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執(zhí)牛尾者

　　“老大，他們都快要過去了，你倒是快點下命令啊”。

　　博望縣城之北三十里，有山名衡山，當(dāng)然此衡山非彼衡山，只是伏牛山脈在南陽境內(nèi)眾多的支脈之一。此時，山坡上枯黃的草木間，鐘輝正有些焦急的詢問于信，這已經(jīng)是他這半個時辰之內(nèi)的第三次問話了。

　　“安靜點”，于信不耐煩的白了鐘輝一眼，瞥了眼在山坡下仰躺著曬太陽的張崇一眼道：“看看人家老二，你就不能學(xué)著點”？

　　“這才過去一半，后面還有上萬人，這個時候開始，咱們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山坡下，是魯陽縣到博望縣的大道，大道上，從宛城撤下來的數(shù)萬曹軍正逶迤而行。

　　這里是從魯陽到博望的唯一官道，雖然是官道，兩側(cè)卻也是夾山而立，在撤軍之前，曹軍的斥候就已經(jīng)把這里搜查過了。不過躲在草叢里幸運的躲過曹軍斥候搜查的于信卻聽到曹軍斥候不滿的抱怨：軍師本來說他們有可能在博望設(shè)伏，結(jié)果咱們挖地三尺，也沒發(fā)現(xiàn)他們半個人影，現(xiàn)在又來搜查這里，這不是玩人嘛……

　　待曹軍斥候從這片山坡上離開之后，于信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幸虧自己沒有在博望設(shè)伏，要不然還真就栽那了。

　　沒錯，于信就是要以麾下不足五百的兵力埋伏曹操兵強馬壯的數(shù)萬大軍！

　　等到晌午時分，曹操的數(shù)萬大軍已有大半進(jìn)入山下，于信遂下令推動滾木礌石、點起火油茅草，霎時間，山下的曹軍便人仰馬翻……

　　“殺”！

　　山下的曹軍還在慌亂的如沒頭的蒼蠅一般狼狽奔逃的時候，于信已經(jīng)率領(lǐng)數(shù)百騎兵從山上奔下，直撲山谷外的曹軍。

　　曹操的撤退，并不是一路順風(fēng)的，因為于信提前跟張繡通了氣，曹操這一路上可是頻頻遭到張繡的襲擊。為了防備張繡的襲擾，曹操不得不在后陣布置大量弓箭手以及少量的騎兵，當(dāng)慌亂的弓箭手遇到如狼似虎的騎兵，結(jié)果會是怎樣呢？

　　“賊子敢爾”？

　　于信正殺的痛快，猛聽一聲厲喝，尋聲望去：呦嘿，這不是老熟人曹純嘛。于信就奇怪了，曹操麾下那么多大將，怎么就叫曹純來壓陣了？

　　不過于信很快就把這無聊的問題拋在腦后，挺槍迎向拍馬趕來的曹純。

　　嘿……鐺！

　　于信的一記平刺，被曹純揮刀攔下。

　　見到于信，曹純咧嘴獰笑道：“好小賊，上次叫你跑了，這次你可是插翅難逃，受死吧”！

　　撥馬再戰(zhàn)，交手?jǐn)?shù)合，兩人卻是難分勝負(fù)，幸好張崇跟鐘輝兩人指揮若定，帶領(lǐng)一干騎兵沒有纏斗，而是仗著腳力來回沖殺。眼見曹軍死傷慘重，于信頓時計上心頭，大聲喊道：“沙比，看看你的部下吧”。

　　被于信這么一說，曹純果然分心，不到兩合，便被于信刺于馬下。

　　曹純既亡，其麾下虎豹騎兵卻并未軍心渙散，反而愈發(fā)悍勇，未免部下傷亡過重，于信遂下令撤出戰(zhàn)斗。

　　不過于信想走，虎豹騎反而不允了，毫不顧及他們在人數(shù)上反而劣于于信，就像紅了眼的瘋牛，一個勁的呼喊追殺。

　　這一追一逃，不知不覺的就跑出了十幾里地，就在于信被追的心頭火起，想要掉頭迎戰(zhàn)的時候，忽見前方塵土飛揚，一桿宛城候張的大旗出現(xiàn)在于信的視線中——張繡終于趕來！

　　在曹軍撤退之后，于信就通過斥候，與宛城的張繡取得了聯(lián)系，相約由于信盯梢，張繡騷擾，定不會叫曹操安然從南陽撤出。

　　張繡過來之后，很快就把這數(shù)百虎豹騎殺的干凈，畢竟，張繡率領(lǐng)的可是三千精銳西涼騎兵。隨后，聽到于信說起他放火燒了曹軍歸路，又陣斬了曹操大將曹純，登時引來張繡的嘖嘖贊嘆。

　　雖然于信劫糧、火攻、斬將，功勞不可謂不大，但一來于信乃是劉表親信，張繡想要在南陽立足，尚須仰仗劉表；二來于信的這些功勞都是在南陽境內(nèi)立下的，張繡這個南陽太守也是與有榮焉，犯不著嫉妒于信。

