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上午,秦起同著秦老頭一起出現(xiàn)在了城北郊區(qū)一片顯得老舊的巷弄里。
這些天來,秦起的字較前沒什么進(jìn)展,不過秦老頭倒也沒說什么,自從那天秦起力摹吳昌碩的字后,秦老頭便覺得秦起的字再進(jìn)一步只是一個時間上的問題,而他這次帶秦起到這,卻是為了長長秦起的眼光,眼下,他們要做的是——掏老宅子。
掏老宅子,顧名思義,就是到一些有年份的房子里去找找看有沒有古董之類的東西,這個行當(dāng),最盛行的是解放初期的京都,畢竟天子腳下,物件兒多,就是尋常百姓家都說不定能掏出個碗兒碟兒的,就是在安市,早些年的時候,也大掏過一陣,只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大部分的老宅子都空了,就是真有那么一兩件上了年代的東西,那些家的后代子孫們那都是捂著藏著,心里都在嘀咕著——這東西不會價值個百十來萬的吧?
不過,秦老頭這次帶秦起來,也沒想著掏到個什么,就是讓秦起見識見識這古玩行里最初的老本行,純粹體驗體驗生活,就是回去時兩手空空,那也當(dāng)周末勞動了一把筋骨。
對于秦老頭決意把自己帶入古玩這個行當(dāng)?shù)氖虑?,秦起是挺有那么點感激的,這個行當(dāng)是很講究領(lǐng)門這個東西的,不然,換一個人,兩眼一摸黑的進(jìn)入收藏這塊,那還不知要交多少學(xué)費呢,且最后落個什么結(jié)局還不定。不過老頭子再三說了——這古玩行沒個眼力勁,那就是個坑,在哪個坑里摔上一跤,說不定這輩子就爬不起來了,所以秦老頭再三交待交待再交待——東西沒看準(zhǔn)之前,千萬千萬別出手!別盡想著今兒撿個漏明兒挖個寶什么的,那東西跟中彩票一樣——遠(yuǎn)得很!
秦起自然“唯唯諾諾”地聽了,不過心里,他有自己的算盤,憑著“回照”,斷代什么的是難不倒秦起了,不過真正的“鑒寶索源”的本事自己還是要掌握的,而自己以后要幫著許清影把清影閣發(fā)展成全國知名畫廊的話,字畫這塊的收藏就不能落下,畢竟,知名畫廊這塊,其底蘊便在于它的收藏,而通過收藏建立起的清晰的藝術(shù)脈絡(luò)線索,及它在運行中保證的展覽的學(xué)術(shù)性和藝術(shù)家作品的藝術(shù)品質(zhì),便是它在藝術(shù)品市場擁有話語權(quán)的基礎(chǔ)。
而話語權(quán),無疑是一個畫廊生存的根本。
秦起這么著意清影閣此后的發(fā)展,除了許清影方面的考慮外,另外就是想著自己很可能會綁在清影閣這駕馬車上,所以到時他和清影閣就是共生同存的關(guān)系了。
秦起這里天馬行空地想著,秦老頭倒是把他領(lǐng)到了一家院子門前,敲了兩聲門后,便有一個穿著對襟衫的老頭拉開了院門,老頭子那一頭短頭發(fā)已是黑白相摻的那種狀態(tài),手上還握著一桿老式樣的旱煙管,此刻那煙管嘴正冒著一縷青煙。
這煙管也是古董了吧?秦起心里嘀咕道,不過嘀咕歸嘀咕,他也沒想著動這煙管的主意,且眼前也沒出現(xiàn)“回照”的場景。
“老陳,你這身子骨看上去還挺硬朗的!”秦老頭笑呵呵地打招呼道,說實話,秦起就沒看秦老頭有幾回這樣笑呵呵地對人,所以頗覺得眼前的場景有那么點違和。
且這陳老頭雖然身子骨不錯,可和硬朗卻是有點不沾邊了,主要是他那一身腰板已經(jīng)有點小駝,小躬著的身子怎么也說不上有多硬,想來這位年輕的時候也沒少干過苦力活。
“哪有你活得滋潤!”陳老頭叭嗒著抽了一口旱煙。
