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帕克街氣氛,和平常有些不同。
并不是街道上的粉塵和黑煙較往常來的少,也不是那令呼吸都感覺灼燒的空氣突然透出幾許罕見的清涼。
而是不知為何,往日里那叮叮咚咚終日不絕的打鐵之聲,一下子變得極為稀疏,甚至經(jīng)常要等半天才能聽到一下。
等等,這種噪音真的有人愿意聽嗎?
坦白說,其實還是有的,比方說貢德教會的地區(qū)主教鮑里斯。
此刻他正聽著稀稀拉拉的打鐵聲,愁容慘淡的站在教會寬闊的大殿里,兩條粗長的白眉擰的和他手里的花卷沒什么兩樣。
‘一個兩個的,連廚師都不聽話,我不是早說過花卷里面不能放胡椒面的嗎!’
他抬起胳膊,惡狠狠將花卷整個吞進嘴里,然后怒氣沖沖的咀嚼了半天。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為什么都這么不負責呢?’他邊咽邊想。
憑良心說,加了胡椒面的花卷味道其實比之前更好,可這并沒能讓鮑里斯的怒火稍有平復。
誰能想到,諾大的貢德教會,竟然連一個駐殿法師都找不到,這還得了!
缺少了法師煽風點火,本來有條不紊的打鐵工作立刻陷入了停滯狀態(tài)。
少了打鐵聲佐餐,宵夜再好吃又能有什么用呢?
也不怪鮑里斯發(fā)這么大脾氣,自從他上任以來,荊棘花市的教會還從沒有出過這么大的亂子。
這一切的起因,還得放到那個沒簽勞動合同的小姑娘身上。
鮑里斯本來是非??春盟?,打心眼里覺得她以后能成長為一個優(yōu)質的螺絲釘法師。
昨晚更是難得的夸獎了她兩句,以贊賞她對鍛造的豐富知識。
可誰曾想今天她就翹班了,甚至連假都沒請一個。
‘她也太沒良心了吧!’
鮑里斯心里十分窩火,還有幾分好意不被理解的委屈,他自認為對這個小姑娘可謂是仁至義盡了。
雖然沒有給她交過社保,同時工作時間略微有些超標。
但是管吃管住,工資也完全是按照荊棘花市最低生活標準的八成給她發(fā)放的。
那一個月60金幣的薪水可是早就交到她老師手里了,鮑里斯也只可憐巴巴的耗去10個金幣而已。
能提前預支工資的良心雇主,別說全市了,連全國都找不到好嗎!
這么好的待遇,她憑什么動不動就翹班?。?p> 至于老師有沒有把金幣轉交給她,這種事情和他鮑里斯就沒什么關系了。
鮑里斯在骯臟的圍裙上抹了一把手,從口袋掏出被濃煙熏得黑黝黝的移動光幕,給值夜班的法師掛了個通訊術:
“小杜啊,不是叫你早點來頂小科的班嗎?怎么還沒到?。∧阋膊豢纯船F(xiàn)在都幾點了!”
“領導,真不是我磨蹭?!甭犕仓袀鱽硪拱喾◣煻诺吕羁嗟穆曇簦骸拔叶嫉礁浇?,結果人太多把路給堵上了?!?p> “人太多?科帕克街平時連條狗都不愿意來,你小子就不知道編個好一點的借口。”鮑里斯一聽就是托詞,冷哼一聲威脅道:
“再給你十分鐘,十分鐘后我如果看不見你,你今天的餐補就沒了?!?p> “別介啊領導!”杜德利立馬急了:“您這不給加班費就算了,怎么連我的餐補也要扣。”
“你知不知道耽誤一分鐘要少打多少塊鐵嗎?”鮑里斯大聲呵斥道:
“今年的打鐵排行榜要是再落進倒數(shù)前三,我們?nèi)虝嫉蒙偃赡杲K獎!”
“年終獎跟我這個外包有什么關系?!?p> 杜德利小聲嘀咕了一句,接著立馬提出了一個自以為不錯的建議:
“您可以讓林大師先幫著頂頂,她不是每天都沒事干么?
