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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唐

第九十八章 敗家子

混唐 三角鐵 4673 2015-10-10 14:43:35

  潞州乃南北通衢之地,商貿(mào)繁華,客商遍布。這客商一多,客棧酒肆也就自然如雨后春筍般地冒了出來。

  潞州的客棧酒肆雖多,卻多是些入不得流、上不得檔次的,只有兩家還算有些規(guī)模,有一些名氣。這兩家一曰“望月樓”,一曰“開天樓”,都是近百年的老字號了。

  開天樓的主人名叫姜皎。

  姜氏家族也是西北的舊勛貴之家,姜絞的曾祖父與高祖李淵關(guān)系親近,在唐朝開國之際,立下不少功勞,是大唐的開國功臣。姜絞的祖父,也做過貞觀朝的將作大匠,是太宗親近寵信的大臣。姜絞的父親曾經(jīng)做過通事舍人和內(nèi)供奉。姜家是官宦之后,在潞州也算是大族了,姜皎雖然沒有官身也沒有功名,可名下的產(chǎn)業(yè)不少,借著上輩人的余蔭,在潞州過的有滋有味。

  望月樓的主人叫柳尚。

  與姜家一樣,柳家也是潞州的名望大族,柳尚不僅是柳家的家主,而且還有舉人的功名在身,在潞州也算是有身份的人。

  可自從梁德全來到潞州后,姜家與柳家的命運便發(fā)生了改變,落地的鳳凰不如雞,一個白宗遠就把姜家治得死死的。

  白宗遠來了之后,開了一家叫“后來居”酒樓,取名后來居上之意。在白宗遠的擠兌下,“開天樓”經(jīng)營不下去了。姜皎是個明白人,他知道自己斗不過白宗遠,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得忍氣吞聲,將“開天樓”關(guān)了門,作為倉庫來用。

  柳舉人當然也逃脫不了被白宗遠打擊的命運,不過,與姜皎的忍氣吞聲不同,柳舉人卻始終不肯向白宗遠就范,包括望月樓在內(nèi)的各項生意,雖然慘淡卻依然屹立不倒。

  岑少白綜合分析了兩家的情況,最終做出了向柳舉人購買望月樓的決定。

  決定了便立刻行動,這是岑少白一貫的風(fēng)格。

  打聽了柳舉人的住址,岑少白寫了帖,備了禮物,一大早便來到了柳家。

  送了拜帖,到了柳家客廳,岑少白才得知柳舉人竟然外出了。

  岑少白決定,就在柳家的客廳內(nèi)等待柳舉人的歸來。

  直到晌午時分,柳舉人才回到家中。聽說有客來拜訪,柳舉人便到了客廳與岑少白相見。

  兩人寒喧了幾句,岑少白便說了自己的來意,柳舉人聽罷,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望月樓是祖上留下來的產(chǎn)業(yè),在下不敢私自變賣!”

  岑少白聽罷,也不再糾纏,朝著柳舉人一抱拳道:“本以為柳舉人是通情理之人,不會讓再下失望的。既是如此,那我就去找姜家,反正他的酒樓也是空閑的!”

  柳舉人打量著岑少白道:“你找姜家也是白找,姜皎就是讓酒樓閑著,也不會賣給你的!”

  “為什么?”岑少白不解地問道。

  柳舉人一語中的道:“現(xiàn)在酒樓根本賣不上什么價錢,最主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敢得罪白宗遠!”

  “我買酒樓,與白宗遠有什么關(guān)系?”岑少白越發(fā)不明白了。

  “因為白宗遠曾經(jīng)放過話,我們倆家誰若將酒樓賣了,那便是和他過不去!”

  “哦!”岑少白恍然大悟:“難怪你們都不肯賣酒樓!”

  思慮了好一會,岑少白似乎自言自語道:“本想買了酒樓之后,與這后來居斗一斗,沒想到竟然這么難!”

