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顧茅廬變?nèi)P(guān)，南瓜童子非等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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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烤了一會火，見老祖母一時半會問不完，聽著碧紗櫥里有動靜，就挑了簾子走出賈母暖閣，又過了一室，再挑簾子，就是碧紗櫥了。
所謂碧紗櫥，其實是個隔間。一座正房里面幾間屋子，有兩間三間五間七間等等。
賈母的正房是五間，東間為大，內(nèi)有一套間帶有地火供暖，是為暖閣，供老人家過冬保養(yǎng)用，賈母眼下就住在這里。中間過了門斗，玄關(guān)，是堂屋客室，再西側(cè)又是一間內(nèi)室，里面也有一套間就是碧紗櫥了，碧紗櫥是用板壁隔斷出的一小間，避夏消暑之用。
這碧紗櫥本來也是賈母用，自打有了寶玉，奶奶疼孫子，接來一起住，遂成了寶玉的臥室。后來又來了外孫女林黛玉，又成了林黛玉的臥室，寶玉搬到外面的床上了?？偸莾蓚€玉兒都在一間屋子里，隔著一堵板壁墻，和南生、凝香現(xiàn)狀類似，只是南生和凝香住的卻是兩間分別內(nèi)室，隔斷的是比字墻罷了。
賈寶玉進(jìn)了碧紗櫥，卻被花紅柳綠晃花了眼！整整一屋子的女人！
因碧紗櫥是消暑用的，自然沒有地火暖氣，冬季比寶玉住的外間陰寒，所以大家都在寶玉臥室，這里有陽光，也放著火盆取暖，這碧紗櫥像是賈寶玉的搖籃，對這里有一種特殊的親近，況且可是和林妹妹一同住呢！
林妹妹可不是在這！帶著紫娟丫頭正在和史湘云妹妹嘀咕著什么，薛寶釵姐姐和丫頭鶯兒在打絡(luò)子，探春三妹妹在寫字，二妹妹迎春和四妹妹惜春附著看，嫂子王熙鳳攬著蓉哥兒媳婦在說話，大嫂子李紈坐在一旁陪著。其余翠縷、司棋、侍書、入畫、平兒、素云等大丫鬟小丫鬟圍坐一團(tuán)玩骨牌。
小姐媳婦們除了林黛玉，薛寶釵，李紈，惜春外，頭上都插著戴著新式樣的堆紗宮花，丫頭子們頭上也插著新鮮的鮮花，雖然外面寒風(fēng)凜冽，碧紗櫥卻滿室如春，姹紫嫣紅，爭奇斗艷。這是賈寶玉最喜歡的場合了，逢著最好的姐姐妹妹們，當(dāng)下高興的跳起來，“好啊，你們偷偷玩好玩的也不叫上我，可是被我抓到了？”
林黛玉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快別大聲，有了伴讀，上了學(xué)，還一驚一乍的？”
薛寶釵放下絡(luò)子站起來，“寶兄弟回來了，快坐下暖和?！睂氣O今兒個頭上挽著黑漆油光的鬢兒，蜜合色的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線的坎肩兒，蔥黃綾子棉裙，一色兒半新不舊的，看去不見奢華，惟覺雅淡。罕言寡語，人謂裝愚；安分隨時，自云守拙。寶釵讓了坐，復(fù)打絡(luò)子。
賈寶玉哪里坐的住？看向三個家妹，這三個站在一處如三棵水蔥一般好看，迎春肌膚微豐，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探春削肩細(xì)腰，長挑身材；鴨蛋臉兒，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惜春稚嫩白皙，嬰氣可愛，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釵環(huán)裙襖，三人皆是一樣的妝束。