再說了,小科不是她走后門安排進來的,現(xiàn)在怎么著也得負點責任吧?!?p> “你怎么不讓我親媽來頂頂!”鮑里斯暴跳如雷:
“我有多大膽子使喚這位,她順手把我揚了,你來復活啊!
反正就十分鐘,你自己看著辦吧!”
“您別...”
鮑里斯掛斷了通訊術,又在原地等了十分鐘,結果杜德利這混小子居然還是沒有出現(xiàn)。
他氣沖沖的走進財務室,大筆一揮扣了這家伙一個月的餐補,這才心情稍緩的重新回到了大殿。
‘這貨怎么還沒來?’
直到這個時候,鮑里斯終于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難不成還真是人太多,我冤枉這小子了?’
不過他這人一向說話算話,說了扣餐補就扣餐補,自然也沒有重新加回來的道理。
‘總不能是隔壁街的球鞋店今天又排隊吧?’
鮑里斯一邊尋思一邊走出神殿的大門,打算前往隔壁街看看情況,順便還能賣兩個【取暖術】,賺賺黃牛們的不義之財。
他就這么一路走到街口,這才發(fā)現(xiàn),好像情況完全不是他猜測的那樣。
鮑里斯看著街口排成幾列,穿著明晃晃鎧甲,手持巨劍和戰(zhàn)錘的壯漢們,使勁揉了揉眼睛。
手上的煤灰鉆進眼皮里,蟄的他眼睛生疼,也讓他總算回過味來了。
‘我們大概,也許,可能是給人包餃子了?’
“嘿,剛干掉一個白給法師,怎么又來一個白給神官?!?p> 不知道是誰提醒了一句,壯漢們齊刷刷的把視線投到鮑里斯身上。
人群之首的那位鎧甲一看就很高級的中年男人走到鮑里斯面前,借著照明術的白色光芒在他臉上仔細端詳了一會。
鮑里斯還沒反應過來,中年人瞬間退后了三步,猛的大喝一聲:
“兄弟們,這貨就是貢德的地區(qū)主教鮑里斯。
不要跟這種邪惡之徒講江湖道義,我們一起上,砍他!”
“我嘞個去,你們講不講武德??!”
鮑里斯嚇得轉身就跑,可他腳下的地面突然變得一片油膩,他猝不及防腳底不穩(wěn),頓時來了個滑鏟,仰天躺倒在地面上。
“住手,別打了,我有老年證!打壞了我賴在你家里不走!淦,到底是哪個龜孫子放的【油膩術】!啊~~~~”
鮑里斯瞬間滿身大漢,連慘叫聲都給堵了個嚴嚴實實,很快就聽不到了。
“怎么這老東西臨了還罵我一句??!”陳朗滿臉不爽的收回右手:
“早知道用【化石為泥】了,我倒想看看,他塞了滿嘴土還有沒有這個閑工夫。”
“你可知足吧?!泵符惿瘡暮蠓酵屏怂幌拢?p> “鮑里斯可是能放出7環(huán)神術的大神官,這么容易就白給了,我們晚上的行動會順利很多呢?!?p> 她側耳聽了一會,疑惑的說道:“怎么貢德教會今天沒打鐵呢?這么安靜,慘叫聲怕是已經(jīng)傳到大殿里面去了。”
“因為晚上值班的法師被你們綁架了?!笨屏_娜在身后幽幽的說:
“來頂班的法師現(xiàn)在也涼透了?!?p> 陳朗掏出光幕看了一眼,詫異不已:
“這都凌晨一點半了,貢德教會每天要打鐵到這時候?這么沒的素質嗎?”
“我每天要從下午7點值班到凌晨3點?!笨屏_娜嘆了口氣:
“剛被小矮子砍了的那位要從凌晨3點上到中午11點。
還有位逃過一劫的,他是11點到下午7點?!?p> “合著還玩開三班倒了?。 标惱孰y以置信:“這是哪里的電子廠嗎?”
“電子廠?什么玩意?”科羅娜歪著頭不解的問:“和死靈工廠差不多?”
