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吃完了嗎?”
南閣院內(nèi),侍女綠珠見到姐妹青荷從房間中出來,忍不住詢問一句。
青荷輕輕搖頭,嘆息著,“唉,就兩口,少爺現(xiàn)在完全動不了,剛才我喂他的時候,粥不小心流到了領子上,就沒吃了。”
“唉,又是這樣。到底是誰這么歹毒,不但傷了少爺,還廢了少爺?shù)乃闹?,讓少爺生不如死?!?p> 綠珠望了一眼房間,分外的空寂,沒有一點生氣,心情愈發(fā)的郁悶、憤懣。
“不管怎么說,人在就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家主已經(jīng)外出尋醫(yī)求藥,我就怕少爺自己放棄。”
“是啊,也不知道家主能不能找到辦法,讓少爺早日免遭這個罪。我們還是先告訴管事,讓廚房再備一份,待會再送來?!?p> “嗯,走吧?!?p> 兩個侍女感嘆的絮叨著,輕聲離開。
南閣靜悄無聲,踏在夕陽的余暉下,印斑斜影,分外蕭涼。
“你來了?!陛p而淡的聲音,沒有一點男子的陽剛。
任華試著斜一下腦袋,卻發(fā)現(xiàn)徒勞,只能是等著那道影子映入自己的眼中,“今、今天你來的有點晚,有事嗎?”
“嗯。”
任煜坐到他的床頭,輕手將他扶起坐好,微笑的點點頭,“你的傷勢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我待會也要離開任家大院,剛才收拾東西,來晚了。”
幾天的時間,原本豐俊的任華已經(jīng)形如枯槁,發(fā)色灰白,像是老了二十歲一般,看的讓人心酸。
或許經(jīng)歷了人生大變,任華心性也有了一些變化,沒有之前的冷然,反而多了一種平淡。
之前是銳如利劍,現(xiàn)在,多了一種古樸,不知是福是禍。
“你要離開?”“呵呵,咳咳咳?!?p> 任華一愣,繼而笑出聲,卻引發(fā)了傷痛,咳得的更厲害了。
任煜趕緊將他扶好,為他輕拍后背,讓他將那口氣緩過來。
這幾天的時間,因為任煜為任華療傷,自然成為唯一他能說上話的人,兩兄弟也慢慢熟悉起來,關系自然融洽很多。
“呵呵,你要是離、離開,爺爺回來,一定、一定會暴跳如雷,抓、抓你回來的?!?p> 一口氣緩上來,任華打趣的說笑著。
他并不在意任煜離開后,自己的傷病。任華很清楚,五氣血元丹,已經(jīng)幫不了自己了。
看著任華虛弱卻平和的笑容,任煜心有觸動,同樣也被他這倔強的笑容感染,不在意的搖頭,“我已經(jīng)決定了,大伯公也理解的?!?p> 聽到任煜這么說,面容平淡,任華也和任天凱一樣心情——無奈。
他們都知道,任煜這個決定,是改變不了。
任華同樣沒有多說什么,緩了一下氣息,說道:“帶上金虎腰帶,它有黃金赤翼虎的精魄殘留,關鍵時候或許能起作用。
這段時間任家得罪的人怕是不少,你自己一個人在外,小心一點。
那幕后之人也不會這么輕易的收手,那個禿發(fā)紅鬼怕也是一個棋子,包括杜家。”
“嗯。”任煜點點頭,面色凝重。
重傷到現(xiàn)在,自己第一次聽到任華提及禿發(fā)紅鬼,也第一次聽他提及杜家——這個自己一直認為是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黑手的家族。
現(xiàn)在聽他話里有話,任煜忍不住追問,“你知道誰是幕后之人?”
任華勉強的笑了笑,帶著一絲苦澀,說道:“七星鎮(zhèn)外松內(nèi)緊,進入到鎮(zhèn)內(nèi)的人,都會在各家的眼線內(nèi),像禿發(fā)紅鬼那樣的兇徒,一旦出現(xiàn),各家都會暗自通報。
這群人,如何做到悄無聲息的進出;任大龍幾人在七星鎮(zhèn),也悄悄成了孤家寡人,族中大比之后,他們又突然消失,你不覺得奇怪嗎?”
