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酒神與狐貍
“哎哎呀,信哥兒,你可算回來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叫我怎么跟劉使君交代啊”。
宛城太守府,得到于信回來消息的張繡跟賈詡特意出門相迎,早在五天前張繡已經撤回宛城,結果卻發(fā)現(xiàn)于信沒有回來,派出斥候尋找了一番之后,得到的結果卻是令張繡等人眉頭緊皺:這死孩子,怎么跑的沒影了?
于信本身倒是沒有什么,一個小小的軍侯,死了也就死了,但是于信背后的劉表卻是張繡得罪不起的——本就惡了關中的李傕、郭汜,又剛剛打跑了曹操,再要得罪了劉表,天下之大,可就沒有他張繡立足之地了。
賈詡想的可就比張繡想的深遠,賈詡自認看人看事還是很準的,通過那寥寥幾次的交談,賈詡便知道,似于信這般有勇有謀的年輕俊彥,必定是深得劉表喜愛的,若是在南陽出了事……
所以見到于信安然無恙的回到宛城之后,兩人都松了一口氣,相互問候了一番之后,張繡的目光就落在了跟在于信身后的一個壯漢身上——這是一個陌生的面孔,觀其人,膀大腰圓,生的一幅孔武有力的模樣,只是雙眸之間略顯呆滯。
見張繡望來,壯漢敏感的回望了過來,一瞬間,張繡仿佛覺得自己被一頭猛獸盯住,那平靜的雙眸下凜冽的殺氣令張繡汗毛直豎——這是一個能要人命的家伙!
賈詡敏感的感覺到張繡的氣息有些異樣,奇怪的看了一眼張繡跟于信身后的壯漢,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不過他卻知道,張繡的異樣必定是因為那個壯漢。賈詡是個聰明人,轉瞬間便明白過來:于信出去一趟,不知道從哪弄了個高手回來。
于信也看出一絲異常,輕咳一聲道:“張將軍,文和先生,這位是沛國譙縣人許褚許仲康,因為莊子遭到曹軍的洗劫,這才率領莊中七十多個小伙子加入軍中……”。
“什么?你打到沛國去了”?
于信還沒說完,張繡就不可置信的驚呼起來。
于信羞緬一笑道:“嘿嘿,一不小心就追過頭了,累二位將軍牽掛,實在是小子之過,對不住對不住哇”。
說著,于信神色一正道:“小子來到南陽這么長時間,多虧了張將軍還有文和先生的照拂,小子銘感于心”,說著,沖著兩人深深的躬身行了一禮。
“到了汝南小子這才發(fā)現(xiàn),袁術逆賊枉為忠良之后,竟然僭越謀逆,小子打算不日返回襄陽,向使君請命攻伐袁逆”!
聽了于信這番慷慨激揚的陳辭,張繡頗不以為然,倒是賈詡聽了之后頗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于信,這才對張繡道:“將軍,信哥兒既然有心殺賊,咱們也不好強留,信哥兒助咱們擊潰曹操進犯,也算得上是功勛卓著。你看,咱們是不是宴請信哥兒,總不能寒了有功之臣的心吶”。
“是極是極”,聽了賈詡的提醒,在瞅見賈詡使給自己的眼神,張繡便上前熱情的拉住于信的手,動情的道:“信哥兒,你一定要來,咱們兄弟不醉不歸啊”。
“老大,你在想什么?怎么笑的那么……別扭”?
離開宛城,于信便率領一干部下一路南下,雖然奇怪隊伍里怎么突然多了三百多匹戰(zhàn)馬,但是于信不說,他們也不好多問。只是見于信這一路上時而低頭沉思、時而傻傻發(fā)笑,這可是把鐘輝跟張崇給嚇壞了,憋了足足三里地,鐘輝終于忍不住湊過來問于信。
聽了鐘輝的問話,附近眾人便都把目光投向于信,就連許褚也不例外,一雙虎目一眨不眨的盯著于信。
于信一愣,隨即笑道:“喝酒贏來的”。
原來那天晚上張繡宴請于信,也不知道賈詡是出于什么心態(tài),竟然把人分成兩撥:張繡、賈詡、于信三人一屋;胡車兒以及諸多西涼將校則在院子里陪著許褚等人。
席間,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賭來,張繡嚷嚷著說于信喝多少杯酒,他就贈給于信多少戰(zhàn)馬,這可把于信給樂壞了。
就前世于信那個行當,哪一個不是酒精考驗過的,現(xiàn)在這酒,連啤酒都不如,關鍵是不上頭啊,于是乎……在張繡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于信咣咣咣連干二百杯!撒了泡尿之后回來又干了一百多杯,最后喝到多少于信也不記得了,反正至少三百杯!