賈寶玉好奇妹妹們在干什么，也來探春身邊，同迎春惜春一同看正在寫的是如何妙筆。仔細(xì)看了看，這不是剛剛前面南生和清客們對的對聯(lián)嗎？
只見探春運筆如玉鳳點頭，又如凌波微步，女孩子力氣不足，筆力雖不沉重，指亦纖纖，筆亦纖纖，忽而盤旋高飛，忽而俯沖踏浪，收放隨心所欲，有一種海燕凌空展翅翱翔的爽朗！
賈寶玉贊嘆，“看了三妹妹的字，哥哥覺得自己不會寫字了呢！”見探春已經(jīng)寫完了，又一把搶過來，“這個可是歸我了！”
惜春道，“我還沒看完呢！”迎春卻只悄悄一笑，也不說話。史湘云道，“愛哥哥，我們還沒看呢，快給我！”林黛玉瞅著史湘云，手帕子掩住嬌唇抿嘴笑道，“只怕你“愛哥哥”不給你，多暫叫了“二哥哥”才能給呢！”史湘云掐著林姐姐的小臉，“就你會說，再說一次我看看？”薛寶釵連忙勸解，“姊妹們快撒開，外面有人呢，讓人聽見多不好。”林、史二姑娘聽了，住了笑，起身整理衣衫。王熙鳳笑道，“外面有個鄉(xiāng)下土狍子，你們怕什么？還沒有鶯兒高呢！他要是敢笑，看嫂子怎么收拾他個小東西！”蓉哥兒媳婦道，“嬸子不值當(dāng)?shù)?，咱們也看看我三姑姑的墨寶，氣就消了。”王熙鳳道，“呸，你是成心嘔我呢？明知道嬸子不識多少字？剛還疼你呢，白瞎我和你的好了?！绷主煊竦?，“侄兒媳婦就是知道嫂子不識字，才讓你看呢，看了天書，包治百病呢！”
王熙鳳笑道，“哎呦喂，你是誰家的？幫著侄兒媳婦說你嫂子？忘了住在這里時候嫂子給你送了筆，再送墨？你忘了，我兄弟可記著呢，是不是寶兄弟？”林黛玉小臉登時脹紅了，“嫂子哪里都好，就是說不出好話來！欺負(fù)我！”賈寶玉見林妹妹惱了，趕緊搭話，“三妹妹寫得這么好，你們也不看看，可是好東西呢?！崩罴w教訓(xùn)小叔子道，“你還說，都是你鬧的，我妹妹要是哭了，我們都是不忍的，必要和你算賬?！?p> 大家笑鬧一會，就圍攏過來看探春寫的東西。
這是前頭婆子聽了，記下來送過來的，婆子的字又是別字又是畫圈，“范九疇”就寫成“飯酒蛋”，誰能明白？探春詢問半天，堪堪才整理妥當(dāng)，又謄寫出來。所以直到此刻女眷們才看到南瓜子舌戰(zhàn)眾清客的對聯(lián)。本來要同賈母一同琢磨的，眼下賈母正在問話南生，大家就先看起來。
賈寶玉自然早就知道了，就丟開手，由女孩子們品鑒，七嘴八舌的念起來。
薛寶釵先念了第一聯(lián)——
千家雜詩，不出詩三百。
萬邦冗務(wù)，無外范九疇。
寶釵道，“倒是工整好聯(lián)，我先獻(xiàn)拙：一宵繁露，堪憐典千秋?！?p> 屋子里紈、玉、黛、云、探都是通典的，《春秋繁露》他們自然是熟悉的，董仲舒董夫子的春秋闡發(fā)詮釋之書，縱然本時重理學(xué)，不用公孫羊，可是讀書人怎么會不清楚有這部著作呢？有漢以后之學(xué)說已經(jīng)大不同百家爭鳴之原初，董夫子是天人感應(yīng)、倫理綱常等理論之重建魁首也。
薛寶釵聯(lián)即由《春秋繁露》之典籍名字化出，一宵繁露，堪憐典千秋！一典領(lǐng)袖千秋是也。也是典對典，書對書，當(dāng)仁不讓，當(dāng)先對上。這是女孩子家口吻，要是賈寶玉也想到此聯(lián)，大約就得對“一宵繁露，堪嘆典千秋”了。
