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故人
觀湖樓是一座很普通的酒樓，這里沒有特色菜，也沒有很出色的歌妓。但這座酒樓靠近豐豫門，經(jīng)豐豫門至西湖游玩的游客都喜歡在這里買些爪果。而且樓上還有幾十間分廳館，在分廳館內(nèi)可以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西湖的美景，正是游人休憩的理想處所，所以觀湖樓的生意一直都很好。不過這幾天慘淡的生意卻讓店家大皺眉頭，因?yàn)檫@幾天城內(nèi)放關(guān)撲，大多數(shù)人都失去了游西湖的興趣，畢竟游西湖天天都可以，但是關(guān)撲卻只有這三日。而且好像關(guān)撲一來，好像全城的人都不知道累了，除了一個。
店家回想了一下剛才上樓的那位官爺，他一進(jìn)門就丟來了一綻足有五兩的金子。一想到那綻金子，店家就露出了舒心的微笑，這幾天的損失總算補(bǔ)回來了。
分廳館內(nèi)，我一人自斟自飲著，桌上擺滿了用銀器盛裝的食物，但此時的我卻只對酒有興趣。街市依然是昨日的街市，西湖依然還是昨天的西湖，但這些在我眼里卻都失去了顏色。
樓下的關(guān)撲還在進(jìn)行著，百姓們一手提著小酒壺，一手支著一根長長的竹桿，竹桿上掛滿了關(guān)撲贏來的衣服、器皿。他們迎著人群，伴著歌叫，在鬧市中穿行，好不愜意，好一派炫耀。我失神地看著窗外的一片囂鬧，只覺這一切恍如在夢中，卻又是那么的真實(shí)。上天給了我一位好友和情人，卻又讓我在同一時間便失去了他們。我真希望一覺醒來，卻發(fā)覺這一切都是一場夢?；蛘咭挥X醒來，又發(fā)現(xiàn)滿房間都是家電……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心頭不由一陣無名火起。剛才我已趕走一批歌妓，而且交待過店家不要來煩我，卻不想這店家卻是如此不識相。
“進(jìn)來?！蔽液萋曊f道，我已打定主意，出現(xiàn)在門口的若是男的，便一腳將他踢下樓去。若是女的……咦！
一位身材苗條、披著細(xì)柔的長發(fā)，頭戴烏紗的女子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看著這女子的一身打扮，我知道她并不是酒樓里的歌妓，于是放下手中正要甩出去的食物，沒好氣地說道：“小姐想必是走錯房間了吧，離開時勞煩關(guān)門?！?p> “小女正是來找公子的?！蹦桥虞p聲一笑，蓮步輕移來到我面前坐下，說道：“鄭公子這么快便將汝家忘了嗎？”
“你……你是翠蓮？”我半信半疑地猜道。
“正是翠蓮。”那女子笑著摘下了蒙在臉上的面紗，卻不是翠蓮還有誰。
“原來是翠蓮小姐?！蔽颐鎺Ю⑸貙Υ渖徴f道：“適才鄭言多有得罪，還望翠蓮小姐不要放在心上。不過……翠蓮小姐又怎知鄭言在此呢？”
“適才翠蓮已去過軍營，卻是一位自稱王統(tǒng)領(lǐng)的軍士告訴翠蓮的?！贝渖徝榱艘谎圩郎系木撇?，笑道：“翠蓮只道鄭統(tǒng)制是因軍務(wù)繁忙才無暇去看望翠蓮，卻不想鄭統(tǒng)制繁忙是實(shí)，不過卻是忙于酒食?！?p> “翠蓮小姐誤會了。”我苦笑了一聲說道：“鄭言今日會在此飲酒，實(shí)因兩位朋友出事，在此喝酒解悶而已?！?p> “其中一位應(yīng)該不只是朋友吧?！贝渖從樕下冻隽诵┎蛔匀坏纳裆?，笑道：“只怕該是統(tǒng)制夫人了。”
“翠蓮小姐又何以得知？”聞言我不由奇道。
“哦……是，這也是王統(tǒng)領(lǐng)告訴翠蓮的?！贝渖彽难劾铿F(xiàn)出了少許慌亂，忙將眼神投往遠(yuǎn)處的西湖。
原來又是那個大嘴巴的王堅(jiān)，我心里暗罵了一聲，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卻也沒注意到翠蓮奇怪的表現(xiàn)。
良久，翠蓮才輕嘆一聲道：“鄭統(tǒng)制想必正是因?yàn)樗挪粊砜创渖彽陌伞！?p> 我一邊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一邊緩緩地說道：“翠蓮小姐說得不錯，鄭言沒有去見翠蓮小姐，正是因?yàn)樾闹杏欣?，覺得對小姐不住，是以無顏面對?！?p> “原來如此。”翠蓮聞言不怒反喜地說道：“翠蓮現(xiàn)在明白公子的心意了，公子放心，翠蓮交游甚廣，定會幫公子尋回燕兒姐姐的。來，翠蓮敬公子一杯。”
聞言我不由一愣，心中一陣奇怪。我也知道翠蓮對我的心意，只是此時我心中卻只有燕兒。剛才我那句雖說是實(shí)話，但已是委婉地在拒絕了翠蓮，為何卻……
想到這里我不由疑惑地問道：“翠蓮小姐肯助鄭言尋找燕兒，鄭言自然心存感激。只是小姐為何要如此做呢？”
“公子難道還不知翠蓮的心意嗎？”聞言翠蓮含羞淺笑道：“自從楚州一別后，翠蓮才真正體會到了什么是‘朝夕相對，不知有恙，離別之際，方知心中所憶’。上次臨安一別，更讓翠蓮心中多了些期盼，也多了一份擔(dān)憂，甚至……”
說到這里，翠蓮驚覺失言，忙轉(zhuǎn)口說道：“這一月以來，翠蓮天天在倚翠樓等著公子，卻不想公子竟狠心不來相見。本以為公子有了燕兒姐姐，便賺棄翠蓮是風(fēng)塵女子，才不與翠蓮相見的。此時才知原來公子心中還有翠蓮……”
啊，聽到這里我才漸漸明白過來。原來在這一夫多妻的社會，相對于你有沒有別的女人來說，這時代的女子更在乎的是你心里有沒有她，在乎的是她在你心中的地位。換句話說，就算你妻妾成群，也不妨礙你與其它的女子談情說愛。
可是早已習(xí)慣了一夫一妻制的我，卻一時沒有辦法接受這種觀念。畢竟我從小就是在那種一夫一妻制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幾十年成長起來的愛情觀，使我覺得如果這樣做的話，對燕兒和翠蓮都是一種傷害。
一種犯罪感在我心里油然而生，“偷情”這個詞很快就閃入我的腦海。可是我心中也確實(shí)有翠蓮啊，我苦惱地想道，甚至對翠蓮的感情比燕兒還要多一些，而對燕兒，更多的卻是憐惜與責(zé)任。
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