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剛才也覺得趙敬一口氣太沖,心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管得太寬?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啞然失笑,現(xiàn)在他這個身體還是十五歲,根本算不上成年人,被趙敬一管教兩句也是應該的。
他雖然早知道藥王谷規(guī)矩多,但沒想到居然會嚴格執(zhí)行到這種地步,也不禁插嘴問道:
“蔣兄,若是違反規(guī)矩,會怎樣?”
“失去歷練資格,強制召回谷中,終生不得外出?!笔Y洪義一臉郁悶地說道,“趙叔剛才如此嚴厲,其實是為我和妹妹好,怕我們失去歷練資格……”
“算了算了,別說了!真特么煩!趙叔,你就說吧,這藥方多少錢?”趙胖子不耐煩地打斷蔣洪義的解釋。
“看診費、處方費、藥費和住宿費,合計二百兩銀子?!壁w敬一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趙敬一其實很心疼蔣家兄妹,只是谷內(nèi)規(guī)矩傳承千百年,無論是他還是蔣家兄妹,都無法違抗。
“靠!真特么貴!還不如從大街上抓個游方郎中瞧瞧呢!”趙胖子滿臉痛苦地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仔細數(shù)了數(shù),又揣回兩張,再仔細數(shù)數(shù),然后扔給趙敬一。
“數(shù)數(shù),別說我坑你?!?p> “靠!真特么倒霉,認了個吝嗇鬼當叔!”趙胖子低聲嘟囔著,“連來客居的賬都賴掉了,回到家里居然栽了!”
趙敬一收到銀票后,也不理趙胖子的譏諷,認真數(shù)了數(shù),這才松了口氣,回歸成以前的和善面孔,對蔣洪義說道:
“賢侄,你好好說說,那將近七千兩銀子,是如何花掉的?莫非……你們?nèi)ス淝鄻橇瞬怀桑俊?p> 趙胖子中午吃得太咸,正在咕嘟咕嘟灌涼水,聽到此話,一口水噴出三尺遠。
“靠!你們家藥王谷的青樓大中午的開門迎客?”
趙敬一話一出口,也覺得自己在侄女面前失言,再怎么著他們也不可能帶著蔣蘭蘭一起逛青樓吧。
一般來說,青樓大部分都是待夜晚來臨華燈初上之時才開放。
蔣洪義無奈,把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說了一遍,又拿到盤蟒翡翠鋤給趙敬一過目。
趙敬一聽到他們今日在博古齋內(nèi)的奇遇,也不禁咋舌。
他接過檀香木盒,輕輕打開,淡綠色的熒光將他的臉頰也映得微綠。
博古齋里燈光明亮,又有水晶天窗讓陽光直射下來,所以程成他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盤蟒翡翠鋤還能放出熒光,對它的喜愛又增加一成。
趙敬一的目光也被這精致小巧的藥鋤吸引,他伸出手指,輕輕撫過它翠綠色的鋤柄,絲絲泌涼的觸感涌入他的指頭。
“這可是個寶貝?!彼袊@道,“尤其是這琥珀鎖地龍,對采藥者來說更是不可多得的珍品。這柄藥鋤,怕不是至少要一萬二千兩銀子?”
程成幾人相視一笑,趙胖子得意地開口說道:
“一萬二千兩?告訴你趙叔,這玩意兒我們只花了五千兩,這全要歸功于胖爺我的三寸不爛之舌……”
“五千兩!你們可是撿到大便宜了,藥王谷珍寶庫里,比這個藥鋤稍好一點的,至少得要二萬兩!這五千兩,花得值!”趙敬一啪地一拍桌子,將盤蟒翡翠鋤放回去。
至于其他的錢花在哪,程成只說給家里買過年禮物花掉了,沒有提及那卷水墨畫和螭虎印章的事。
一來是趙叔不是修行者,跟他說也沒用;二來要是最后在這兩個東西上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那就成了笑柄了。
言多必失,不說為好。
就在這時,伙計咚咚咚地跑進來,喘著氣說道:
“趙先生……外面來了幾個官兵,要進來搜查,請您過去看看吧?!?p> 趙敬一面色不豫,冷哼一聲站起身,說道:
“這些官兵好大的膽子……幾位賢侄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p> 說罷,轉身便要往外走。
程成多了個心眼,說道:
“趙叔,蘭蘭有蔣兄和趙師兄照顧,我陪著您去吧。”
他是這么想的,畢竟認識趙敬一只有半天,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還說不準,萬一他悄悄把官兵放進來,我們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跑不了。
自己如果跟著去,他多少會有些顧忌,如果他真的引狼入室,自己就鬧出點動靜來,趙胖子心思靈敏,肯定明白事情有變,起碼能讓他們?nèi)擞袡C會逃跑。
趙敬一不知道程成心思如此縝密,只當他是想去瞧瞧熱鬧,便點頭應允。
“賢侄跟去看看自是可以,只是一定要藏好,別被他們看到。”
伙計在前引路,程成遠遠跟在趙敬一后面,來到千秋堂的正門處。
到了正門,程成借花樹廊柱掩好身形,靜觀趙敬一與官兵的交涉。
官兵領頭的是個把總,腰挎鋼刀,赫然是煉氣境后期的修為。
他知道藥王谷不好惹,但上面命令他來這里搜查可疑人物,他沒辦法,只能過來看看。
此時,他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待客的椅子上,看到趙敬一出來,彼此都認識,連忙起來施禮。
“李把總,這是何意?”趙敬一劈頭蓋臉不客氣地問道。
“趙先生,上面命令兄弟來此搜查疑犯,兄弟也是不得已……”李把總苦笑著說道。
“上面命令?”趙敬一冷笑說道,“上面命令你來這一帶搜查,可曾直言讓你來這千秋堂搜查?”