林黛玉別有意趣地看了看寶姐姐，“等姐姐做了千歲，妹子送一千個帕子以為賀禮?！闭l知薛寶釵好似沒聽見一般，神色不變，默然無動。
史湘云看了看薛、林兩個姊妹笑道，“哎呀，這是什么嘛，老學(xué)究一樣對對子，一點都不好玩，聽說南瓜子還寫了詞，在哪呢？我看看？”
遂拿過紙張，“果然有一首，在這呢，你們聽著！
望江南·浮云散
浮云散，明月照人來；柳梳云鬢花妝腮，寶釵拂塵小窗齋，飛絮總不乖。
史湘云念完，品了品，“馬馬虎虎，這樣的小詞姐姐也寫得出，哎，你們怎么了，笑什么呢？”復(fù)低頭看了看字，“我沒念錯??！你們這是怎么了？我臉上有花嗎？！”
史湘云連連發(fā)問，猶然未解，只見女孩們個個都玉面緋紅，三春、黛玉、李紈聽了《望江南》羞道，“快打了去！聽不得了，都是外面男人的胡言亂語。”史湘云見姊妹們這般模樣，復(fù)低頭看了詞，不覺也粉面含春起來。
林黛玉搓著帕子，瞧著薛寶釵忍笑不已，寶釵雖不理她，卻有些失措，匆匆說了一句，“我想起來家里還有事，先回去了。”說著向外走，惜春道，“寶姐姐，去不得，外面有人呢”。
薛寶釵回過神，獨自進(jìn)碧紗櫥去了，鶯兒趕忙隨著。
探春臉色嫣然，伸手指著暖閣笑道，“了不得，快拿了他來！打一頓攆出去！”
惜春問，“寶姐姐去那里做什么，怪冷的？”
林黛玉道，“去梳妝了?！?p> 迎春不解，“妹妹怎么知道？”
史湘云道，“快別問她，不是好話。”
探春道，“我知道，我不說?！?p> 林黛玉笑道，“你知道，你為什么不說？”
探春道，“你自知道，怎么不說，偏來問我？”
惜春道，“你們在說什么？快告訴我，快說快說?！?p> 湘云道，“等會姐姐偷偷告訴你?！?p> 王熙鳳道，“要說就說，不說就不說，又說又不說，你們這是打什么啞謎呢？”
李紈道，“她們不是打啞謎，你明兒個給嫂子磕頭拜師，嫂子就教給你?！睆?fù)向蓉哥兒媳婦，“秦侄兒媳婦，你告訴她?！?p> 秦氏回道，“我不清楚，看薛姑姑的樣子，可是著急得很呢?！?p> 迎春看她們互相擠眉弄眼，只嗤嗤笑著。
史湘云道，“不就是詞里有寶姐姐的名字嗎？又不是成心的，寶釵二字古已用之，陸放翁《采桑子》中就有“寶釵樓上妝梳晚，懶上秋千”句，我不許你們這么欺負(fù)寶姐姐。快叫她出來，里面怪冷的，凍病了就不好玩了?！?p> 王熙鳳道，“寶玉你去，我們是請不動的?！?p> 賈寶玉進(jìn)了碧紗櫥，叫了姐姐，寶釵才低著頭出來。
探春道，“那南瓜子既然寫這樣的句子，羞了寶姐姐，我們一定是要罰的，你們說怎么罰？”
王熙鳳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嫂子雖然聽不懂你們在說什么，也估摸著明白了，定是這紙的緣故，那小猴子這么能耍，就讓他寫個十首八首，寫不出來。我看他也沒什么本事，還比不得妹妹們呢?！?p> 二嫂子發(fā)話，小姐們作弄南瓜子的玩心大起，給別人出難題的快樂是對對聯(lián)比不得的。
連大嫂子李紈都贊同這主意，事實上這些小姐們都是她領(lǐng)來的。
李紈一為來探望賈母，二來也想知道神奇應(yīng)讖的南瓜子到底是個什么樣人，小叔子賈寶玉為了這個人興師動眾，讓自己著實羨慕一回，寡母更憂心起兒子賈蘭的學(xué)業(yè)來，自己不敢露出意思，遂邀請了三春、釵、黛、云一同前來，不成想躲在碧紗櫥聽消息的時候，王熙鳳為了報復(fù)趕過來。秦氏想看看寶玉的另一個伴讀是什么樣的人品？對弟弟秦鐘會不會有所幫助？所有人都是打著給賈母請安的名義，專程奔赴上房聽墻根。
