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匆匆趕回紫竹林,收了云,整理儀容,準(zhǔn)備見觀音大士。
小童子跟在她身后說:“上仙,有客來訪?!?p> “誰呀!”寧兒正想著如何跟觀音解釋回來的遲,才沒空去見什么客人。再說了,自己躲到南海沒幾日功夫,除了離青跟東華,還有誰會知道,還有誰能來的了。
“是北海的玉滄海上仙?!?p> 寧兒一愣:“他來干嘛?說我不在!”
她深吸一口氣,他該不會是知道自己在凡間跟宇文從正拜堂成親的事情了吧。別人可能不知道她就是落雪,玉滄海可是一清二楚。但愿宇文從正能看得開,不要太難過,太悲傷,畢竟,生離死別總是要經(jīng)歷的。
“真的要說不在?我還擔(dān)心你吃不慣素齋,大老遠(yuǎn)的給你送了好幾擔(dān)食物過來……”玉滄海面帶微笑,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
寧兒心一虛,怎么就剛好被聽到了呢,這家伙耳朵是屬蝙蝠的不成。討厭歸討厭,還是要面對:“玉兄多日不見,更加英姿煥發(fā)了呀!”
玉滄海沒想到她突然話題一轉(zhuǎn),直接夸人了,不過她經(jīng)常損人,偶爾夸一下,倒是受用的很。他側(cè)臉看向蓮花池,爽朗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多謝夸贊?!?p> 寧兒也只得跟著附和:“哈哈!哈哈哈哈!不客氣?!比缓笸蝗煌nD下來,很嚴(yán)肅地問道:“吃的在哪兒?”
玉滄海帶著她走到前面,雞鴨魚肉,瓜果蔬菜,還有酒水,數(shù)一數(shù)籮筐,居然有整整十擔(dān)之多。
寧兒拿出一個(gè)香蕉,剝了皮就往嘴里塞:“是花果山的香蕉嗎?”
“嗯。”
指了指籮筐里活蹦亂跳的魚:“天河的魚?”
“嗯?!?p> “二郎神家的雞鴨?”
玉滄海還是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
寧兒看了看,都是天上地下,各處特產(chǎn)??!算是有心,絕對有心。不過,也不能顯得自己在這里過得太差,讓他小瞧了,于是裝模作樣的哼哼:“其實(shí)吧,這蓮花池里也有大魚,紅色的,可漂亮了。但是觀音摳門,不給我吃?!?p> “人家入了佛家,講究放生。佛門清凈之地,哪里有殺生的道理。西方的清規(guī)戒律,你又不是不知道?!庇駵婧Ec觀音也是舊相識,知道他斷然不是什么小器之人。
寧兒一聽,怎么又埋汰到自己身上了,香蕉皮往身后一丟:“我不吃了。餓死算了?!?p> “又怎么了?”玉滄海跟在后面撿起來,扔到竹林里做綠肥。
“我怕吃了香蕉,影響香蕉樹修煉成仙?!睂巸鹤焐弦贿呎f著,手里卻一邊指揮著小童子把這些籮筐都收了下去。
“你……”滄海只是幫理不幫親,她倒是賭上氣了。他見她額頭光亮,就問道:“你的梅花妝呢?擦掉了?”
“嗯?!?p> 他拉她在石凳子上坐下,從袖子里拿出畫筆:“我?guī)湍阒匦庐嬕粋€(gè)?!?p> 她一把把他推開,他又想讓自己忘記。怎么可以忘記,就算痛苦,就算丟人,那也是自己干的事兒,難道忘記,就可以當(dāng)做不存在,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了么。
她承認(rèn),一開始是很難接受,居然去坐忘峰給離青那個(gè)臭狐貍做了七年徒弟,還是朝夕相處的入室弟子。一心一意討他歡心,臨死前表個(gè)白,還被說成不孝??墒牵趺崔k,要是自己丟的臉,別人全都知道,唯獨(dú)自己不知道,那才更丟臉,更不能接受吧。
“不要。我額頭好看,才不要畫?!?p> 他看她情緒,想必是知道了梅花的秘密,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要是真的沒地方去,就去北海吧。在我家,不需要去學(xué)什么法術(shù)本領(lǐng),也不需要多大的本事,扛多大責(zé)任,只要……只要你開開心心的,在我眼前活蹦亂跳的,就好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像一個(gè)人?”寧兒起身,看著前方的浩淼水氣此起彼伏。
“嗯?”
“我哥。所以我長不大,所以我總被人嫌棄不懂事。我來,就是想學(xué)點(diǎn)本事,叫你們刮目相看?!睂巸阂晦D(zhuǎn)身,“所以請回吧。要是看我,你也看到了,我很好,不必?fù)?dān)心。”
“那你換一家行不行?佛家吃齋,頓頓饅頭,菜也是清湯寡水的油星子都沒有,你都餓瘦了?!睖婧?此律阉伤傻?,就認(rèn)定她沒正經(jīng)吃飯。
寧兒不想吵架,自己那里又瘦了,不過是睡得太久,一下子醒來有些沒緩過來,過陣子就好了?!澳悄阏f,去哪一家?哪一家是佛道兩家都面子大過天的?哪一家可以,我就去?!?p> 玉滄海被她問住了。
“別想了,僅此一家,別無分店?!睂巸阂宦暁鈬@了,“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天天呆在紫竹林,會回憶起來以前跟臭狐貍的過去,然后想到現(xiàn)在形單影只,孤苦無依,楚楚可憐,甚是傷感。但是!那真的過去了,現(xiàn)在見了面,我也只能喊他一句離青上仙,就是這樣。”
“你呀!就是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不過你堅(jiān)持要住這里,我也強(qiáng)迫你,只是一條,不要聽觀音大士念佛經(jīng)?!?p> “為什么?”寧兒知道佛法普度眾生,是最慈悲的修行,為什么不能聽?以前只顧著找離青玩兒,從來沒有仔細(xì)聽過,還覺得對不住往紫竹林來來回回這么多趟路呢。
“你身為神女,早晚要做上神。好不容易一萬歲熬下來,成了上仙,天上地下,有幾個(gè)女上仙的?”
“西王母???”寧兒隨口打斷,她最討厭別人對自己寄予厚望或者給自己吃空心包子了。
“除了她。”玉滄海接著道,“你想啊,你花容月貌,傾國傾城,要是落發(fā)為尼,每日青燈古佛,張口閉口阿彌陀佛……我跟誰喝酒聊天,打發(fā)辰光去?你在哪里出家,我就把哪里炸一個(gè)窟窿?!彼f完,還學(xué)著寧兒的樣子認(rèn)真的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肯定會說到做到的。
寧兒看著他,再看看身后的紫竹林,眼珠子骨溜溜的看看了四周一圈下來,似乎,沒一處適合給他炸一個(gè)窟窿的。
“滄海?”
“嗯?”滄海側(cè)耳傾聽。
寧兒壓低聲音:“我跟觀音大士雖然沒有師徒名分,但是,聽了你這話兒,我是不是應(yīng)該拿出伏羲琴,跟你的勾欄玉打上一架,告訴你南海不是你想炸就能炸的?”
滄海聽罷,看了她一眼,即使沒有梅花妝,也照樣迷死人。他居高臨下,笑著對她說:“哦——那倒不必,你也可以指天為誓,發(fā)誓永不出家。”
寧兒仰頭看著他,等有一天自己長高了,長大了,一定要跟他好好打一架?,F(xiàn)在嘛,趕緊轉(zhuǎn)身:“哎呀!我出門這么久,不知道觀音大士想沒想我,那個(gè)花果山的香蕉,拎一梭給他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