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東貴西富，那說的是北城。
南城不分東西就一個窮字。
無論皇城還是東西兩市都位于北城，那些官員商賈自然不會住到南城去。
一方面是因為長安畢竟貴為大唐政治中心，既然是政治中心，那自然就要離圣人越近越方便。
另一方面，就不得不說大唐的坊市制度。
所謂坊市，坊用來住人，市用來做買賣，便是劃分了商住的區(qū)域。
不過那時可沒有商住兩用的說法，商用就是商用，不準居住，同理，居住區(qū)就只能住人。
長安城有六百余萬人口，這在當時是不可思議的，坊的出現(xiàn)便是為了方便管理，相當于現(xiàn)在的封閉式小區(qū)。
一百零八坊把長安城劃成一塊一塊，從輿圖上看去，仿若一個棋盤。
陳人九穿越回長安初期，沒事就喜歡在這些坊和坊之間游蕩，但坊內(nèi)情形是看不到的，眼中都是圍墻。
坊里住了那么多人，日常用品哪里買？坊與坊之間的道路便是一個小型市場，貨郎的聚集地，居民們可以買點菜和油鹽醬醋之類的小東西。
可真要是想買點皮具、衣服、金器這些，還得要去北城的東市和西市。
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常說買東西，那為什么不叫買南北呢？
一種說法就是從長安城而來，到東市和西市去買，就是買東西。
當然還有另一種說法，這屬于陳人九更專業(yè)的范疇。
在五行當中東邊屬木，西邊屬金，這兩項東西是可以買得走，南邊屬火，北邊屬水，所以買不了南北。
言歸正傳，南城這些遠離商政中心CBD區(qū)域的坊，自然沒有富貴，甚至有些疏于管理已經(jīng)變成農(nóng)田。
看坊門的武侯多是些老弱病殘，若被縣衙派往南城駐守坊門，那跟落了罪被流放差球不多。
既然官府不給力，那南城的規(guī)矩便就是老閑大這般市井霸主說了算。
陳人九之前大概猜到老閑大應(yīng)該是隱于南城的眾坊，只是沒想到，這個妖嬈女子會在南城坊中打造出如此華麗的地下宮殿。
順著階梯而下，大約數(shù)十米，便豁然開朗，是一間圓形大廳。
室內(nèi)裝飾紅色為主，輔以各種金色裝飾，高高的穹頂讓這間沒有窗戶的地堡顯得沒那么壓抑。
中間巨型西域毛紡地毯之上，落著一張長條短腳方桌，四周擺放著蒲團，可供十數(shù)人宴席或者會議。
老閑大慢慢踱到正中主位，如同男人一般盤腿坐下，潔白如玉的大腿內(nèi)側(cè)在薄如蟬翼的綾羅之下若隱若現(xiàn)。
陳人九打量著滿屋堆放的各式奇珍異寶，心中暗念，這老娘們這些年真沒少搶劫、敲詐、綁架那些個富賈。
“本來這些個破爛玩意都可以歸你，可惜......你還看不上老娘。”
老閑大瞥了眼四處打量的陳人九，幽幽說道。
陳人九一把推開立在老閑大身側(cè)的豹子，貼著她坐下，輕輕扶起她的手溫柔說：
“哎~先吃燒雞吧，不說那些?！?p> 柳郢抬頭看向穹頂，長嘆一口氣，心想這是來干嘛的，這樣耽誤到什么時辰。
老閑大忽地一把推開陳人九，盯著他說：
“行了，別演了，老娘累了，說吧，這大半夜的到處尋老娘是為了什么事？”
“不需要我再膩味一會兒？再說點好聽的？”
“先看你問的什么事吧?！?p> “二十年前，某一天，特別巧，同一天同一輛馬車送了一個異族少女和幾個異族小孩悄悄出城，最值得一提的是，還在興慶宮外接了個剛出生的嬰兒......”
老閑大聽完猛地蹦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陳人九，大聲吼道：
“陳人九你不要命了！這事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不過長安縣一小小不良帥，為什么會知道這件事！”
“看你這樣，我這命看來是要不得了，沒有回頭路啊，這事還真讓我攤上了。”
“不知道，你也別問我，我就算知道也不會講與你聽。”
“這事是不是經(jīng)你阿爺之手，前任老閑大親自辦的？”
“你不用打聽?！?p> 老閑大說罷把身體扭向一邊，用屁股對著陳人九，任由陳人九怎么說都不再理會。
“娘子若執(zhí)意不說，我可用方術(shù)了啊，我昨個試了試師爺傳的度心之術(shù)，好用的很，你記不起的，我都能幫你回憶回憶。什么你的前任啊，你的前前任啊，你跟他們每個細節(jié)我都能看到畫面?！?p> “陳人九，你這登徒子敢在我身上用法術(shù)？怕你是真的嫌命長！”
老閑大話音剛落，便見大客和豹子向陳人九身前湊了湊，面露兇相。
“你可別嚇唬我，我敢這么說，難道我沒有準備？你看那位一表人才的柳公子，劍圣裴旻弟子，那一頭白發(fā)，你懂的，精通舞云劍法?！?p> 陳人九說著，起身慢慢向柳郢那邊走去，邊走邊說：
“不是我看不起你們，那日延王府之事，都知道了吧，百畝王府付之一炬！這事，就是我倆干的！就這位柳公子，手刃王府護衛(wèi)百余人，其中還不乏大內(nèi)千牛衛(wèi)！”
老閑大冷哼一聲，伸手摸向桌下，只聽得齒輪轉(zhuǎn)動聲響起，這密室穹頂之上便架出數(shù)十張連弩。
“那我倒看看是這位沒帶劍的“劍圣”厲害，還是我這可射幾百毒矢的機關(guān)厲害?！?p> 劍拔弩張之際，陳人九腦中疾速思索著，忽地，只見他就地盤腿一坐大聲說：
“都是自己人，何必刀劍相向，我們來問卦如何？”
陳人九說完看向老閑大，只見她正認真考慮，便知道此招有用。
為何老閑大會愿意問卦？這事還得從兩人相識說起。
陳人九靠著方術(shù)在長安城混的風生水起，而老閑大主動接近陳人九也便是好奇他那一手方術(shù)。
一來二去，兩人漸漸熟絡(luò)，老閑大要做什么事之前便會讓陳人九給她卜算上一卦，問個兇吉。
陳人九知道老閑大對他這“六爻”十分信服，這會兒，就拿卦象說事。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這次上門不懷好意，我怕你瞎解卦象蒙我。”
說著，老閑大拍了拍手，只見墻邊一道石門開啟，一名紅衣兜頭的術(shù)士從中緩緩走出。
“我剛好又請了一位方術(shù)先生，你倆一同解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