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染血的白衣落下,銀鑄虎面破碎,黑袍提起斷線風箏一般的兩人,向那尸海深處走去。
……
“大人,這活尸在退!”
江北與何勝平兩人一路走來,背后是卸了胳膊的,斷了腿的,丟了腦袋的瞌睡的人。
“走快些。”
雨勢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樣暴烈,但并不代表減小,依舊是如此的綿長,亂星堆的土和成了泥,水漿,水坑在聯(lián)成一片。
二人往地勢高處去,那也是活尸退卻的地方。
越往上面走,那地面上的尸體越多,這里已有一場惡戰(zhàn)。
看到熟悉的鎏金衛(wèi)的尸體,卻沒有聞人青衣與云卿子二人的尸體。
雨水沖刷下看不清什么痕跡,那泥土下掩埋的一角雪亮晃眼,江北順手抽了出來。
銀鑄虎面的殘角。
“大人,御天司的人,他們。”
江北心里已然明朗,這里沒有她們二人的尸體。
能抓走她們的恐怕只有覆滅半月山莊的那位拳師了。
身后雨霧掀起一大片漣漪,白茫茫的一片身影浮現(xiàn)。
林賢中躍下馬來。
“林府君?!?p> 江北與林賢中交談,何勝平很自然的走遠。
“特使大人,后面帶的都是我神教剩下的勢力了?!?p> 江北望向身后的幾十匹馬,上面清一色是府衙的衙役,捕快。
林賢中接到的命令是肅清布偶宗,而朝廷給的命令也是讓他維持郡的治安,而御天司來到這里也有糾察他治郡不利一環(huán),只是殊不知他代表是魔教,這一郡都是魔教勢力,布偶宗叛出,他手下已無可用之兵,這才有此禍患。
這其實是個死局,御天司回京,他要面臨的至少是告老還鄉(xiāng),神教會派其他人來接替他,他御下不利,自然難辭其咎,現(xiàn)在他的轉(zhuǎn)機就是這位總壇來的特使大人,而這幾件事已經(jīng)有了起色,他甚至考慮過做了這位特使大人,獨攬功勞。
何勝平在猿啼谷與江北飛開,前往驛站傳遞了消息回去。
林賢中比對過地圖,將那些地點聯(lián)系起來,一切太過匪夷所思……
“林府君,修為幾何?!?p> “元丹境。”
江北面色平靜,林賢中要了一把雨傘來,挺他撐上。
何勝平不知從哪里討來一把傘,遠遠跟在兩人身后。
“特使大人,我看了地圖,布偶宗要做的怕是祭召?!?p> “將所有屠殺地點聯(lián)系在一起,他們要做的是以一郡之血來祭……”
從與布偶宗的交手來看,他們做的之會更甚。
百人,千人……
“規(guī)格呢。”
林賢中頓了頓道。
“千人血陣,若陣成,祭萬人。”
“所喚何物?”
“大人應該知道,布偶宗有布偶真神一說,想必那些狂熱的信徒,喚的就是此物。”
江北有些頭疼。
之所以有神性之說,不過是人化,但人所比肩的神,所信仰的神又會是何種力量?
布偶宗有宗師,能讓宗師信仰的神,少說也是武王境吧。
“林賢中,派人徹查亂星堆,找到他們獻祭之地,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p> “是?!?p> 衙役,捕快,四散。
密林,碑林……
很快便傳回消息,沒有,絲毫沒有祭壇蹤跡。
如此大的獻祭,那拳師已經(jīng)沒有時間準備了,亂星堆,又是如此大雨,必須有祭壇,且這祭壇必在此地。
江北擺了擺手。
林賢中放下傘與他一起接受雨的沖刷。
那雨絲冰涼,順著臉頰流淌。
漫山遍野的活尸除卻死去的其他的消失不見,能到哪里呢。
手指輕輕觸碰地面,泥土在雨的浸潤下松軟。
“在地下!”
“特使大人,什么在地下?”
“祭壇?!?p> 林賢中指揮手底下人,開始探查碑林。
“啊……”
一道凄厲的慘叫從身后傳出。
尋聲望去,不是何勝平又是何人。
此刻他像只八腳蟹,張牙舞爪,露出個頭來。
半個身子埋在地里。
“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江北飛躍過去,將他拉出坑洞,可這哪里是個尋??佣?,分明是那四散尋找的地下入口。
實在不知如何去看何捕快,這位有些滑頭和膽小怕死的捕快總是能給人帶來驚喜。
“留下幾個人守著洞口,其他人和我下去。”
林賢中吩咐完后與江北一同下這地穴。
“何勝平,你跟來做什么?”
何勝平跟在江北身邊。
“大人,小人怕死!嘿嘿,更在大人比較安全?!?p> 地穴是階梯狀的,四周有排水處,從潮濕到干燥,下方的空間令人驚訝。
壁間的火燭散發(fā)幽光。
前方有人探路。
“等一下?!?p> 江北抽出身邊人一把闊刀,扔了出去,那周遭的墻壁突出利刺,尖矛從兩側(cè)飛出,白森的寒芒若是打在人身上,必然洞穿胸膛,死于非命。
往深處走,便可望見更多枯骨。
寒鏢飛來,林賢中大手一揮盡皆擋下。
“林府君好手段。”
何勝平道一句。
幾十名黑衣人出現(xiàn),再往前面應該就是祭壇深處了。
“殺!”
神教的眾人廝殺一片。
這左邊來的寒刀,右邊來的飛箭,穿梭其中,每當有利器襲來,林賢中會自覺的擋下一切。
何勝平更在兩人身后,手按在刀柄之上。
…………
那一扇石門上,鬼畫的雕塑與壁畫掩蓋不了周遭的血氣。
石門內(nèi),祭壇上。
黑袍雙手在晶壁里摩挲,捧起紅色的骨粉,滑落的感覺就像是柔弱風中的云沙。
聞人青衣和云卿子蜷縮在角落,兩人身上盡是血跡。
他們親眼看見眼前的魔頭氣息一次又一次攀升。
他那雙手,觸碰了進入地宮的每一只活尸。
而活尸則化作紅色的骨粉,黑袍將骨粉涂抹在祭壇邊緣,那深黑色的地磚接觸到骨粉的一瞬間,發(fā)出“呲呲”的響聲。
來到這里,黑袍才徹底瘋狂。
兩女抬頭,雪白的頸已然殷紅,正上方是一個大大的血球。
這骨粉和地磚連接,空中的血球中在孕育著什么東西,像是個人影。
黑袍望向外界。
石門應聲破裂。
黑袍的聲音顫抖,不是害怕,卻是興奮,那種骨子里的顫栗。
“有些小麻煩?!?p> 黑袍伸出猩紅的舌,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