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涼州
雖和丁謂僅一面之緣，但那淡定閑散的儒生風度，交談間睿智無比的風雅，王璇甚至覺得歷史好像不太對，奸臣一樣的丁謂，怎么可能舉手投足間，散發(fā)一種讓人信任、欣賞，甚至是折服的氣度。
讓他詫異的是，李沆雖閃過瞬間的憂慮，卻什么話也沒有說，怎么回事？
他徹底搞不明白了，既然這位被當代人贊譽為‘圣相’的賢者所詬病，丁謂的確有不足取之處，但在大任之下，絕無可能無反對之聲，李沆的態(tài)度太奇怪了。
王璇忍不住說道：“陛下，丁大人初任鹽鐵副使，恐怕一時半會無法分心?！?p> 寇準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王璇，口氣生硬地道：“丁謂之早年擔任戶部判官，歷任兩路轉(zhuǎn)運使，如何沒有資格？”
王璇心底咯噔一下，自己一個小小瑕疵，竟被寇準無限放大，他忽然產(chǎn)生一種感覺趙光義宗看人的眼力太厲害了，寇準果是有堅定原則的固執(zhí)之人，還真不能大意。
他在一陣不爽之后，說道：“下官并無此意，只是覺得茲事體大，還需要朝廷執(zhí)政奉旨掌控。”
李沆聞言，幾乎是瞬間，向王璇投去贊譽的目光。
趙恒幾乎是在下意識地點頭，王璇的話不能不說擊中了他的要害，均分相權(quán)、事無不統(tǒng)，這是朝廷做事的原則，如果采取王璇的建議，實際上是廢除交引，等于一場天下經(jīng)濟體制的變革。
沒有宰執(zhí)坐陣，連他也無法交代，甚至可以說，御史諫官們的唾液，都能把大成殿給湮沒了。
趙恒對王璇的說法頗為滿意，毫不猶豫地道：“愛卿之言甚善，取代交引并非朝夕之事，鹽鐵副使丁謂可堪大用?！?p> 既然皇帝說話，王璇也不會自討沒趣，交引改良已經(jīng)通過，他的心思早就不在用誰主持上面。
這次殿對之后，王璇立即與茶案判官虞千尋商議，僅僅用了五天，就把茶引法給制定出來。
經(jīng)過朝廷大臣公議，決定實施變法，朝廷當日下制書，頒布《茶引法試行條例》，先對茶法進行改良。
參知政事王欽若奉旨主持，丁謂協(xié)助，王璇與虞千尋作為首唱者，具體操刀實施。
三司內(nèi)有寇準這樣干練的執(zhí)政，王欽若又是聰明絕頂之人，丁謂自然不要說，能力絕對稱的上一流，虞千尋這位歷史上無名之人，能力絕不下于丁謂，有他們在，茶引法先是在四川開始試行。
當然，王璇并沒有把西北的事情放下，他專門對河西機速局下了一道檄文，令河西局知事派出干練使臣，潛入吐蕃六谷部，給潘羅支送去軍情，請吐蕃人全力防范黨項人可能的偷襲。同時，又派遣使臣給知涼州事丁惟清送去親筆信函，讓丁惟清在九月之后，嚴密防范黨項。
他只能做這么多了，趙恒根本不想從河北調(diào)兵，如今丁惟清雖是朝廷任命的知州，但整個涼州實上控制權(quán)，在六谷部大首領(lǐng)潘羅支及吐蕃六谷部折逋氏家族手中。
六谷部吐蕃歷任大首領(lǐng)幾乎都出自折逋氏，繼折逋游龍缽之后，潘羅支才成為大首領(lǐng)，但折逋氏家族的權(quán)勢仍然極大，丁惟清手中僅漢兵兩千，只能依靠吐蕃人。
丁惟清是能夠信任的，王璇甚至不希望這個人被黨項人殺死，吐蕃人之所以依靠大宋，很大程度上是因黨項人的壓力，他們是絕不會樂見宋人的間諜在身邊晃悠。
雖然，丁惟清只是掛名知州，畢竟是明面上的流官，王璇親自安排精干使臣，在涼州設(shè)立兩個秘密據(jù)點。
“大人，靈州據(jù)點，已初有成效，但黨項人對漢人防范甚嚴，進展并不太大。”衛(wèi)尉丞、知行人房事酈秋，神情間有些猶豫，自從他被王璇舉薦擔任知行人房，兢兢業(yè)業(yè)的做事，但對于新興的黨項族，卻非常頭疼。
知訓政房事藍千時，眨了眨眼睛，說道：“契丹那邊還好說，第一批二百名小使臣中，在靈州、夏州殉職的，竟然比在契丹的還要多?！?p> “能歷經(jīng)風浪活下來的，才能更好的生存。”對于使臣被抓獲殺害，王璇也很心痛，但心痛又能怎樣，歷朝歷代對待間諜幾乎都是斬殺，死——或許是對強者的更好錘煉。
酈秋、藍千時二人相顧一眼，酈秋稍加沉吟地說道：“靈州的據(jù)點必需完善，無論花費多大代價，實在不行的話，就在黨項人里面發(fā)展?！?p> 王璇并不置可否，李繼遷不是一般人，簡直可以說機敏的過份，那手下最重要的漢臣張浦，更是一各手段高明的家伙，河西機速局傳來的官塘稱，張浦對機速司已經(jīng)有了防備。
也不知道這條老狗如何嗅到的味道，一夜之間竟連下三個據(jù)點，要不是負責聯(lián)絡(luò)的使臣忠貞不渝，服毒自盡，連河西機速局在靈州的行人房，也差一點覆滅。
“無論如何，都要在靈州站穩(wěn)腳跟，趁著靈州百姓還心向中原的時候，要再過一代人，恐怕靈州真的姓拓拔了。到時候，朝廷要費上十倍之力，也不一定有成效?！?p> 酈秋、藍千時點了點頭，藍千時正色道：“大人放心，下官定然全力培養(yǎng)使臣?！?p> 如今，機速司剛剛成立，雖逐步整合各處間諜，并開始培養(yǎng)新的間諜人才，但新機構(gòu)不免存在許多不足，在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中，死亡率幾乎讓人不能承受。
“是應(yīng)該想出些好法子，盡可能減少損失，畢竟日后的使臣，都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培養(yǎng)出來，教授的課本，也應(yīng)該繼續(xù)完善，要把生存列到第一位，無法有效保護自己，一切都是徒然。”
王璇輕輕嘆了口氣，雖然編寫了關(guān)于間諜生存的冊子，但還有許多不足的地方。
“我是怕黨項人忽然襲擊涼州，如果涼州有失，朝廷在西北大事去矣！”
酈秋眨了眨眼睛，稍作沉吟，卻說道：“大人，如果黨項襲擊涼州，或許，或許是件好事?！?p> 王璇愕然，他不明白酈秋的意思，眉頭微蹙，問道：“好事，能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