薛寶釵出來后即再入靜默，叫了鶯兒接著打絡(luò)子，其他姊妹怕她惱了不再提“寶釵拂塵”，接著讀下面的聯(lián)。林黛玉接著念道：
老子也曾少年，書罷函谷五千言，從此天下道德濃。
舊怨亦經(jīng)新寵，購得長門六百賦，自斯宮中情義重。
念罷想了想，“千年一輪月，萬年漢宮秋，咱們女兒家吟詩作賦，也只是為了男兒，初時金屋也曾戚戚，及至后來竟不念念？我為長門買賦一大哭！我也對一聯(lián)。
蘇婆也是姑娘，吹過玉笛廿四橋，由來江南煙雨多?！?p> 賈寶玉道，“好，對得好，蘇州又叫姑蘇，可不是蘇婆也是姑娘嗎？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難得妹妹如何想來！我是不及的！”林黛玉聞言面有得色。
三春也不嫉妒，薛、林一向詩詞捷才過己，迎春喜棋，探春喜帖，惜春喜畫荷花，她們姐妹的興趣不在詩詞上，只探春強些。
三春不妒忌，史湘云卻不服，搶著念了南瓜子恥笑“不顧羞”之聯(lián)，史湘云笑道，“這是罵人話，本姑娘就是能對也不對，不是咱們女孩家做的?！贝蠹覒?yīng)道，“正是?！?p> 湘云還想念，探春道，“底下的我背給你們聽，確實好聯(lián)呢——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仙游云隱山，山隱云游仙。
霜降自來月，月來自降霜。
龍游云隨雨，雨隨云游龍。
虎嘯風(fēng)從林，林從風(fēng)嘯虎。
婦抱兒哺乳，乳哺兒抱婦。
屠蘇鳳繡錦，錦繡鳳蘇屠?！?p> 惜春問，“林怎么會跟著老虎跑呢？”湘云沒念到就解釋，“這是通假?！?p> 探春笑著問湘云，“不信你還有什么舌根子嚼？”
史湘云詫異道，“南瓜子一下對了這么多？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本姑娘也不怕，你們等著……”湘云低頭思索，卻一時思索不來。
迎春此時沉默多時開口了，“底下的我瞧瞧是什么？“群口共稱和事佬，大家都是過來人？””迎春讀完點點頭，也不點析，只是面上有了笑容。
全部對聯(lián)并一首小詞就此念過，中間還出了插曲，女孩子們看完意猶未盡，
探春一拍桌子，“偏他們男人弄這個，幾個姊妹琴棋書畫哪里比外面的臭男人差呢？我們也起詩社如何？”
李紈道，“嫂子做三妹妹的后盾，我表態(tài)同意。今兒個姊妹們看了南瓜子和清客篾片的對聯(lián)，也對出了下聯(lián)，姊妹們不比南瓜子差，雅的很哪！等哪天咱們也可要起詩社！我原本早有這個意思的。我想了一想，我又不會做詩，瞎鬧什么，因而也忘了，就沒有說。眼前天冷，時機不對，貓在屋子里如何做得好詩呢？況且結(jié)社要諸多籌備，等什么時候好了，我就幫著你們作興起來?！?p> 史湘云跳起來，拍著手道，“還是嫂子想得精妙，正是呢，咱們也應(yīng)該起詩社作詩才好玩，只是有一條，到時候我若是回家了，你們不要忘了我，若是忘了我可是會生氣的，容我入社，掃地焚香，我也情愿。”眾人道，“怎么會忘了姑娘，沒有姑娘我們和誰作詩呢？”這是一時興頭話，誰知道后來大觀園起“海棠社”，第一次集詩，恰恰忘記了回家的史湘云沒有叫她，著實把湘云急得不行，幸虧湘云氣量大，沒有挑理我不是你們家的，是外人之類，自己就過去了，還一下多寫了一首詩證明自己的入社能力。要是林妹妹被冷落不知道哭得怎么樣呢。
