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遠,蛾子忍不住說道“自己父親都沒了,你說他怎么還能跟個無事人一樣呢”
“你又怎么知道他有沒有事呢?”
“老王頭前腳剛走,他兒子沒幾天就照常出攤,雖然夜市是賺錢的好機會,但是賺錢有那么重要嘛?真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我就是生氣嘛,老王頭那么好一個老頭”
“吃吧你”張安來隨手將一塊桂花糕塞到蛾子嘴里“這么多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沉默了良久,這小妮子突然來一句“來來哥,你說如果我要死了,你會為我傷心嘛?”眼睛望著旁邊比她高出一個腦袋,手上還拎著大包小包東西的張安來
“看你這話說的,你死翹翹了,我肯定······”張安來故意拉長了聲音
聽到這蛾子開心的嘴角上揚,眼睛瞪得老大滿是期待的等他說完
“不會”
?。???
“沒有你我每月能省好多錢,我也不用拿那么多東西,沒有你我能少受好多罪”
蛾子滿臉黑線氣鼓鼓的說道“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給本小姐重新說”
眼見小妮子要發(fā)怒,張安來原地一躍飛出去老遠,蛾子隨即追上,于是兩道人影便在青瓦琉璃間飛躍
“你給我站住”蛾子一邊追一邊呼喚
“好啊”張安來隨即停下來
張安來突然地停在原地,蛾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驚慌躲避,手腳并用幾個空翻才穩(wěn)住腳跟,好在她身手不錯,不然指定砸到別人家里去
“你!”蛾子氣的說不出話來
看著蛾子出糗,張安來忍不住哈哈大笑
“哪個天殺的大晚上不睡覺跑我屋頂上干什么呢!會飛了不起啊!老子屋頂踩碎了你給我補??!”由于蛾子動靜太大,吵到下面屋子的主人,引來一陣謾罵,兩人一陣尷尬,慌忙離開
滿月當空,天下燈火,天上月,銀光灑城池,紅色映當空,交相輝映,兩道身影在屋頂上飄忽不定,時而停頓,時而極速,好不快活
天下太平來之不易,萬家燈火長明不熄,當世之人應做點燈人,而非當那打更之人
江陵城郊最靠外,泥濘小巷盡頭一間破而不敗,被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屋子,圍墻用黃土和稻草加木架子搭砌而成,院內鋪設的石子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像是從路邊隨手撿來沒人要的石頭夯實便成,屋頂上的瓦片也是東拼西補,顏色斑斕
門口一男一女兩個莫約十歲左右的稚童在玩撿石子的游戲,已是入秋時節(jié),身上依舊是洗得脫色的單衫,補丁隨處可見,硬要說的話,后補的布料比衣衫原來的布料都多,秋風蕭瑟,兩個稚童似乎已經習慣了,并沒有在意,而是專心的把玩著已經被他們玩的锃圓的石子;一名身著華袍的青年俊美男子來到他們跟前,兩小娃懵懂的抬頭看著這個高大的身影,看清來人后,臉上笑容泛開,興奮地一左一右分別抱住來人的雙腿
“安來哥哥,安來哥哥,這次又給我們帶什么好吃的呀”兩個稚童語氣中透露著無比高興,緊緊的抱著張安來的小腿,屁股直接坐到腳背上,張安來雙腳托著兩個稚童一步一頓,一瘸一拐的走進院子,看著這兩個小家伙他也很是開心
“我看看啊”說著張安來打開手上提著的布袋,翻找起來“有桂花糕,還有年糕,牙糖,糖葫蘆······”
“你們兩個趕緊起來,別把張大哥的衣服弄臟了,你兩可賠不起啊”院子里一名年紀和張安來差不多大小的青年一邊修補破損的墻體一邊開口對著綁在張安來腿上的兩個小家伙說道
“不礙事的,喲,屋子又漏風了?”張安來笑呵呵的打趣道,然后將布袋放在地上“小包子小土豆你們自己拿去吃”
兩個小家伙立馬從張安來的腳上下來,小土豆打開布袋“哇,好多吃的,還有新衣裳哎,包子你看,你快看,新衣裳,我們有新衣裳穿嘍”
