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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店

第二十一章 食人魔

妖店 哨子 3912 2014-11-08 21:00:00

  聽這動靜,王暮就知道今天不太平,一定又有什么麻煩案件,趕忙讓祈年請出包大人,自己和馬唐出去把婦人領進大堂。

  那婦人進來后默默無聲地立在堂下,身上穿了一襲素凈的麻衣,一頭青絲盤成螺髻墜在腦側,鬢邊別著朵嬌嫩的白菊,襯得滿布淚痕的臉面越發(fā)蒼白。

  她看見包程出來,一雙清亮的眸子立刻淚涌不止,嘴唇緊抿,雙手攥拳,好像在忍耐什么。

  包程見她不跪,就直接問答:“堂下女子,你有何冤屈?”

  “大人”,她微仰著頭,說上兩個字就用手背抹一下淚,一臉倔強的表情,“民婦敢問大人,御車。被襲后,皇上下令,一月之內。捕殺狗群,解除民患,為。為何大人遲遲沒有。動靜。如果。大人。早些把那群狗。給打殺了,民婦家。那口子。也不會。。也不會被它們咬死了!大人,您。您讓我。一個弱質女流,以。以后怎么。活呀!”說完之后,她滿臉悲憤咬住嘴唇,眼淚順著兩頰啪嗒啪嗒地落下地來。堂下的捕快和柵欄外的百姓看著也忍不住同情,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啪——”包程沒想到那只吃雞的小妖竟然還敢殺人,簡直是不把他這個罩著全開封百姓的饕餮大人放在眼里,看來是該揪出來好好收拾收拾?!懊C靜!”金檀木一拍正要開口問話。。

  突然一人踢翻了柵欄,闖上堂前,一手指著包程,一邊厲聲對眾人嚷道:“哈,我知道包大人遲遲不動手的原因!”

  “什么原因?”“這人敢對包大人如此無理!”人群瞬時亂成一片,那小婦人含著淚眼轉過身直直地望著他。

  “因為”,他故意頓了頓,“襲擊御車,咬死這位娘子丈夫的根本不是什么野狗群,而是十年前就在城中出沒后來消身斂跡的食人魔!”

  此話一出,柵欄之外更是炸開了鍋,堂上幾個捕快不明所以地愣在那里,即便吃雞殺人的是當年那個食人魔,又和他們大人有什么關系?堂下的百姓更是說成一片,年歲小的不知事,夠頭夠腦地左右打探;年歲大的故意擺出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開始數叨起自己當年的回憶;還有幾個率性的忍不住直接向公堂里那個儒冠長衫的人嚷道,“怎么扯到食人魔了,這和包大人又有什么關系呀?你不要在那里信口胡說!”

  他不受干擾一字一頓地大聲說道:“因為這位包程包大人和這食人魔,和這一竄人口失蹤、禽畜死傷,包括殺害這位娘子丈夫的真兇有密切關系,而且,很可能就是同一人!”

  話音一落,大堂內外瞬時鴉雀無聲,無數人被驚得目瞪口呆,一時反應不過來。

  只有離他很近的竇祈年心中一緊,額上跳出許多汗來,好像身份要被揭穿的不是包程而是他自己。這么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這只妖怪,習慣了依賴他、敬愛他,把他當作大人,當作家人看待,然后坦然地接受自己哪天活得不耐煩了就給他當儲備糧吃掉的命運。于是一日一日,六年下來,他都幾乎忘了他們是怎么認識的,忘了他之前那些累累血債,有朝一日可能會被債主找上門來。祈年有些害怕,他不知道之后會發(fā)生什么?包子會不會大怒之下把所有人都吃了,只能不斷不安地把目光投向包程。可他至少相信,那些雞、那婦人丈夫的死,都絕對和大人無關。因為包子雖是妖怪,卻最守誠信,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從來有準,不吃人就是不吃人。