這可把張繡給嚇壞了,好在喝了三百多杯之后,于信見張繡眼睛都發(fā)紅了,想了想,這才裝醉不喝。
隨后,于信就感覺自己被人抬到了一個舒服的房間內,怎么個舒服法呢……咳咳,于信還沒加冠呢,現(xiàn)在可還是未成年哦。
于信只是感覺這屋子比軍營舒服,但卻絕非女子香閨,過了一會,一聲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登時叫于信出了一身冷汗。
“信哥兒,別裝了,起來吧”。
聽到賈詡的聲音,于信雖然奇怪他是怎么發(fā)覺到的,但這等妖孽總是不可以常理度之,不過既然他把自己弄過來,想必不會無的放矢吧。
“嘿嘿,文和先生真是慧眼如炬吶”。
被賈詡識破了自己的小把戲,于信也毫不為意,笑嘻嘻的從床上坐起來。
本以為賈詡為戲謔自己幾句的,沒想到只是上上下下的不住打量自己,可把于信嚇得毛骨悚然:這個賈詡,不會是個老玻璃吧?
“信哥兒能告訴我,方才為什么要裝醉嗎”?
于信本想打個哈哈糊弄過去,但瞥見賈詡眼中的莊重,不由的正色道:“先生大才,小子這點微末伎倆在先生面前,卻是有些班門弄斧了,不過既然先生問起,小子就如實回答”。
“其一,做人不可太貪心,三百戰(zhàn)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對張繡將軍來說,足夠心疼,但不至于賴賬,對我來說,卻是足夠的了”。
“其二,就是我方才所說的,三百戰(zhàn)馬,對我來說現(xiàn)在是足夠的了,因為我的身份在這。劉使君是講規(guī)矩的人,既然我現(xiàn)在還在劉使君手下討飯吃,就得按劉使君的規(guī)矩來。有些事能說不能做,有些事能做不能說啊”。
“哈哈哈,信哥兒真是個妙人”。
聽了于信的話,賈詡撫掌大笑道:“劉使君是個講規(guī)矩的人……哼哼,那依信哥兒之見,劉使君可會出兵討伐袁術”?
聽到賈詡這么問,于信忽然心中一動,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語隨即便被咽了下去,說出來的卻變成了:“不管他討不討伐袁術,我肯定是要去討伐袁術的”。
說完,于信忽然起身沖賈詡躬身行禮道:“小子不忍生靈涂炭,欲濟天下,怎奈沒有賢才輔助,懇請先生能屈尊指點小子”。
于信說完,良久沒有得到回音,忍不住偷眼觀瞧賈詡,正好與賈詡譏誚的眼神相遇,于信的臉登時就被臊的通紅……
“欲濟天下……哼哼,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連一個立錐之地都沒有就想叫我投效?你哪來的膽子敢說出這等話來?莫不是酒壯慫人膽”?
賈詡的話仿佛鋼針一般,根根直刺于信的心頭,站起身子,于信死死的盯住賈詡,好不容易忍住揮拳打他個滿臉開花的沖動。一瞬間,于信的腦海里略過蕭炎、林動等前輩的光輝身影……
深吸了幾口氣,于信紅著眼咬牙道:“先生可敢與我打賭,就賭我兩年之內能不能創(chuàng)下一片基業(yè)!先生敢賭否”?
“哈哈哈,有何不敢,我今天就跟信哥兒賭了”!
說著,賈詡就來到于信面前,笑瞇瞇的伸手跟于信擊了一下手掌??粗Z詡笑瞇瞇的樣子,于信忽然覺得似乎有些不對……
這個老狐貍!
“老大,你說什么”?
“沒什么,對了,給陣亡兄弟的撫恤都發(fā)下去了吧”?
“放心吧老大,就算忘了自己咱也不能忘了這事啊,你不在的時候,俺已經從賈長史那里領了財帛,除了留給弟兄們的,剩下的都挨家挨戶的發(fā)給陣亡的兄弟家了”。
聽到張崇的話,于信這才放下心來,想到跟賈詡的打賭,于信的心情就飛揚起來,恨不得立刻趕到襄陽,從劉表手里討要新的差事。
環(huán)視左右,于信一夾馬腹,高聲喊道:“兄弟們,都給我跑起來,到了襄陽,我請大家伙樂呵樂呵”。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