“讓開讓開,讓我看看”聞言,名叫小包子的女娃迫不及待的將布袋扒拉開,大半個腦袋都探進去看,恨不得整個身體都鉆進布袋里頭,隨即從布袋里掏出一件紅色繡著花的小花棉襖,開心的手舞足蹈“哇哇哇,真好看,還有還有”小包子將幾件花花綠綠的襖子拿出來,開心的像個撒歡的小狗一樣蹦蹦跳跳
小土豆也是將自己的衣服拿出來,兩個小家伙拿著各自的衣服興高采烈地圍著院子轉
“你們兩個慢些跑,小心別摔著了”張安來說著,但是兩個小家伙只顧著高興,壓根就沒聽見
正在忙活的青年放下工具,看著自己弟弟妹妹這般活蹦亂跳的模樣,神情復雜;他們家這條件,連油燈都點不起,別說買這些小吃食;厚實衣服的話,他再去給人干幾天活計,應該就能湊齊小土豆和小包子的了,自己身子骨好,等入冬了再湊活。
“看什么,又不是給你買的,我可沒給你準備啊,大男人自己的東西自己去想辦法”張安來知道吳各自幼喪失父母,生性要強,不想接受他過多的幫助,沒辦法他又不想弟弟妹妹受苦
“誰指望你啊,等我有錢了還你”吳各也不是那種固執(zhí)之人,開口反嘲道
“行行行,等你有錢了還我”張安來笑著說“你家這屋子,東邊不漏西邊漏,外邊下大雨里頭下小雨,怕不是哪天刮大風都給吹跑了,實在不行去王府當工得了,有吃有住,還有工錢拿,小土豆和小包子也勉強能當個童工,你說這不兩全其美嘛”
兩個小家伙聽到張安來這么一說,連忙停下來激動地說“好呀好呀”
“好個屁好,你兩一邊玩去”吳各說著,兩個小家伙朝他做了個鬼臉,氣呼呼的進屋換衣服去了“這屋子總要留人看著的”
這句話張安來對他說了很多次,他也知道張安來的好意,這屋子是父母留給他最后的念想,再破再爛也不能離開;無田無地為流,無房無屋為氓,這也是他最后的倔強,流氓那和乞丐有什么區(qū)別呢。他家祖上是開武館的,只是后來落寞了
兩人說著朝屋內走去,屋內雖然是土質地面,不過被夯的很嚴實,多年的生活痕跡,以致土質被踩踏的像石質般堅硬,再加上吳各收拾的干干凈凈,整間屋子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覺
“我說你一大男人,是能把屋子收拾的這么干凈呢?好在蛾子沒來,不然又要拿我和你作比較了”張安來想到每次蛾子和小包子他們吵鬧的場景,不由笑了笑;當然了,這也不能怪蛾子,畢竟他布袋里頭的小零食都是蛾子的口糧,當著自己的面看別人吃自己的東西,能不氣才怪呢
吳各翻了張安來一個白眼“過幾日就是你的及冠禮,你還有閑工夫跑這兒來轉悠,府里上下估計都忙瘋了吧,就屬你不急”
“嗨,有什么好急的,王府里有那么多人,不差我這一個”張安來攤開手不在意的說“你是不是也是及冠之年了?”
“及冠是你們大戶人家才行的禮儀,像我們這樣的窮苦人家,逢年過節(jié)鍋里能放塊豬油都算不錯的了,哪來那么多規(guī)矩;再者說,哪怕我們這樣的人家行禮,又有什么人來呢,多費人嚼舌根罷了,說我家裝大戶,我懶得聽見那些閑言碎語”什么及冠賜字,那都是有錢人家或者是好面子的讀書人才會去費那老勁;吳土豆,吳包子,多好聽的名字,接地氣,好養(yǎng)活。
張安來無話可說,確實,一般人家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沒那么多講究,只是這話聽起來怎么這么奇怪呢,總感覺這小子在內涵自己
“拿出來吧,還藏著掖著,我還不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吳各笑著說,張安來他是知道的,除了找他喝酒,還能有什么事。及冠將至,他心里估計也是焦慮的緊,雖然表面上看著平靜,但是好兄弟心里是何風浪他還能不知道嘛,所以說那布袋里面怎么會少了酒食呢,不過他這破房子說是三寶殿那是謬贊了
一個世子,一個窮小子,兩人能成為摯友,也算一樁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