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滄海見她還是那么歡脫瀟灑,也就安心離去。
寧兒想起離青似乎也不記得百花仙子了,忽地回頭想問他一下,身后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觀音正在紫竹林里編竹籃,他編的很快,竹篾在他手上就像自己會編排一樣,叫寧兒看的眼花繚亂。
寧兒蹲在她身邊,小心地拽下一根香蕉,輕輕地撥開半截,遞給她:“大士,你手藝真好。”
觀音心無旁騖,一雙眼睛盯著手里的竹籃,再無其他。見白寧的素手一直遞著,就說:“你自己吃吧,貧僧這就快做好了。這是玉滄海上仙掐著時間送來的,也是有心了。其實,按照南海的氣候,一般水果都不會壞的?!?p> “滄海跟我說,佛家講究放生。我決定,將那些魚啊,雞鴨啊,都養(yǎng)起來。你看呢?”反正也不能當(dāng)著他的面殺生,就算趁他不在家在他的道場殺雞宰鴨怕也不行,不如順水推舟,討他個歡心。
觀音突然停下,正正經(jīng)經(jīng)看了她一眼,笑著說:“你很有慧根?!?p> 寧兒剛把香蕉塞進嘴里,他這一回眸,剛好對上自己不雅吃相。雖然觀音大士是什么世面都見過的,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出家人,但是寧兒現(xiàn)在好歹也是上仙了,感覺好窘啊……她很不好意思的趕緊咽下香蕉,說:“別?。倓偹R州之前還交代,叫我千萬別出家為尼呢?!?p> “有佛緣,未必要許身佛門。只要懷有慈悲之心,都是有向佛之心?!庇^音繼續(xù)編織竹籃。一把剪刀,剪掉多出的竹篾,竹籃已然完成。
寧兒聽得不大明白,不過她自認貪玩了些,也不是什么歹人,應(yīng)該也不會做什么對不起如來佛的事情吧。她看著觀音慈悲的眼神,誠懇而敬畏地問道:“大士,你這是真心要渡我?”
“好了??茨銍樀谩D銐m緣未了,回來之前,還沾了紅白喜事呢,要出家為尼,也是要你六根清凈的?!庇^音站起來,拎著新編好的竹籃,往蓮花池一拋,紅鯉魚就往籃子里跳了進去。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其實,要是他不說,寧兒自己也不愿意多想,畢竟離青他已經(jīng)忘記的差不多了。
有時候,發(fā)生過的事情,一旦被忘記,就真的跟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不!不一樣,因為記著的人,會一直記著,擱在心里,時不時地想起它們,順便想起一起經(jīng)歷過的那個人已經(jīng)忘記,格外徒增一份荒涼。
寧兒見他要走,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大士,鯉魚離開水會死的?!?p> 觀音看了一眼籃子里的鯉魚,回過頭來跟寧兒說:“它,有它的使命要完成?!?p> 使命?聽著怎么有一股悲涼的意味。在寧兒的世界觀里,一般跟偉大啊,使命啊沾上邊的,都沒有什么好事兒。
“貧僧要去一趟凡間,大約兩三日之后回來。你在南海要是無聊,就去找天蓬元帥玩玩。”觀音說完這些,就帶著小童子駕著云走了。
這師父當(dāng)?shù)茫蔡还苁铝税?!寧兒回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給學(xué)費???這還不如飄渺峰的……不對,飄渺峰那都是大師兄代師傳藝,只有入室弟子,才能跟在各位師父后面真正的學(xué)習(xí)。
看樣子,要學(xué)真功夫,不僅要拜師,還要贏得師父的歡心,才能成為弟子中的嫡系弟子?。?p> 找天蓬元帥,天蓬整日里練兵騎馬,就算他不操練,也只能陪自己在天河邊走走,才沒什么好玩的呢。
不如,去找東華帝君,看看他跟牡丹仙子的三生三世,過的如何。
寧兒果斷下了地府,找到東華的家,可是,看著眼前的幾間茅屋……似乎比離青的幾間道觀還要破,跟東華原本的府邸根本不能想比。
離青好歹還有一只青鳥,一只水麒麟,而眼前的破茅草棚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仙風(fēng)道骨的上仙住的。
這住在青,樓里的一枝花,估計不會住在這里吧,東華的前途堪憂啊,十分堪憂??!
果不其然,一個胡子拉渣的男人拎著一壇子高粱酒歪歪倒倒的走來。寧兒看著那身段,不,身姿,仔細辨認,才敢確認,那個酒鬼的確是自己曾經(jīng)的好友。
奈何幾日不見,她去荊州成了個親,他就落魄成這幅德行,實在是有損道家神仙的形象??!就算是赤腳大仙,或者袒胸露乳的彌勒菩薩,也沒有他這么邋遢。
“東華帝君,這是從哪里來,往哪里去?”寧兒站在茅草棚子前問道。
“東華帝君是誰?”他醉醺醺的歪在門口的大石頭上,打了個飽嗝,盡是酒氣。
這股惆悵的勁兒,倒是跟寧兒上次見到之時,頗為相似。
寧兒走上前,從他手里拿過酒壇子,聞了一下,沒喝:“就是你?。∧阍趺椿斓娜瞬蝗斯聿还淼??”
“小姑娘,你一個人出門,也不害怕?!?p> “你等著?!睂巸簩w花架在東華的脖子上,他立馬清醒了過來,認出來眼前的小丫頭片子其實是活了一萬年的白寧上仙。
他眼珠子盯著劍,問道:“你要干什么?”
“幫你刮胡子。”
寧兒很認真的用劍刃把他的胡渣刮得一干二凈,然后拎了一桶水來給他洗頭,還跑去市集上找布莊的老板買了一套成衣,最后把東華收拾的像個人樣兒。
她遞給他一面鏡子,鼓勵他:“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打擊,但是,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起碼像個人樣兒?!?p> “沒用的。不管做什么,她都不會多看我一眼的?!睎|華想起自己做的一切,都那么可笑,不覺又拎起酒壇子喝了一口。
他說的她,應(yīng)該就是牡丹仙子了。寧兒看他那憔悴的面容,憂傷的眼神,險些被他感染了?!捌鋵崳銈円矝]什么啊。要不我告訴你,我的一段情,也許你能有所啟發(fā)?!?p> “哦?”
“你只知道離青說要娶我,你可知道他一個修道多年的上仙,為何要娶我?”
東華好奇了起來,按照離青的脾性就是終身不娶,也是極其自然的事情。當(dāng)初聽到離青告訴他,說要娶白寧的時候,的確是出人意料。他狐疑的看著她:“難道不是兩情相悅?”
寧兒把他身邊的酒壇子拎了擱在一邊,說道:“算,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