“你就這么理解吧?!?p> 陳朗點點頭,都是流水線作業(yè),屬實沒什么區(qū)別,雖然一個是拼手機一個是拼尸體就是了:
“我說這都沒人投訴?這條街狗都不來也就算了,怎么連隔壁街的居民也沒意見嗎?”
“投訴貢德教會?”妹妹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冷笑道:
“你知不知道自來水系統(tǒng)是誰在管理,隔壁街就不用抄水表的?”
好家伙!陳朗倒吸一口涼氣,貢德教會恐怖如斯!
他剛剛還覺得,提爾神官們又是偷襲又是以多欺少的,多少有些不講究,這時候瞬間覺得他們的行為正義凜然了起來。
他擼起袖子,大聲的為正義之行喝彩:“Freedom?。?!”
身邊的女孩們像是說好了一般,齊刷刷的退出好幾米遠,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
而周圍的提爾神官,圣武士們則紛紛露出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不好意思,串詞了?!标惱誓樒ぐl(fā)燙,恨不得立刻施展【索爾石行術】鉆到地心深處去。
好在他這時候雄心勃發(fā),臉皮也較往常厚實了許多,過了一小會就重新恢復過來。
他把已經(jīng)位于胳膊肘的袖子拉回原處,找了下狀態(tài),再次擼了上去。
“正義必勝?。。 彼曀涣叩膮群暗?,既是喝彩又是為自己鼓勁,如此不著調(diào)的行為讓他心中不多的勇氣開始慢慢膨脹。
不知不覺的,他好像回到了原來的那個世界,回到了自己死亡之前的那個瞬間。
回到面對全身裝滿軍用級植入體的殺手的時候,回到面對那把實驗級大威力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的時候。
那種始終縈繞在他的身邊久久未曾消散的恐懼,開始從他體內(nèi)抽離。
“正義必勝!”這是他留給那個世界的最后一句話,也是他現(xiàn)在正在脫口而出的話,來自兩個不同世界的身影在這一刻開始重合起來。
“正義必勝!”有個年輕中二的提爾神官舉起戰(zhàn)錘跟著他喊了起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慢慢的,場中稀稀拉拉的呼應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整齊,逐漸統(tǒng)一成一個震耳欲聾的喊聲。
“這幫小子?!睘槭椎闹心耆耍簿褪堑貐^(qū)主教大人卡佐不滿的搖著頭:
“都說了我們要來個‘正義的偷襲’,這下聾子都給吵醒了?!?p> “無需在意?!彼磉呉粋€全身裹在黑袍中的紅發(fā)女人輕笑了一下:
“反正剛才的慘叫聲已經(jīng)讓貢德教會有所警惕了?!?p> “您說的對,萊拉大人?!笨ㄗ艨嘈α艘幌拢瑫r舉起手中的巨劍:“那就堂堂正正的細數(shù)他們的罪惡吧。”
“正義必勝!”卡佐渾身神光閃耀,發(fā)出如雄獅般得怒吼:“讓這些惡徒們見識見識...”
“誰特么大晚上鬼叫貓嚎的!”
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準確的抓住了卡佐換氣的空隙,切入了他的話語之中。
“咳咳咳咳?!笨ㄗ艉蟀刖湓捊o憋在嘴里,頓時嗆得連連咳嗽。
還沒等他緩過勁,對面那人不依不饒的繼續(xù)罵道:
“也不看看幾點了,吵到隔壁街鄰居睡覺怎么辦?人家明天早上還要上班的!”
“啊這...”卡佐老臉通紅,也不知是咳的還是臊的,他抬起頭準備誠懇的向對方道歉,結果這個動作讓他愣在了原地。
對面的那伙人,各個穿著臟兮兮的圍裙,手上不是鐵錘就是火鉗,一個個灰頭土臉的。
這種新刻奇主義的造型,好像是貢德教會的神官?
“你們貢德教會的人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 笨ㄗ纛D時火冒三丈:
“兄弟們,給老子砍死他們!”
香甜兔子腿
莫名發(fā)現(xiàn)居然寫了15w字了,略覺離譜,這是我能干出來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