  聽了岑少白這話,柳舉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道:“岑掌柜,你是外鄉(xiāng)人,不知道這潞州的底細,你想和后來居斗一斗,這簡直是癡心妄想。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只要白宗遠還在潞州,你就斗不過后來居!”

  潞州的底細岑少白怎會不知道,可他只能裝傻,故意問道:“一個白宗遠,真的有這么可怕?”

  “可怕的不是白宗遠,而是他后面的梁德全!”

  “你說的是潞州刺史梁德全?”岑少白決定裝傻到底了。

  柳舉人點點頭。

  岑少白試探著問道:“你們就沒想過把這梁德全搬倒?”

  柳舉人憤然道:“何止是想過,潞州的商人曾經(jīng)多次進京告狀,可最終卻無人受理。而告狀之人回來之后,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無奈之下,眾人湊一大筆錢,派人到長安想找門路花錢將梁德全搬倒。誰知最后錢花了不少,梁德全卻未動分毫,依然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他的潞州刺史。到這種地步,大家也就死心了!”

  岑少白冷笑道:“你們怕梁德全、白宗遠,我卻不怕,我只問柳舉人,望月樓賣是不賣,你給個痛快話?!?p>  “不瞞你說,我這望月樓開張一天便虧損一日。若不是瞧不慣白宗遠那付嘴臉,我早就關(guān)門了,之所以這么挺著,就是不想讓他太得意!”柳舉人倒也直爽:“若你真敢與那后來居斗一斗,這望月樓我就白送你了!”

  “既然柳舉人如此爽快,那我也不能做小氣之人,望月樓我就花五千兩銀子盤下了!”

  聽了岑少白這話,柳舉人不由愣住了。以潞州現(xiàn)在的市價,他這望月樓能賣兩千兩銀子就已經(jīng)不錯了,這還要看有沒有人接手。難道這個岑少白真的不了解行情,可看上去卻又不像。

  見柳舉人不言語了,岑少白催問道:“不知柳舉人意下如何?”

  “成交!”柳舉人吐出了兩個字。

  告別了柳舉人,岑少白立刻來找張寶兒,告訴了他這一消息。

  “他同意賣了?”張寶兒點點頭道:“這就好,盡快與他交割,先把房契拿到手!”

  “然后呢?”岑少白迫不及待地問道。

  張寶兒不緊不慢道:“然后,將里面該拆的拆了,該扔得扔了,咱要將這酒樓裝飾一新!”

  岑少白忍不住提醒道:“寶兒,我去看過了,這酒樓裝飾的還不錯,接過手就可以經(jīng)營,沒必要大張旗鼓裝修了!”

  “我說裝修就裝修,聽我的沒錯!”張寶兒笑著打趣道:“你可別舍不得花錢,一定要用最好的材料,裝修的費用不能少于一萬兩銀子!

  “什么?不能少于一萬兩銀子?”岑少白聽罷,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

  開什么玩笑,自己買酒樓才花了五千兩銀子,可裝修就得用一萬兩銀子。岑少白有些懷疑,張寶兒的腦子是不是壞了?

  岑少白狐疑地看向張寶兒:“你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呢?”

  “當然是說真的!”張寶兒一本正經(jīng)道:“不僅要舍得花銀子,還要慢慢來,慢工出細活嘛!”

  岑少白徹底傻了,他撓撓頭道:“寶兒,你到底要做什么,就直接告訴我好了,莫和我兜圈子,我都被你搞迷糊了!”

  “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魏閑云哈哈大笑道:“既然要試探白宗遠的反應(yīng),就得把姿態(tài)做足了。你在裝修上花的銀子越多,他就會覺得威脅越大。你做得越細,他就越著急。等他熬不住了,便會出手,我們也就知道他的態(tài)度了?!?p>  “哦!”岑少白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逗猴,看看他到底有多少真章。若事不可為,大不了我們不開張便是了!”

