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王兄奪位以來,這一個月倒是平平靜靜,王國似乎有重新上軌的跡象,所有人都已經忘記了大王子。想想我都覺得他可憐,只當了十天王,就被二王兄從邊境帶殘兵回來攻入王城。誰讓二王兄兵權在手,更有四大家族中的三大家族支持,當不了王才說不過去。父王也應該死不瞑目,他不帶二王兄出征就不會有今天的結果。
不過誰當王我倒是沒所謂,我對這個王宮的明爭暗斗實在已經深惡厭覺,無時無刻不想離開這么。按規(guī)定,新王登位,其他王子應該搬出王宮入住爵宮,可他登位一個月,遲遲沒下命令,不要說命令,除了登位大典那天后,二王兄壓根沒露過面,不知道他干嘛去了,所有命令都是通過大祭司之口宣讀給大臣。
現(xiàn)在的大祭司,倒是一個灼手可熱的人物。不過大祭司一職從來都是位高權重。藍桑王國向來等級森嚴,分為五級,分別是王、祭司、將軍、士兵、平民。大祭司只能從祭司一族選取,將軍只能世襲于四大家族。等級、婚嫁,從不可逾越。四大家族只能互相聯(lián)姻,王族的娶嫁也只能從四大家族選取。這樣搞法,除了祭司、士兵、平民,整個王國都是帶著血緣關系的自己人。真是亂糟糟的。
不過現(xiàn)在沒有四大家族了,自從月族謀反失敗被滅族之后,只剩下三大家族了。不論大王兄和二王兄誰登位,都對月族格外照顧,都是往死里殺,搞得民間一片人心惶惶,誰都怕被說匿藏月族的人。匿藏叛黨,還可是要誅九族的,光是想想都讓人害怕得抖兩抖。
現(xiàn)在又恢復了一片安靜,我和母后、姐姐都在等待搬出千羽宮的命令。
登位一個月零三天,四王兄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自己的寢宮。死因不明。
登位一個月零五天,五王兄又莫名其妙死了,尸體發(fā)現(xiàn)在廁房里,據說如廁的時候,腿一滑,掉下坑里被熏死了。我聽后黯然一驚,這大概是天下間最悲壯的死法。
登位一個月零十天,六王兄的尸體又被發(fā)現(xiàn)在月宮后院花池上。消息一出,大家一片哇然,都說這是赤裸裸的謀殺,六王子已經十六歲了,又不是小孩,怎么會淹死花池,而且那花池的水淺得連小孩的都淹不死。大祭司查明的死因是六王子腳踩在了香蕉皮上,滑進了水里,證據是他鞋底下還殘留著香蕉皮屑。
登位一個月零十五天,七王子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在自己床上,御醫(yī)查證,是砒霜中毒身亡。消息一出,一片哇然,王子接二連三地死,傻得都知道是人為的。我不傻,這明擺是赤裸裸的謀殺,姐姐早就嚇得躲在了床上,蓋上被子,不吃不喝,還在全身發(fā)抖。
我立即找到了母后,母后對我說,和姐姐馬上離開這里!
我很是吃驚:“母后也知道?”
母后說,這事一定是二王子干的。
我說,我猜也是,但也沒這個必要吧?
母后說,他是奪位稱王的,他當然害怕其他王子也來這一手,他為了保證自己王位,寧愿對其他王子趕盡殺絕,以絕后患!
我說,母后!那我們立即離開這里!
“不!我不能走,”母后說,“我一定要留在這里,我們都走了,他們一定會發(fā)現(xiàn),到時候我們誰都走不了。桶兒,聽母后的話,和姐姐離開這里!”
我說,撇下母親自己離開,孩兒做不到!
母后一巴掌刮在我臉上,響如驚雷。我莫名其妙地望著母后,母后眼睛滴下了眼淚:“桶兒,你還不明白?你和姐姐走了我才安全,你們走了,他們反而不會殺我,我們留下或者一起離開,我們都不會有活著的希望。去千羽城,找我哥哥,他會庇佑你和姐姐!”
我頓時恍然大悟,母后的話是對的。我立即跪在母后面前,無限悲傷地說,母后!請珍重!
“快走!今晚就走!”
我扭頭跑出母后房間,回去收拾東西。其實沒什么收拾的,把錢帶上就可以了,當然還有母后送我的那把寶劍,我劍術雖差,帶在身上嚇嚇人也好。
此時仆人出現(xiàn)在我面前:“九殿下,一坨求見?!?p> 現(xiàn)在王宮內外一片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這個時候一坨還來干什么。
我見到了一坨,他卻對我說出一番讓我感動得一塌糊涂的話:“一桶,恐怕你要和三公主、王妃離開這里?!?p> 我說,一坨,你真的是我的好兄弟!