  這時百姓、捕快們已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或小聲嘀咕或大聲謾罵,驚恐、議論、嘲笑各種情緒攪在一起亂成了一鍋粥。但當事人包大人卻好像很無所謂一臉淡然,不對,應該說黑臉上掛著一點兒笑,只是顏色太深一般人看不分明。手起磚下,“啪““啪““啪“連砸三聲金檀木,震得眾人一愣一愣的,他終于開口問道:“閣下說的倒是有趣,可是有證據嗎?我記得不錯的話,閣下是張宣徽門下的僚佐胡敬文吧?!?p>  那個三十來歲的長臉儒生表情一愕,唇上兩撇柳葉似的短髭不可察覺地抽搐了下?!鞍笕斯缓糜浶浴保瑢χ坦首麈?zhèn)定地作了個揖,“證據自然是有些的?!痹谌f眾矚目中,他從袖中掏出一策小卷,舉過頭頂展開給眾人匆匆過目,眾人只見上面粗略地標記了些時間、事件。

  “小可平日在家,愛聽說話,折獄英明的包大人和聳人聽聞的食人魔,自然都是入話的好材料。結果一日,驚奇發(fā)現,這二者在時間上驚人吻合。比如十年前,京里人口失蹤,食人魔傳聞四起時,我在京中就與包大人有過一面之緣,那時他尚未為官,自稱包程,因為面色黎黑,額上有月牙狀的疤痕,一見之下,印象深刻,便記了。結果一年后,他成了開封府尹,食人魔也隨之銷聲匿跡,那時百姓都把這歸功于新上任的大人是星宿下凡,清正廉潔,處事剛毅,就把邪祟都給鎮(zhèn)住了。但現在想來會不會太過湊巧了?”

  “就憑這點兒巧合,閣下想說明什么呢?”

  “是的,我當初也只覺得有趣。但前月家鄉(xiāng)來了親戚,一個姓程,一個姓馮,搭伴上京探望他們賣到包府當小廝的兒子程七、馮小飛,說什么三年沒有音訊,盼望見上一面,結果管家告訴他們程七和馮小飛三年前因手腳怠惰早被包大人轉手賣走了,但具體賣到哪家又沒個說法,自此兩個小子竟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毫無音訊?!?p>  聽到此處,那小婦人也不哭了,怯怯地看上包程一眼,突然插嘴道:“先生說起這些,妾身也想起來,妾身的那口子活著的時候正是開封府大牢中的獄卒,叫趙六,四五年前他酒后醉話曾對我說過,牢里常有死囚不明原因的失蹤,包大人怕百姓驚恐,不讓他們外傳?!?p>  胡敬文與她對視一眼:“果然是這樣嗎?娘子說的是,程七和馮小飛失蹤后,我受他們父母囑托我也曾在開封府里打聽過,有人說那時大牢里正鬧怪物,兩個小鬼也許被吃了也未可知。但又有人說,最后見過他們時,他們把大人一個得寵的小孩兒給打了,肯定是被大人趕出府了。如此說來,那食人魔很可能并非失蹤,而是進了開封府的大牢。況且大家說這御車,一直平安,為何偏偏到了開封府前就出了事呢?”“竟有這些事?”“這。。包大人不會真是?”“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p>  此番話一出,那些原本絕對愛戴包大人、剛剛還朝著胡敬文嚷罵的捕快、百姓也有些動搖了,全都睜圓一雙眼睛,懷疑、不安、驚懼甚至失望地齊刷刷盯向一直以來庇護著自己的大人。

  他奶奶的,說瞎話就說瞎話吧,竇祈年被兩人字字打在心上,憋得難受,就算知道是事實,也忍不住出面要為大人辯護幾句。畢竟大人先前雖則吃人,也算愛民如子、克盡職責、杜絕奸吏、懲辦權貴,護了京師城一方水土平安,況且他現在還不吃人呢。怎么可以讓百姓忘了他十年所作為,就這么被完全貶斥為一頭吃人的妖怪?

  祈年走向前去,胸前提起一口粗氣,盡量底氣很足地爭辯道:“喂,這位先生,您剛才所言,左一句聽說、右一句耳聞的,你當大家是聾子還是傻子?在開封府里做工十來年以上的人大有人在,為何偏偏把所有疑點都指到包大人頭上了?”

