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不韋不知道什么時候瘋了,可能是撿到那個布偶的那天,他也有美滿的家庭,孩子嗷嗷待哺,妻子織布縫衣,所謂魔教不過是個稱呼,他在南涼州混的還不錯,是暗地里的第二人,統(tǒng)領(lǐng)魔教果樹郡的暗子,只是那一日,他撿到一個布偶,和普通人一樣,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
給孩子玩耍,自己陪她的時間實在太少了,身份是一個很大的原因,他只能在晚上看看熟睡的女兒。
夜晚,那布偶闖進他的夢境,靜靜的看著他。
那豆子大小的眼睛有魔力,楚不韋目不轉(zhuǎn)睛,他的手輕輕摩挲著粗野的布,白色藍色,灰色,它是那樣的柔順,那樣的令人著迷。
“我可以令你強大。”
“我要強大作甚?”
“強大到你能陪著女兒,不用晚上,不用偷偷摸摸的,在白天牽著她的手,給她買愛吃的糖葫蘆……”
楚不韋怎么會信這樣幼稚的說法?
只是那豆子般的眼睛太過迷人,悄悄的走進了他的心里。
那布偶伸出手來,楚不韋輕輕碰觸。
手上展現(xiàn)一抹血珠,那布偶竟然鉆進了手指中。
“它說,真神會滿足他的一切?!?p> 楚不韋跟著做了。
撫摸女兒柔順的長發(fā),妻子豐腴的身體。
只是那一晚,她們變成了粉色的骨粉,楚不韋悉心收集起來,她們會永遠陪在自己身邊。
…………
那石門被破開,江北,何勝平,林賢中三人望向里側(cè)。
那是一座祭壇。
黑色地磚周圍有無限的粉色骨粉,散發(fā)著濃濃的血氣,蒸騰著空氣,給予上空之物養(yǎng)分,那高吊頂?shù)呐_子上懸掛著一個血球,血球里有個模糊的身影,影子嬌小,而祭壇中央是聞人青衣與云卿子二人,她們身上是蒸騰的血,兩個人虛弱萬分,已然昏死過去,上方的血球在吸食他們的生氣。
黑袍轉(zhuǎn)過身來,放下晶壁里的粉色骨粉。
他緩緩掀下兜帽。
“林賢中,這一郡你我爭了多久了?過了今日,你終究是爭不過我?!?p> 江北看向烏紗帽下的林賢中,他可沒告訴過自己,是認識這布偶宗的拳宗師的。
林賢中面對對方的喊話則是把身子轉(zhuǎn)向江北施了一禮道。
“特使大人,楚不韋,與我一樣是果樹郡的暗樁,一黑一白。我會給大人一個交代。”
林賢中給自己的消息可沒有透露過這位布偶宗的領(lǐng)袖,理由很簡單,一是不夠信任,二是不敢。
可如今事態(tài)有失,只要能抹殺楚不韋,一切都有轉(zhuǎn)圜之地。
“楚不韋,不知何時你變了,變的我不認識了。”
林賢中搖了搖頭不在多言。
腳下氣力功夫,林賢中欺身楚不韋之前,兩人拳腳相接,都是宗師之境,江北卻看到不一樣的地方。
這,楚不韋沒有用全力?
江北使了個眼色,何勝平心領(lǐng)神會,他悄悄的潛向祭壇,要把兩女救下。
“林賢中,你老了嗎?拳腳如此無力?!?p> 半白胡須的林賢中面色陰沉,楚不韋覺得乏味,一拳轟向胸膛上處,那位置不高不低,若是攔不下來,整個胸骨將會裂開。
楚不韋這一拳速度奇快無比,比之前換若兩人。
雙手臂前橫檔,江北能清晰的聽見骨裂的聲音,林賢中整個人嵌入身后的石墻,吐出一口鮮血。
掙扎著想要爬出來,嗓音嘶啞。
“你,坐照境了?”
雙眼布滿血絲,林賢中便昏死過去。
何勝平準備把兩人扛出去,他的腳已經(jīng)要踏出黑地磚,一股陰寒鎖定了他,楚不韋看向這個捕快,何勝平心領(lǐng)神會,又乖乖的扛著兩女回到祭壇中央。
江北無言,看向何勝平。
何勝平眉毛聳聳。
“這不怪我啊,小命要緊。”
“你是魔教派來的特使?”
黑袍楚不韋望向江北。
“派一個通幽境的特使來送死嗎?別說是派個宗師來,就是武王我也不懼,總壇真是無人了,還是說瞧不起我,八方護法呢?長老殿呢?過了今日我便能達到武王境!”
“你追求的是什么?”
江北淡淡沒有理會楚不韋的話,他能看出來眼前這位拳師有些不正常。
掃視一眼。
江北看見了楚不韋的信息。
坐照境巔峰。
“你有家人嗎?”
“家人?”
楚不韋下意識的忘向晶壁內(nèi)的粉色骨粉。
妻子的音容笑貌,女兒的歡聲笑語。
“她們一直陪在我身邊?!?p> 江北一直在吸引楚不韋的注意力,何勝平開始躡手躡腳的出逃,當然扛著兩個人。
楚不韋又想到了布偶,他緩緩伸出自己的手指,凝視著,他似乎又看見了那個豆子大小迷人的眼睛,藍白,灰布條一直站在自己旁邊。
“它告訴自己,快要和家人相聚了,快了?!?p> 幽黑的頂棚上那血球里的影子越來越凝實。
何勝平跨過了那粉色骨粉。
楚不韋思緒被打斷,一臂后振,三人便又滾進了祭壇里,昏死過去,何勝平的手顫抖。
“告訴我你的名字,特使大人。”
楚不韋戲謔道。
此刻江北心靜如水,淡淡出聲道。
“死人不需要知道這么多?!?p> 他將闊刀解下,扔在一旁,哐當。
長劍出鞘。
長河劍訣。
“殺了你,就再沒人阻止我……”
楚不韋兩步襲來,腳下的地磚碎裂,那一拳飛來。
好快。
心寒之際,那一拳轟開石墻,大廳內(nèi)已是無數(shù)尸體。
“躲過去了?”
楚不韋自然是詫異。
“躲過去又如何,特使大人,終究只是個通幽境罷了?!?p> 那些炸開的碎石在江北的眼里便是無形的踏板,身影斗轉(zhuǎn),劍落處,楚不韋輕易擋下,而江北的目的不是他,接著強勁的反沖力,他躍上棚頂,一劍破那血球,可這血球卻絲毫破裂都沒有。
那一劍借著飛舞的力,擲上頂,裂開那漆黑一片的屋檐。
雨水滋潤,天色昏沉,卻也有那么一束光來。
那個單薄的背影持劍橫立。
那一刻,楚不韋心里生寒,他也曾去過總壇,他也曾望過那令天下失色的人影。
這一刻兩個背影重合,他心里涌現(xiàn)出一個荒謬至極的想法。
那是魔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