　　夸獎了于信幾句，又問了問前面的情況，張繡便下令，大軍起行，繼續(xù)追擊曹操。

　　此時，衡山的幾個山頭已經(jīng)陷入一片火海，熊熊的烈火中，隱隱約約的傳出一陣陣凄厲的慘呼。

　　看著通天的火光，張繡及其麾下的西涼騎兵看向于信的眼神，已經(jīng)變得有些畏服。西涼健兒自小便在漢胡雜居的環(huán)境下長大，崇尚的便是狼性。雖然劉表收留了他們，但是大漢立國近五百年，如今的荊楚男兒，早就沒了當(dāng)年先祖的威名，自然也得不到西涼健兒的認(rèn)可。如今，于信的這一把火，卻是讓他們發(fā)現(xiàn)：江南之地，亦有這等男兒。

　　這倒是他們誤會了，從于信的身材就能看出來，于信一米八的大個子就是在北方，也屬于身形高大的一類了。其實于信的老爹乃是青州北海人氏，后來不知道怎么認(rèn)識了山陽的劉表，就跟著劉表一起到了荊州，不過于信也不知道現(xiàn)在這些西涼騎兵的想法，就算是于信知道了，也不會去解釋。

　　靜靜了待了一會，于信見張繡似乎沒什么反應(yīng)，便試探著問道：“張將軍，你看……咱們是不是繞過這座山，到前面去追擊曹軍啊”？

　　且不說這里現(xiàn)在還是南陽的地界，就算是出了南陽的地界，該追殺還得追殺啊——反正曹操要是記仇的話，也是記在張繡的頭上。

　　“真是一場好火啊……”，張繡感慨了一句，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又或者是想不出接下來該說什么，總之感慨了這么一句之后，張繡便砸吧砸吧嘴，揮手道：“走，兒郎們，活捉曹操”！

　　“活捉曹操”！

　　從北面繞過衡山，果然見到大量逃散的曹軍，但卻沒有見到聳立的旗幟，難道是沒有逃出來、葬身火海了？又或者是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

　　曹操這家伙可是命大，想來自己這一把火不會這么簡單的燒死他，肯定是跑遠(yuǎn)了。于信有心去追，奈何不知道方向，便去找張繡，張繡一聽，想也沒想的道：“那咱們就分兵追擊，我往北，你往東好了”。

　　于信一看，果然是往北逃竄的人流比較龐大，心中對張繡十分的鄙夷：哼，頭發(fā)長見識短，看來你是不知道什么叫不走尋常路??！也好，往東就往東，小爺?shù)哪繕?biāo)可是星辰大海！

　　辭別了張繡，于信便領(lǐng)兵往東而去。

　　殺人也是有癮的，于信現(xiàn)在就是殺上癮來了，也不管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管在自己追擊的是什么人，于信只知道，只要眼前還有敵人，他就要繼續(xù)追殺下去。

　　這一追一逃的，不知不覺的便過了五日，于信也從南陽跑到了汝南的深處。

　　怎么知道是汝南深處的，沒聽見于信剛才問一位路人，那路人的回答嘛。人家是這么說的：“這位小將軍，這里是汝南的思善縣，再往前三十多里便是城父縣，過了城父，就是沛國啦”。

　　現(xiàn)在的汝南，可還是袁術(shù)的地盤，現(xiàn)在的袁術(shù)可是了不得，勢力橫跨荊、揚、豫、徐四州，中原最為繁華的兩淮之地盡皆在其掌控之中，可謂兵糧足備、世之英雄是也。

　　根據(jù)于信的了解，現(xiàn)在的袁術(shù)麾下，有戰(zhàn)將數(shù)十員，帶甲之士十五萬，乃是實打?qū)嵉奶煜碌谝淮笾T侯，于信這種小蝦米，可是惹不起這等龐然大物?，F(xiàn)在只是袁術(shù)忙于登基沒有時間理會自己，等他覺得自己礙眼了，隨便派出一路人馬，就能把自己困死在汝南——自己好不容易闖出點名堂來，可不能載在這！

　　于信有心放棄返回荊州，但是前面的一小撮曹軍實在可恨，自己這一路上殺的曹軍沒有三千也有兩千了，可就是這幾百曹軍，就跟泥鰍一樣，總是從自己手邊滑走。若是就這么回去，實在有些不甘——于信還是年輕氣盛啊，豈不知變故往往就在下一刻！

　　“兄弟們，殺掉前面那一小撮曹軍，咱們就打道回府怎么樣”？

　　于信的提議自然是得到了麾下一干騎兵的一致響應(yīng)，這些天來，于信已經(jīng)用他的實際行動，贏得了麾下這些騎兵的忠心。

　　“老大，那些曹軍似乎沒有糧食了，我看他們正在搶劫一個莊子，不過奇怪的是，他們并沒有攻入莊子，似乎遭到了不小的抵抗，可是那明明只是一個小莊子”。

　　害怕那些曹軍再次聞風(fēng)而逃，于信便下令眾騎兵休息，同時派出鐘輝去搜尋這一小撮曹軍的蹤跡。果然，在發(fā)現(xiàn)那一路追殺自己的“西涼鐵騎”沒有了蹤影之后，這些曹軍便化身為匪，打算搶劫一個村子，滿足一下他們疲憊與瘋狂的身心，只是他們似乎碰到了一個了不得的硬茬子。

　　待于信率領(lǐng)騎兵趕到的時候，正好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正拉扯著一頭老黃牛的尾巴，與數(shù)百全副武裝的曹軍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