“那頭藏在暗處的毒蛇,就在七星鎮(zhèn)內(nèi),是陳家?”任煜說著任華的話,猜測的給出答案。
“嗯,在鎮(zhèn)西,那個神鬼莫測的天才?!?p> 腦袋倔強的望著夕陽的所在,任華原本平和的目光陡然發(fā)亮,語氣蕭然。
———
“通兒,那些人已經(jīng)入山行獵,不會再從七星鎮(zhèn)這里出來,任家也找不到我們的把柄。
現(xiàn)在任家在七星鎮(zhèn)搞的大家怨聲載道,我們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鎮(zhèn)西高閣上,心情不錯的陳三民愜意的品了一下美酒,詢問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兒,語帶期待。
這段時間,任家在七星鎮(zhèn)大發(fā)虎威,為了找到禿發(fā)紅鬼以及任大龍等人,各家的產(chǎn)業(yè)或多或少都被牽連,私入、硬闖…,行事極為的霸道。
也因此,各家對任家的意見不斷,不滿的聲音越來越大,私下里怒氣暗涌。
算算時間,各家的怒氣也積壓的差不多,該動手了。只要聯(lián)合各家,徹底孤立任家,將它瓜分,陳家就可以獨霸一方。
陳三民目光熱切看著陳通,聽聽自己這個算無遺策的孫兒,是什么意見。
陳通坐望著遠景,俊逸的面容上并沒有陳三民那般得意,依舊那般淡然、從容不動。
對于自己爺爺?shù)募鼻?,陳通含笑的搖搖頭,“現(xiàn)在不是我們出手的時機?!?p> “為什么?”
陳三民臉上的那份得意一僵,不解的看著陳通,有些不悅。
任家這幾天在七星鎮(zhèn)囂張跋扈,和任家最不對付的陳家自然是首當其沖、第一目標。
不但連寶藥樓在內(nèi)的各產(chǎn)業(yè)時常被騷擾,連自己的祖墳,任家都想要進去搜查。
陳三民都記著這些恥辱,憋著一口惡氣,時刻都想著聯(lián)合各家反擊,將送他們?nèi)肷顪Y。
現(xiàn)在聽到還不是時機,陳三民如何能接受…
“現(xiàn)在任家在外是天怒人怨,在內(nèi),任天傲不在,暗影的精英也損失大半了,二代沒落,任華一倒,三代更是沒了主心骨、心氣。
此時,是他們中堅力量最弱的時候,現(xiàn)在,不動手,不是太可惜了嗎?”
陳三民將任家形勢分析了透,臉上更是充滿了不屑、嘲諷,繼而是得意的自矜,“現(xiàn)在辛家、馬家那些人都已經(jīng)過府了一敘了,請我們作主,上面的實力,足夠應對那幾個老鬼?!?p> “關鎮(zhèn)守和陸家來了嗎?”
陳通沒有將他說的內(nèi)容放在心上,問了自己最關切的問題。
而這個問題,讓陳三民啞口無言,原本興奮、熱切的心,一下子冷卻了三分,輕輕的搖頭。
閣樓上,顯露了短暫的安靜。
“看他們的意思,是想要坐山觀虎斗。”
陳三民輕捻著自己的胡子,陰鷙的目光極為的不忿。
“現(xiàn)在動手,急于立威的任家只會盯著我們陳家,那坐山觀虎斗就不只是他們了。
何況陸家,未必坐得住,那一手的飛羽技法,七星鎮(zhèn),沒有幾個人有?!?p> 夕陽西沉,余暉偏轉,陳三民被隱入暗處,而陳通依舊沐浴金輝中,微瞇著眼眸,享受著最后的溫暖,含笑而論,依舊是那般從容,只是笑眼中的光芒,越發(fā)的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