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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生結(jié)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千生結(jié) 行知如夙 4214 2024-01-12 10:55:52

  聞言,貊庠只是輕笑了一下,還未從地上爬起來,桀茗便已然將刀劃過她的眼前,若不是反應(yīng)快,此刻就該被削掉了一半腦袋。

  貊庠召回還插在千階祭壇上的飛月,一刀就將再次襲擊她的桀茗揮退整整一米開外,適才站起身,看向那七十二根石柱之中越出來的七十二位紅袍赤眼之人,頓時恍然大悟,她臉上蕩著笑意,襯著明艷的一張臉,像是絢麗的罌粟:“相比起七十二魔神,這會兒你還能記得起我,該是為了死在我手上的抒衡吧!”

  她頓了頓,若有所思:“但是可惜,實在可惜,十色業(yè)火,七十二魔神,不管是哪個,此間誰都活不了,你又何必這么著急呢,或許等死,無疑會是個好選擇?!?p>  寄染手中握著劍,看向貊庠的眸中盛滿了掙扎,猶豫之后,她還是將劍對向了她,“可三界到底是無辜的,回頭吧!”

  “她已經(jīng)回不了頭,冥王殿下,她殺了帝女,也害了這三界蒼生?!?p>  被貊庠一刀劃退數(shù)步的桀茗欲要向她舉劍,可身邊圍上來的暗兵,根本沒有給他動手的機會,他像是失去抗力的羔羊被拖下了狼群,等待他的唯有死亡。

  貊庠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過落在桀茗身上的目光,向寄染接近,眸中含著戲謔的笑意,“又是這句話,寄染,你難道沒有看到頭頂上的十色業(yè)火,以及那七十二魔神嗎?”

  “那又如何呢,貊庠?!奔娜疽粍刈∷^續(xù)靠近,眼中的掙扎開始變得具象化,從口中一吐為快,她吼道:“你本來就不是那種壞人,可為什么要逼自己,縱然南戎有怨,可此間三界生靈涂炭,你所做的一切便都沒有了理由?!?p>  “為什么,你不想想你的溫蘊,以及甘愿為你消失三界,再也回不來的將別?!?p>  貊庠手中執(zhí)著飛月,冷不丁的聽到這么一句,她望著寄染,戲謔的笑意凝固在眼中還未化開,喃喃的問:“你說什么?”

  寄染偏過頭看向不知幾時已然圍困在她身邊的暗兵以及一位披著紅袍赤著眼睛的魔神,勾出一抹凄涼的笑,自言自語:“能到此間之境,你怎會想著他們,我竟忘了,你早已不是貊庠,而是整個南戎亡靈們怨氣的載體?!?p>  聞言,貊庠啞然,看向人群中力戰(zhàn)群魔的賀槿,那道墨色的身影落在她的眸中再也抑制不住,溢出一絲無助:“可唯獨我救不了他。”

  寄染細(xì)不可聞的輕哼了一聲:“你分明可以,為什么就不能放下南戎,非要與譚青一起做出這種逆天惡行!”

  “寄染,到此為止吧!”貊庠閉了下眼睫,望向她陰郁帶著審判的臉,貌似再也沒有先前停留在她記憶里英姿颯爽,敢愛敢恨的豁達樣子,心中有了對蒼生的憐憫,她的表情也難得認(rèn)真起來:“南戎是我的底線,任何人都不配要我放下南戎的資格,如今蒼生罹難,三界受劫,這是你們該得到的報應(yīng)?!?p>  “溫蘊也好,將別也罷,他們都是獨立的個體,不管他們做什么,那是他們的選擇,我沒有要求他們非要為我做什么?!?p>  寄染眸中輕顫,淚水在十色業(yè)火的光芒下閃過金澤,她握緊手中長劍,旋身一轉(zhuǎn),將圍上來的暗兵及魔神竭力退離一米之外,一劍刺向貊庠,沒有一分猶豫,她知道,她已經(jīng)回不來,身后就是萬丈深淵……

  然而貊庠卻連躲避的意識都沒有,閃過紅色霧氣的眸中只能看得到殺戮,她橫著手中飛月抵住寄染襲來的劍尖兒。

  手腕一轉(zhuǎn),飛月的刀身直接將她震開數(shù)米外,隨后而至的魔神與暗兵便將其團團困在中間,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wǎng),而網(wǎng)中之人盡管任何掙扎,也收效甚微。

  貊庠身后,執(zhí)明劃出的安全之地也縮的越來越小,甚至幾近潰敗,而堆在外圍地上的尸體已經(jīng)無法再下腳,那些血液從傷口中流出繼而匯出細(xì)細(xì)的河水來,流淌過土地表層,可卻滲透不下去內(nèi)里。