  “當然,寶兒還有一層意思在里面!”魏閑云又道。

  “還有一層意思?”岑少白用征詢的目光看向張寶兒,張寶兒微微一笑,并不作聲。

  魏閑云繼續(xù)道:“要想與白宗遠,甚至與梁德全斗,光憑膽量不行,還得要有實力!所以,寶兒也想以此來拖延時間,等待援兵的到來!”

  岑少白心中一動:“魏先生,您的意思是說寶兒在等他岳父的到來?”

  “正是!”

  “我明白了!”岑少白頓時信心滿滿,他拍著胸脯對張寶兒道:“寶兒,你就瞧好吧,我非把那猴子逗到筋疲力盡為止!”

  三天后,岑少白一口氣賣了兩處產(chǎn)業(yè)。

  一處是一個小門面,只花了三百兩銀子。據(jù)說,是為了開一家小醫(yī)館,這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但是,另一處產(chǎn)業(yè)就不一樣了。岑少白花了五千兩銀子買了柳舉人的望月樓,這引起了不少人的震動。

  岑少白這么做,肯定是沒有把后來居放在眼里,敢與后來居較勁,那就是和白宗遠較勁。白宗遠是誰,在潞州城做生意,還沒有人能繞得過他去。要知道,白宗遠的后臺便是潞州的土皇帝。

  讓人吃驚的是,岑少白買了望月樓之后,并沒有馬上開張,而是雇人將里面的裝飾全部拆去。簡直是敗家子,這可都是錢呀,要知道當初柳舉人為了裝修望月樓,可是整整花了一千兩銀子。岑少白此舉,讓很多人都覺得肉痛。

  還有更讓人吃驚的,岑少白竟然在望月樓外貼了啟示,征集潞州城內(nèi)的能工巧匠,說是為了將酒樓裝修成為潞州頂級地酒樓,整個裝修的造價要一萬兩銀子,岑少白如此敗家,這立刻成為了潞州城的一樁奇事,人們紛紛問詢,這個岑少白是何許人也,竟然會如此有錢。

  ……

  魏閑云正在后院散步,見張寶兒從屋里出來,他的身后跟著影兒和華叔,他笑著問道:“寶兒,你這是要去哪?”

  張寶兒道:“去看看楊珂與胭脂!”

  “代我問他們二人好!”魏閑云點點頭道。

  “沒問題,我一定帶到!”張寶兒沖著魏閑云擺擺手,便往外走去。

  “唉!”魏閑云忍不住嘆了口氣。

  到了潞州之后,魏閑云深居簡出,生怕被人認出來,壞了下一步的計劃。看見張寶兒可以隨意出門,心中多少還覺得有些憋屈。

  張寶兒耳朵尖,聽見魏閑云這聲長嘆,他立刻轉(zhuǎn)過身來,朝著魏閑云微微一笑道:“先生,您再忍忍,這樣的日子不會久了!請相信我!”

  張寶兒的善解人意,讓魏閑云很是感動,他點點頭道:“我怎會不相信你呢?趕緊走吧!”

  在去楊珂與胭脂住處的路上,張寶兒一邊與江小桐說笑著,一邊打量著沿街的店鋪。

  走了沒多大一會,跟在后面的影兒上前一步,皺著眉頭對江小桐道:“小姐,后面有兩個人在跟蹤我們,從出門到現(xiàn)在,一直跟著!”

  江小桐很有經(jīng)驗,并沒有回頭,而是繼續(xù)與張寶兒說笑著,不經(jīng)意地向影兒問道:“看出來了嗎?是什么路數(shù)?”

  影兒搖搖頭道:“看不出來,但他們似乎都不會武功!”

  張寶兒笑了笑道:“影兒,不用理他們,你去告訴華叔……”

  張寶兒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聽張寶兒說完,影兒哼了聲道:“我憑什么要聽你的?”

  江小桐一板臉道:“現(xiàn)在是嘔氣的時候嗎?按寶兒的意思去辦!”