  包程沒想到過去曾經那么懼他、怕他的豆腐小子,竟然會在眾人圍攻的大堂上為他睜著眼說瞎話,十分欣慰,還有點兒感謝那只半道里冒出挑釁自己的小胡子:“竇捕快說的也有理,胡先生的話只能說明食人魔與開封府有關,卻不能證實本官就是食人魔?!?p>  胡敬文聽了并不慌張,忽然哀嘆連連:“非要這么說,小可的確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包大人就是食人魔,只是今天見到這小娘子喊冤可憐不過,忍不住要把心中一直藏的疑惑說出來與大家剖解剖解,就算受了大人報復,也不妄我做了個持己正身的孔門弟子。可沒想到最最可憐的還是。?!?p>  他突然看著祈年,一臉悲容地問道:“這位小捕快可是姓竇?”

  祈年不屑地點點頭:“剛剛大人不是喊過?!?p>  “那就對了,十年前我才入張府做幕僚時,常幫襯著管家處理一些府中雜務,其中每月初七,都會有一對姓竇的夫妻到府里來送自家釀的芝麻油。他們自稱是攜家?guī)Э趶那G州那邊一路逃荒過來的,最后終于在京師城里開了家小店立下根,家里還有四個孩子。夫唱婦隨、恩愛有加,惹得府里不少丫頭眼紅?!?p>  聽到這里,包程從剛才開始一直沉靜的臉色突然暗了下去,神經敏銳地一顫,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想對豆腐做什么?右手松松地捏著,裹起一道薄薄的黑氣,指尖暗暗伸出了層玄色的利甲。

  胡敬文并不知道包大人的異樣,繼續(xù)說著,“只是突然某月初七,他們沒有來,過了幾天,大人愛油,派我去找。打聽之下,才知道他們一天夜里外出莫名失蹤了,第二天在郊外一所破屋邊發(fā)現了許多血跡,足有兩人量吧,但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不少鄰居說是遇上了山賊,因為他們那天出城本來是去村里收油賬的,身上帶著錢,但顧著孩子小不放心,偏要連夜趕回來,真是可惜了。”

  突然被一片黑幕籠住,郊外、破屋,一串早已煙散的血腥記憶又片片凝結起來,包程好像一下聽到了小樹精驚恐的啞叫,輕輕的談笑,由遠及近的腳步。鮮血、情欲、征服渺小無助的快感,一下兜頭冷水般凍得他渾身發(fā)涼,捏住的手怎么也動不了。

  祈年臉色有些煞白,他討厭別人提起他的父母,討厭想起那些回不去的日子,咬牙怒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胡敬文看著他漸漸專注的眼神滿意地說道:“現在想來,他們很可能就是被那個食人魔給害了?!八读硕妒稚夏莾孕【碜?,“自從兩人失蹤后,京師城里一年之中就接連丟了許多人。小兄弟,剛剛看你出來說話,就覺得臉熟,和那姓竇的漢子隱約相像,沒想到還真是。如果食人魔果真是包?!?p>  啪啪啪啪啪,他還沒說完,大堂上忽得砸成一片,金檀木煩亂恐怖的巨響在梁柱間回蕩不絕,淹沒了一切,所有人瞬時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說不了,什么也看不清,全部按耐不住疼痛地紛紛抱住腦袋捂著耳朵縮成一團。在一片混沌中隱約覺得轟響漸漸散去,包大人突然大吼:“胡敬文你不要欺人太甚,豆腐。我。!”“我。”我不吃人了.

  剛剛那個姓竇的小捕快,從頭到尾都立在那里,沒有抱頭、沒有捂耳,身體筆直訥訥地站著,好像真的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沒看清,什么都說不出。他忽然咬牙切齒地沖胡敬文嚷道:“你騙人,你撒謊,我父母。我父母是被山賊殺死的?!笔种腥^舉到一半,想要狠狠朝眼前人砸下去,但喊叫的氣勢卻是越來越弱了,眼眶不動聲色地浮腫起來,一層層水漫過鼻梁,順著他開始有些棱角的下巴順暢無阻地落在黑色的捕快靴上。

  “鏗——”地一聲巨響,金檀木被包大人捏碎了。

哨子

包大人終于要審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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