  大虞臣民躲在暫時安全之地,可他們已然無法再堂而皇之的接受保護,因為每一個倒下的尸體,不管是何身份,都是為了他們而獻出性命。

  愚昧的信任以及縱容國師,他們確實是如此,可是比起愚昧他們無非只是怕在那來勢洶洶的時疫里丟去性命。

  可是此間,相比起性命,他們更看重的則是他們的國家和血脈的存亡,繼而此間面對那些惡魔一般的怪物,廝殺著他們的同袍,他們的恐懼慢慢變成憤怒。

  一個兩個撿起地上尸體還在緊握的刀劍,開始沖出那瀕臨破勢的安全之地,與三界戰(zhàn)士們戰(zhàn)與一起,而他們的君主,被他們背叛此刻卻還為他們的生死而戰(zhàn)。

  百里奚與赫連城合力斬殺一位魔神,回頭卻是看見身后那些涌過來的萬民,手中緊握著是無數(shù)倒下尸體們的刀劍。

  一剎那,他的心悲涼到極致,痛的他幾近無法呼吸,他知道他保護不了他的子民,而他們也亦不愿坐以待斃,那么便一起涌向死亡吧,如果這是既定的結(jié)局,至少此間忠義不愧于天地,不愧于大虞。

  赫連城的三十萬大軍已經(jīng)折損大半,他一劍截住一排暗兵,旋身一轉(zhuǎn),劍尖兒便如數(shù)劃過他們的頭顱,將他們再生不死的能力徹底粉碎,而頭顱就是弱點。

  緊著,他快速摸到百里奚身后,替他擋去圍上的一片暗兵,染血的眉目之間,那冷硬的神情若如堅冰:“他們也算有些良心,能為這個國家豁出性命?!?p>  百里奚殺退前方的魔神及其暗兵,微微勾唇,溢出一絲敬佩,“也多謝大晉軍隊為人間安寧折損此間之地?!?p>  赫連城此間正背對著百里奚,可卻勾起的唇角溢出一抹傲然,“你也不賴,大虞臣民也毅然勇敢。”

  說著,兩人便再次被暗兵及魔神合圍,那密集的暗色之間,約莫只能得見一絲兩片的刀光閃出掠影。

  執(zhí)明執(zhí)一劍,加以神力揮滅周遭十位魔神,而本是半身修為,如今絞殺十位魔神,便已是強弩之末,五臟六腑竄動的氣息,逆向八經(jīng)神脈,他將劍抵在地面,勉強穩(wěn)住踉蹌的身軀,可回頭便看見大虞臣民拿起了兵器反抗,可卻如是螢蛾撲火,無一生還。

  白驚驚在無數(shù)暗兵撒下的網(wǎng)中撕裂出一條血路,翻身越上千階祭壇之上,提著濯鄞劍劃過祭壇的地面,火花一路飛濺,而一身青衣,早已傷痕累累。

  譚青立在千階祭壇的中央,身后是矗立高聳出祭壇的十根石柱,玄鐵鎖鏈無風(fēng)自動,發(fā)出一聲又一聲異響,他長身玉立,一身赤火色的氅衣,似乎將他攏進火焰里一樣。

  白驚驚踏過尸體,提起濯鄞劍向他大力揮出,剎那間祭壇之上的風(fēng)速席卷。

  劍鋒迎面而來,譚青面無表情,只一個眼神便將白驚驚連人帶劍打飛出去老遠,重重的摔在地上,且滾出去好幾米臺階之下。

  白驚驚口中噴出一口血,拄著長劍半跪起身,她咬牙緊緊盯著譚青,眸中倏忽閃過一道懼意,她竟連一招也對付不過,他很強。

  譚青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低低的哼了一聲:“濯鄞劍,你還配不上。”

  與此同時,憑借一己之力斬殺二十五位魔神的夏衍,此間已經(jīng)渾身是血,眼中暈染著血色幾近看不清他的眼瞳原本的漆黑色,越過白驚驚,手中浮生劍直指譚青。

  站在千階祭壇之上的譚青,眼中一片沉寂,像是不甚流動的水,他亦提起劍一步一步接近夏衍,身后是天雷滾滾,落在地上便擊出一道口子,在空中揚成粉末,蕩起一片煙霧,眼中紅芒隱射,而心里想著的,是如何將眼前礙眼的男人殺死!

  空中十色業(yè)火越凝越盛,落下飛火,雷電之中,兩道身影,一赤一青,廝殺在一起,肆虐的神力耀得十色業(yè)火晃動,那飛火更甚濺落地面,劍芒相接,鏗然欲聾。

  白驚驚抬眸,眼中溢出十色業(yè)火的一片赤紅,她握緊了濯鄞劍,而頗有力揭之預(yù)兆的她,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可眼前又是數(shù)不盡的暗兵將她圍在其中,她咬牙揮動手中濯鄞劍,血從她身上刺穿的傷口中噴涌而出,落在千階祭壇上堆積的石磚之上,血氣像是躥進沙里的鰻魚一樣滲入磚石。