  “好吧!”影兒怏怏答應(yīng)道。

  ……

  見張寶兒進來,挺著大肚子的胭脂,趕緊要下拜,卻被江小桐攔住。

  江小桐蹙著眉頭埋怨道:“胭脂,你也不知道愛惜身子,都什么時候了,還講這些禮數(shù)作甚?”

  “小桐說的對!胭脂,你是知道的,我不在意什么禮數(shù)不禮數(shù)的!”張寶兒點頭贊同道。

  “那可不行!”胭脂固執(zhí)地搖頭道:“哥哥說了,公子是我們的大恩人,無論什么時候見了,都要行大禮!”

  江小桐還要說什么,張寶兒趕緊岔開了話題:“胭脂,楊珂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在屋里照顧你?”

  “他在后院呢,忙著研制更好的胭脂水粉!”胭脂道:“公子莫急,我已經(jīng)讓丫鬟去叫他了!”

  聽了胭脂的話,江小桐恨恨地瞪了一眼張寶兒:“都怪你,就你一句話,這倒好,楊珂連媳婦都不顧了!”

  江小桐的責(zé)怪讓張寶兒苦笑搖頭,卻無法反駁,因為楊珂對研制胭脂水粉的癡迷,的確是源于張寶兒的一句玩笑話。

  在來潞州的路上,張寶兒心事重重,這讓一直想報答張寶兒大恩的楊珂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很希望自己能幫張寶兒分擔(dān)些什么。

  終于,當楊珂向張寶兒表達了自己的一番心意后,張寶兒看著他笑了,隨意道:“你若能研制出大唐最好的胭脂水粉,就算幫我的大忙了?!?p>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張寶兒這句玩笑話讓楊珂深深記在了心里。

  到了潞州,張寶兒執(zhí)意為楊珂與胭脂夫婦倆單獨購置了一處院落,還為他們雇了下人和丫鬟,這讓楊珂對張寶兒更加感激,他發(fā)誓要為張寶兒研制出大唐最好的胭脂水粉。

  除了睡覺與吃飯以外,現(xiàn)在楊珂整日貓在后院里,搗鼓著各式的瓶瓶罐罐。

  聽江小桐數(shù)落張寶兒,胭脂趕忙解釋道:“江小姐,這可怪不得公子!”

  江小桐心疼地看著胭脂:“你不記恨他也就罷了,怎么還幫他說話!”

  “我怎么可能記恨公子呢?”胭脂真摯道:“哥哥說了,公子是我們的恩人,幫了我們那么多,從來也不圖回報。若是研制不出大唐最好的胭脂水粉來,他都沒臉再見公子了!”

  正說話間,楊珂從外面進了屋子。卻見他滿頭汗水,一雙手上還沾著紅紅的花泥,顯然他來的匆匆,都沒顧得上洗手。

  楊珂正要向張寶兒倒頭下拜,張寶兒趕忙扶住了他:“求求你了,楊珂,千萬莫拜了,若再拜有些人可要發(fā)飆了!”

  “發(fā)飆?公子,誰要發(fā)飆?”楊珂莫名其妙道。

  “別聽他胡說!”江小桐對楊珂道:“你也別整天光顧著搗鼓胭脂水粉了,多花些時間陪陪胭脂吧,畢竟她也快生了!”

  “哎!我知道了,”楊珂點頭道:“這幾日就差不多了,等成功了,我什么也不干,天天陪著胭脂!”

  “你真的快整出來了?”張寶兒驚訝地問道。

  張寶兒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話,楊珂竟然真的能將大唐最好的胭脂水粉研制出來了。

  “差不多吧!”看得出來,楊珂也很高興:“等我搞好了,再請公子來驗收一番!”

  “好!”張寶兒拍著楊珂的肩頭道:“到時候我一定來?!?p>  盡管張寶兒并不懂做生意,但他心中很清楚,如果楊珂真的研制成功了,那將意味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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