女孩子們的話題轉(zhuǎn)移到結(jié)社作詩上，一切仍舊屬于構(gòu)想，毫無頭緒，李紈知道起社要花銀子，難道一群人干坐對詩，沒有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八雅畢備，那又有什么樂趣呢？女孩子本意取樂消遣時光，打發(fā)深閨寂寞，飲筵歌舞是不可少的。再一則就隱晦不可明說，作詩就有比較，比較就有高低，姊妹之間就會爭奇斗艷，分出上下，決出誰是魁首。眼下賈府安寧，起了爭斗這不是賈母愿意看到的。后來薛、林二人詩會比斗，決雌中之雌，明爭暗斗互相較量就是如此，賈母還推波助瀾一番。至于史湘云，先前也是較量，后來倒是得了詩中三昧了。
西風(fēng)已逝，海棠等待復(fù)開。東風(fēng)不來，桃花也是不開。所以起社這話提一提就過去了。
薛寶釵不再沉默，“探丫頭一向敢想，起了這念頭我倒是不意外，大嫂子是怎么想著起社的呢？”
李紈聽了似乎是陷入回憶中，過了一會才說，“嫂子和你們這么大的時候，家里也有姊妹，我們就是這么玩過的。做了媳婦……”說著已經(jīng)說不下去了。
大家趕緊改口，林黛玉笑道，“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把你們高興成這個樣子？”又道，“云丫頭還沒對出來嗎？”
史湘云道，“早對出來了，一打岔忘記了，你聽好，不就是“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嗎？本姑娘對——
舟游楚江秋，秋江楚游舟?！边@也是對上了。
史湘云又道，“這樣的聯(lián)要多少有多少，本姑娘不稀罕，不過剛才來的路上看見院子里有仙鶴，撲棱棱的飛過花園子的水塘去，白鶴本屬青天，何必戀戀一小小池塘？既然戀塘，必有因緣，是塘度化鶴，還是鶴度化塘呢？百思不得其解，不料由此我倒是想到一個好下聯(lián)?！?p> 探春道，“快說，別賣關(guān)子！”
湘云道，“寒塘渡鶴影，影鶴渡塘寒！可使得？”
這下聯(lián)后半句雖然艱澀，也能說得過去，林黛玉卻吃驚道，“真是神來之筆！我這次也是服氣的。這樣的句子只是用于一句對聯(lián)中，卻是白瞎了好句，好比用金線做了襪子，好東西沒用在好處反而糟蹋了，這般好句子，當(dāng)用在詩詞里才相得益彰，要是聯(lián)句，“寒塘渡鶴影”作上闕，對什么才好！‘影’字只有一個‘魂’字可對。況且‘寒塘渡鶴’，何等自然，何等現(xiàn)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鮮，我現(xiàn)在竟然想不出，竟要擱筆了！”
史湘云道，“你也有不能的時候？這下不能光說我了?！?p> 黛玉道，“才剛你也是想了一回的，容我也再想想?！边@話也是一提帶過了，直到某年后的秋天，二人即景聯(lián)句，才重想起當(dāng)年未競之意，黛玉感時傷懷，續(xù)了“冷月葬花魂”一句，為妙玉截斷頹廢氣運，又做祈福語收住。
一時眾人等待賈母那邊的消息，催寶玉去看看，寶玉回言南瓜子已經(jīng)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