“一桶,我永遠是你的好兄弟,不過我說多少次不要叫我全名,叫我啊坨就好。”
“一坨,沒問題,一坨。”
“你帶著包袱和劍,你這是?”
“我要逃了,一坨?!?p> “好,事不宜遲,坐著我的馬車,馬上離開!”
“等等,我?guī)衔医憬?!?p> 我奔去姐姐房間,姐姐從巨厚的被子里冒出半個頭,眼睛望著我手上的寶劍,說,你……你想干嘛???
我說,我們要離開這兒。
姐姐說,我不走,我要窩在床上。
我說,好,你不走到時候你死了不要怪我!
姐姐立即掀開被子,霍然起身:“母后呢?”
為了順利帶走姐姐,我決定撒一個謊,一個從沒如此成功的謊:“母后已經在宮外等我們了!”
此時一坨也走了進來:“快點啊,別磨磨唧唧的。”
我立即說,你不信可以問問一坨,一坨,我母后已經在王宮外等我們,對吧!
“啊……”一坨說,“是……沒錯……對的……王妃就是讓我來通知你們,快點出去跟她回合。”
姐姐一股勁地收拾。我和一坨看得甚為震驚!單單是衣服,姐姐收拾了一大箱,然后金叉銀叉又一大箱,鞋子又一大箱。
我實在很有必要阻止姐姐,我抓住了她的手說,你以為我們是去郊游???這么多東西,能跑得動嗎?
姐姐又拆開每個箱子,重新收拾,姐姐從箱子里挑出幾件東西。具體是衣服一件,內衣一件,飾物三件,鞋子一雙。
姐姐說,可以了!
一坨一把抓過姐姐挑出的東西:“走!”
剛踏出半步。姐姐在身后說,拿錯了拿錯了,拿出來的是不帶走的,箱子里的才是帶走的。
我和一坨差點摔了一跤。
我受不了她,胡亂從一坨懷里挑出一件粉紅色內衣就扔到姐姐手上,說,就這件了!現(xiàn)在就走。
姐姐看著手上孤零零的粉紅色內衣差點哭了出來:“就一件內衣怎么夠??!”
我說,我?guī)уX了,有錢可以再買!
我拉著姐姐就往外走。
換上了仆人的衣服后,我和姐姐跟著一坨離開千羽宮。
外面一片黑夜,大雪紛飛。我向千羽宮投入最后一瞥,陷入深深的迷茫。
沒走多久,巡邏兵攔住了我們。一坨立即從腰帶上解開一面金牌給他,那面刻有“神”字的金牌是王族的身份象征,每個王族成員都擁有一枚。我和姐姐也各有一枚,但明顯現(xiàn)在的情況并不允許我們亮出來。
巡邏兵看了看,還給一坨,說,你身后那兩個是什么人?
一坨說,我的仆人,今天跟我一起進宮,幫我搬了點禮物進來。
說完。那個巡邏兵正越過了一坨,向我和姐姐走來。我不禁微微低頭,卻心驚肉跳。
突然一坨伸出手,攤開手掌,露出一錠金燦燦的黃金,笑著說:“天已經很黑了,我們正趕著回去。麻煩你了。”
巡邏兵眼珠神速地轉了一圈,四目無人之下,迅速奪下金子藏在腰間,說:“咳咳……你們可以走了?!?p> 我們三人速速離開,我給一坨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順利出宮,坐上了一坨準備好的馬車。馬車里面有幾個箱子,打開一看,很是吃驚,全是金銀財寶,還有弓箭刀劍武器。
一坨坐在我對面對我咧嘴一笑:“我跟著你們去流浪!”
我很是驚訝:“沒這個必要吧!你何必跟我們去受苦呢?況且你爹爹知道了,不打死你?”
“他打不了我了,他一個月前已經入土為安了?!?p> “有這樣的事?”我知道一坨自小沒有母親。想不到現(xiàn)在父親都掛了。
一坨說,反正我一個人待在爵宮沒什么搞,還不如跟你們去游歷天下。
我很是感動:“一坨,你實在是我的好兄弟!”
“喂!”姐姐說,“你不是說我母后在宮外等我嗎?在哪里?”
一坨說,額……這個……
“已經走了,”我搶先答道,“誰叫你這么慢!母后已經在下一個地方等我們了?!?p> “??!討厭……”
我掀開窗簾,黑夜中劃過漫天飛雪,頓時興奮感油然而生,剛剛還是一片迷茫,現(xiàn)在一股去冒險的興奮感占據全身。我終于沖破了牢籠,獲得自由了!可笑的是,我夢寐以求的自由竟然是以逃跑的方式獲得。我在王宮的時候,日夜想著逃出王宮,現(xiàn)在真的是逃出。
一坨說,現(xiàn)在我們去哪?
我說,千羽城。
姐姐說,千羽城?母后的故鄉(xiāng)?
是的,千羽城,母后的故鄉(xiāng),更是千羽離的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