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歸客氣,要說這柳郢,那可絕對不能單純以官階來論。
長安望族柳氏一門,朝堂之上有個戲稱叫“柳半朝”,意思是這一族歷代為官者,多至半朝文武。
而柳氏年輕一代中的柳郢,自幼便入宮,常伴圣人及太子身邊。師從劍圣裴旻大將軍,成年后便是圣人親兵,后又兼任御設(shè)推事府的昭武校尉。
此人出面,往往可以代表圣人旨意。
溫中吉怎敢怠慢。
可陳人九不曉得這么多,只是看此人頗為臭屁,心中還有些小嫉妒。
“圣人玉牌在此,眾人聽令!”
只見柳郢從腰間取下鑲金玉牌,執(zhí)于手中,示于眾人。
“喏!”
溫中吉及張寶紛紛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回令道。
陳人九自是識趣,緩緩挪動站麻了的雙腿,單膝跪地聽令。
“推事府有令,召長安縣不良帥陳人九入府辦事,除陳人九之外,其余人等退下回避!”
柳郢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死魚模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有力。
“喏!”
溫中吉立刻揮手示意張寶速速退下,順手拽了一把書案上的毛巾。
待溫大人等退到內(nèi)院之外,柳郢卻背起手來不發(fā)一語,任由陳人九在這寒雨冷風(fēng)中單膝跪著。
陳人九心中不滿,卻又被圣人金牌壓著不敢造次,其他事興許還有老爺護(hù)著自己,可這圣人令下,還是別找死了。
柳郢想到此人要在自己領(lǐng)下辦事,又聽得此人德行放蕩,自要是拿捏一番的,約莫也差不多了,便緩緩說道:
“推事府有令,召長安縣不良帥陳人九入府辦延王失蹤之事,受昭武校尉柳郢提領(lǐng)?!?p> 依舊是輕聲細(xì)語,但陳人九聽來卻如雷鳴。
延王失蹤!
陳人九驚出一身冷汗,這要命的差事怎么會派到自己頭上。
世人皆知,當(dāng)今圣人與太子不睦。
要知圣人本就是太子宮變繼位,尤其忌憚歷任太子,之前又有廢殺太子的先例。
而如若當(dāng)今太子發(fā)生變故,這延王李洄便是圣人最為器重喜愛之子,極有可能接任太子之位。
如今延王失蹤,太子得利,勢必逃不了干系。
到時候,深宮驚變、朝堂動蕩必然又是一番腥風(fēng)血雨,不知道多少人頭落地。
“此乃圣諭?!?p> 柳郢看得出陳人九的心思,便直接給了一個不能推脫的理由。
“屬下領(lǐng)命!但屬下多有不解,還請柳大人再提點(diǎn)幾句?!?p>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陳人九便硬著頭皮應(yīng)了下來。
“但講無妨,如若不該問,我不會回你。”
柳郢回道,這拽拽的樣子著實(shí)讓陳人九不爽。
“為何柳大人會在這時出現(xiàn)在長安縣衙?此事與我長安縣衙所辦案件有何關(guān)系?邱大郎與延王案有什么干系?為何偏偏是我被選入推事府?”
陳人九緊盯著柳郢問道。
“長安縣不良帥陳人九,故籍來歷不清,擅破離奇古怪之事,尤擅方術(shù),我倒也無須瞞你,你本是無親無故、朝中無人,不屬于任何一派勢力,又人微言輕,信口胡言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p> 柳郢未提其他,先說了陳人九本人。
“長安城不良人一抓一大把,萬年縣那個姓張的不良帥,武功高強(qiáng),破奇案無數(shù),也不過是個邊軍回來的小兵……”
陳人九話嘮似地做著無謂爭辯,卻被柳郢抬手打斷。
“我說了,你擅方術(shù)!”
“延王失蹤與今夜巫幻之術(shù)有關(guān)?”
陳人九大概想到一二,不過來了五年都沒見過什么正經(jīng)方術(shù)奇異之事,頭次出現(xiàn)就引來個驚天動地的大事。
“我雖然不知道與你口中所謂巫幻這術(shù)有沒有關(guān)系,但此事頗多詭異,邱大郎一案與延王失蹤中諸多細(xì)節(jié)相似,延王失蹤后,推事府便盯上了邱大郎,今夜邱宅事發(fā),推事府便已稟明圣人,圣人有意讓你辦此事?!?p> 柳郢抱拳向著大明宮方向說道。
“可是……”
陳人九那也是抬杠上癮的性子,剛想回頂些什么,卻聽說到圣人,心中歡悅起來,話鋒立轉(zhuǎn)說道:
“當(dāng)今圣人知曉我擅方術(shù)???”
“圣人知天下事?!?p> 柳郢回道。
“那圣人是怎么評價我的方術(shù)?”
“……”
陳人九期待地看向冷臉不發(fā)一語的柳郢,頓時有些后悔。
又飄了!穩(wěn)住!平常心!平常心!
“此巫幻之術(shù)名曰畫虎,可此事與延王有什么干系?難道延王府上也有虎畫?”
陳人九剛說完,心中一驚,不會延王府真的有虎畫吧!
“延王虎畫應(yīng)已護(hù)送到推事府內(nèi),但這幅虎畫并不是在延王府尋到得?!?p> 柳郢回到,卻已邁開腳步向回廊走去。
陳人九跟上來,接著要問下去,卻見柳郢抬手止住他說道:
“萬事待回推事府再議?!?p> “我這還有一個請求,讓不良人小景隨我同辦此案?!?p> 陳人九心有所想,接著提出要求。
“推事府皆精銳,不缺人手?!?p> 柳郢頭也不回地回絕道。
陳人九依舊是不甘心,接著說道:
“小景我用著順手,腿腳利落,身手也高?!?p> “能比大內(nèi)的親兵,推事府的校尉高?”
柳郢雖說語氣不重,但隱約也能聽出些許不耐煩。
陳人九停住了腳步,忽地?fù)Q了一張冷峻的面孔,沉著喉頭說道:
“殺我一人易,殺兩人便要多加謀劃,如若推事府將來要滅口,我也得給你們加點(diǎn)難度不是?!?p> 柳郢并未回應(yīng),只是臉上難得有了表情。
冷笑。
……
陳人九大概與溫中吉回稟了推事府接管邱大郎案以及召自己去辦案的事,卻按照吩咐未透露延王失蹤半分。
“這柳郢深得圣人寵信,平日里藏形匿影、深藏不露,你跟他去推事府這種不見光的衙門辦事,萬萬小心,你要知道要是出了什么差錯和紕漏的話.......”
溫中吉擔(dān)憂地說。
“要是出了什么差錯和紕漏的話,大抵與推事司及柳大人無關(guān),基本是我背這口黑鍋?!?p> “怕不光如此奧,你這番便是接近朝堂了,那朝堂之上水可深……”
此時張寶帶著小景來到陳人九眼前,陳人九拍了拍小景,然后對張寶說:
“雖說推事府接了這個案子,但咱們把劉小六看緊了,畫與歐巴巫幻術(shù)士繼續(xù)找!這件事也來越不簡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