  貊庠提劍注視著千階祭壇上纏斗的夏衍與譚青二人,身后是不斷匯聚成河的鮮血,以及不斷倒下的尸體,而那血幾近流到了她的腳下。

  曳嵐斬殺一位魔神,可幾近耗損掉性命,她踉蹌的拄著劍,才未匍匐與地面,她眼中是灌入的鮮血,她沉默的看向貊庠的背影,從衣袖中伸出半截斷臂,像是要抓住什么,可卻只是接觸到十色業(yè)火燒灼的空氣。

  歸墟帝君看到曳嵐身后的暗兵舉起了刀,他一步涌向她,伸手推開她之際,卻生生挨了一刀,直至貫穿了他的身體,他忍著那刀,折身便捏碎了那暗兵的頭顱,決然用盡全力斬殺又圍上來的兩位魔神后便半跪在了地上,神力從他的傷口中外溢。

  曳嵐被推至一旁,卻也是倒在了地上,口中不斷涌出來血跡,浸濕了她枯色的衣襟,她望著那道藍色的身影,扯出一抹淺淡的冷笑:“曲靖,我不欠你!”

  歸墟帝君聽到曲靖兩字,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從前的歸墟,而那紫衣的女子與眾人之前斬斷右手,對著他決絕的說著那一句,“曲靖,我不欠你!”

  他掙扎著向曳嵐伸出手,眸色里的淚光映襯著十色業(yè)火的光芒,瞧不出情緒,可表情里盡是絕望,而他想要說些什么,可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說不出口,就連停在半空的手也軟了下來。

  曳嵐直直看著歸墟帝君,笑著笑著就流出了眼淚,她永遠也忘不掉記憶里依舊是他抱著懷里本就該死去的女子,逼她生生斬斷了左臂以償命。

  白及驚懼父帝竟為巫神曳嵐擋刀,分心之時竟被魔神當(dāng)胸一刀。曳嵐從地上爬起來,一劍截住那魔神再次襲來的刀鋒,救下了白及,而翁亂的內(nèi)息讓她吐出壓在胸腔里的血液,跪倒在了地上。

  白及接住巫神曳嵐,卻是被她口中的血跡染紅了白色的衣衫,而他轉(zhuǎn)過臉看向他的父帝之時,而他已然閉上了眼睛,身軀赫然倒在血色的土壤之上,在他眼前像是殿宇一樣轟然倒塌。

  緊隨其后,白及被無數(shù)暗兵的刀刺穿身軀,而被他緊緊護在懷里的曳嵐,尚有一絲生息,可意識已經(jīng)不受控制,變得模糊起來。

  賀槿以一己之力斬殺三十一位魔神,沒錯是剩余的所有魔神,而身后已然是一片倒伏在地的累累尸體,以及那些殺不盡的暗兵,他將劍尖兒拄在地面,才得以穩(wěn)住身形,不至于倒下去,而眼前是十色業(yè)火不斷從穹蒼落下飛火,卻被地上成河的鮮血迅速湮滅。

  青女無數(shù)次從尸體堆里爬起又跌落,渾身都是血跡,她咬牙最后一次爬起來,仿佛再次倒下便是尸體,而她僅僅提著一口氣,便持劍對向貊庠,腳下已然站不穩(wěn),可眼神依舊輕蔑,“你做到了,滿意嗎?”

  貊庠回眸,淡漠的看向青女,理智的扯出一抹淡笑,回敬她道:“自然是滿意?!?p>  話落,不待青女提劍,貊庠只是動了動手指便將她震飛一丈,重重摔落在尸體堆里的青女,不可置信的眼中,露出一絲兩片暗傷,那是出于對蒼生的憐憫。

  執(zhí)明從尸體堆里爬起來,卻已然站不住,他半跪在地面,唇角溢出血跡,眼中是十色業(yè)火的焚燒威力幾近要吞噬整個蒼生。

  貊庠身側(cè)的雷電從長空之上蔓延下來,而十色業(yè)火的光芒幾近燒灼萬物,就連依舊從天地之間涌出的暗兵也低不住那灼燒的溫度,紛紛化作了一團團黑色的霧氣,彌漫在千階祭壇的周圍。

  只聽得一聲巨響,夏衍從天上墜落下來,手中的浮生劍幾乎插進地面,他伸手捂著胸口,強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瞳孔里全是血色的光芒,渾身都是血污。

  然而受了這樣重的傷,他卻好似沒有知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而殺掉譚青是他唯一要做到的事情,掙扎著將浮生劍從地面抽出,勉強的站起身,而他身后就是持劍而立的貊庠。

  穩(wěn)穩(wěn)站在千階祭壇上的譚青,俯視千階祭壇之下除了貊庠與夏衍及賀槿外,再無一人可站的起來。

  不多時,他從千階祭壇上下來,身形緩緩從尸體堆里向三人走來,眸中的墨色像是譚中的深水,面容陰柔清冷,猶若寒玉雕琢一般,他緩步接近,赤色氅衣的下擺拖過地面上的血跡,殘忍的勾起笑意,眸中含著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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