
誰知那老頭卻攀上來,“喲,這是哪家的姑娘,長得這么水靈?”
公府奴才一聽,立刻惱了。閑月可是正經(jīng)主子,哪里是你們這些皮肉生意的人能攀扯的!
還沒回話,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你倒是膽子大,攀附不該攀附的人?!?p>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人群里一個個頭很高的男人緩緩走來,他身上響著聲音,聽起來像是腰間佩了劍。
待他走近,閑月有些驚訝,脫口而出:“衛(wèi)景修?”
“閑月倒是有心思出來賞月?!彼α艘幌?,身旁只跟了江肆一人。
眾人是見過衛(wèi)景修回城那日的風光的,故而都驚訝將軍來此。
那老頭立刻走上前,點頭哈腰地諂媚,“將軍大人?將軍大人也出來賞月?要不到我們芳香閣逛逛,這段時間來了不少姑娘,有的是水靈的……”
話沒說完,他的脖子立刻被江肆狠狠扼住。
“咳咳……大人……大人你這…咳…這是……做什么…咳……”
老頭一下子憋紅了老臉,整個人差一點點被江肆提起來。
閑月也驚了,想不到江肆出手這樣快。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污言穢語毀人清聽,不如割了舌頭去!”江肆冷冷地盯著他,另一只手已經(jīng)放在腰上的劍柄處。
那老頭大驚失色,忙求饒:“大人、大人……小的錯了,小的……不該……咳咳咳…”
閑月瞧他也年紀不小了,便回頭去問船家:“你這船可是早就租借給旁人了?”
船家看呆了,被公府奴才推了幾下才反應過來,“沒有沒有,這小的才剛把船開過來。不過往日里的確是他們家經(jīng)常租借咱們的船?!?p> 閑月思索片刻,便叫公府奴才把錢收回來,并說:“既然如此,便如往年一樣吧。我不租你這兒的船了,免得生事?!?p> 那船家看閑月說話舉止不似尋常人家,又瞧見那將軍似乎是在為她出頭,于是忙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