兩人說說聊聊間,秦起便把目光看向了里面的房子,還別說,這房子還真有些年代了,那青磚的式樣,一看就是解放前有錢人家燒制的,與后面很多農(nóng)民自己燒的紅磚或土磚完全不是一個層面。
“老秦,你現(xiàn)在還往這里跑,怕是掏不到東西了?!标惱项^這一句,倒是把秦起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回來。
秦老頭也就指了指秦起,說道:“帶年輕人來看看,也不當(dāng)真?!?p> 那陳老頭聽說,便把眼睛打量了一眼秦起,秦老頭也就在旁邊簡單地介紹了下秦起,末了還說道:“雖說是個初伢子,但我看還是塊璞玉,也就帶出來走走?!?p> 秦起聽到這話都有種狂汗再狂汗的感覺,這話是不是有點“惡心”了?這還是他認(rèn)識的秦老頭么,這么赤裸裸的夸贊倒底是要鬧哪樣?秦起覺得自己的思維在這刻里根本不夠用了。
陳老頭對此倒沒說什么,還點了點頭,然后在石階上磕了下他的旱煙管,說道:“要這樣,那我今兒就帶你去廟堂里走走,那地方現(xiàn)在也劃給私人了,以前是公家的,也就沒帶你走過?!?p> 秦老頭點了點頭,秦起聽到這里才明白,這陳老頭原來是個帶路人哪。
三人也就出了院門,陳老頭在前,秦老頭居中,秦起壓后,一行人向著陳老頭口里的廟堂走去。
也就那么十幾分鐘,陳老頭口中所謂的“廟堂”也就到了。
秦起發(fā)現(xiàn)這還真是一棟不小的老房子,布局上和他曾經(jīng)見過的那種“祠堂”有點類似,也是前堂后房的結(jié)構(gòu),因為大門沒關(guān),陳老頭直接領(lǐng)著他們兩人走了進(jìn)去,嘴里招呼著;“譚婆子,在家沒?”
這招呼沒有得到回應(yīng),在三人走過大堂,到后面的廂房后,秦起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坐在竹靠椅上納鞋底的老婆子,看陳老頭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就是他口中的譚婆子了。
譚婆子年紀(jì)應(yīng)該不小了,整個臉面皺縮得厲害,不過眼力應(yīng)該還好,不然做不了納鞋底這樣的活。
聽到陳老頭走到面前擺手招呼,譚婆子才回過神來,看到是陳老頭后,說道:“老陳,是你?。 ?p> 陳老頭應(yīng)了一聲。
秦起發(fā)現(xiàn),這潭婆子聽力應(yīng)該差些,陳老頭跟她說話時聲音提得很大,待陳老頭把秦起他們的目的和她交涉一番應(yīng)允后,秦起便同著秦老頭在房間里四處查看起來,倒是陳老頭,一屁股坐到了房前的門檻上,往煙管里塞了一管煙絲后,又開始天云吐霧起來。
因為房間里沒有什么多余的人,秦起看得還是相當(dāng)隨意的,這后面的房子,一共是兩明一暗三大進(jìn),像譚婆子處的這個房間,在以前大概應(yīng)該就叫做“東廂房”了,房間不小,不過里面陳設(shè)的東西不多,所以倒顯得有些空曠。
里面的一些東西還真是有點年份的東西,比如那種四四方方的粗重木箱,扣的鎖還是以前的銅片兒,桌椅床鋪之類的,也都是些舊東西,不過這些東西往上推也只能推個幾十年,且家具的材質(zhì),一看就不是紅木那些貴重木材的品質(zhì),所以價值有限,且秦起、秦老頭都不是奔著這個來的,不過要說他們是奔著字畫來的,那也純扯蛋,那種難保存的東西放在這種地方,再金貴沒個幾年也成一堆碎紙屑了。
所以,秦起、秦老頭來這里主要是看看有沒有些小物件兒,碗兒碟兒的都好。
看了這個房間沒什么收獲后,秦起便轉(zhuǎn)到了那間偏暗的廂房,當(dāng)他把目光四處瞅上一番后,一樣?xùn)|西便入了秦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