“這……倒是未曾?!崩畎芽傘蹲×?,心里把上司罵了個遍,心說你這命令下的含糊其辭,得罪人的是我。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上司是讓你去灑水前巷和灑水后巷搜查,對嗎?”
“正是,趙先生料事如神……”
“既然這樣,我就不耽誤李把總的公干了,請!”趙敬一直接下了逐客令。
“好……好的,那我們就不打擾趙先生的生意了?!崩畎芽倹]想到趙敬一這么干脆,尷尬地沖著手下一揮手,喝道:“撤隊!”
臨出門前,李把總把心一橫,回頭問道:
“趙先生,兄弟多嘴問一句,千秋堂內(nèi)可有可疑人物?”
“回把總,千秋堂內(nèi)都是藥王谷的人員,并無可疑人物?!壁w敬一面不改色的回答。
“好,好,兄弟先走一步了。”
“慢走,不送?!?p> 程成遠遠看著,暗暗豎起大拇指,心說這二百兩銀子花得值了,光這庇護費也不止二百兩。
安城的小小騷動一直持續(xù)到入夜才平靜下來,第二天一大早,城門剛開啟,趙敬一就讓程成他們四人坐著千秋堂的馬車出了安城,而他們自己的馬車已經(jīng)等在城外。
蔣蘭蘭夜間在千秋堂里泡了個藥浴,此時體內(nèi)的毒性幾乎已經(jīng)完全消失,依然由趙胖子趕車,四人返回云水宗。
……
興云府,童家宅邸。
“廢物,連這么點兒事都辦不好,你有何面目回來見我!”
茶杯連著茶水砸在童福頭上,茶杯砰然破裂,將童福的頭皮割破,茶水滾燙,混雜著血水流下來。
童福跪在地上,身體一動不動,大氣兒都不敢出。
他的旁邊是一幅簡易單架,上面躺著全身焦黑的烏烈,他全身脫得精光,每一寸皮膚上都涂著上好的燒傷藥。
藥雖好,也架不住燒傷面積太大、太嚴重。
烏烈身體燒傷的部分已經(jīng)結了硬痂,他躺在車上,被人從安城一路運到興云府,沿路顛簸,他只要輕輕一動,硬痂就會裂開一道口子,清淡的血水連同昏黃的膿水一起流出來,看上去無比凄慘。
滾燙的茶水也濺到他的硬痂上,無法抑制的疼痛直沖大腦,烏烈渾身抽搐幾下,暈死過去。
“老爺,不是奴才無能,是程成那小子太特么狡猾!”童福趴在地上咚咚磕響頭,連聲為自己辯解,因為他知道只要家主的嘴一歪歪,自己就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
“放屁!堂堂煉氣境修行者,居然被煉體境的小毛孩子傷成這樣,還敢狡辯!”
大堂正中的位置,坐著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人,面孔微黃,彎鉤鼻,三角眼,頜下無須,兩道陰狠的目光逼視著童福,正是五大家族之一童家的族長童天瑞。
下首坐著的鐵鷹門門長,烏烈的父親烏猛坐不住了,他見兒子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尤其是連那命根子也被燒得扭曲變形,眼看傳宗接代無望,老烏家要就此斷子絕孫,簡直氣炸了肺。
他們鐵鷹門被童家請來當護院武師,平時待若上賓,也因此養(yǎng)成目空一切,趾高氣揚的氣勢,卻不料碰上程成,連續(xù)吃癟,先是門下弟子被廢掉兩個,現(xiàn)在連下任門主都廢了,還被人侮辱說要把鐵鷹門改名為燒雞門,就算臉皮再厚也不能忍!
他聽童天瑞指桑罵槐,分明是說鐵鷹門無能,門下三名弟子全被程成廢掉,事實俱在,他不敢辯解,起身抱拳,說道:
“族長大人,犬子無能,我愿親自出山,摘下程成項上人頭,誓報此仇!”
童天瑞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面色稍霽,說道:
“烏老爺子出馬,肯定萬無一失。不過報仇之事,不可莽撞。那姓程的是程經(jīng)武將軍家的少爺,程經(jīng)武雖然與程氏本家來往不密,但如果此事泄露也甚是麻煩。何況他們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回到云水宗,咱們不可能硬闖山門,不如等過年時,那姓程的小子回家過年的路上再下手,那時這次的事情已經(jīng)平息,任誰也想不到是咱們下的手。不知烏老爺子以為如何?”
“族長高見,在下遵命。”
烏猛急于報仇雪恨,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不敢反抗童天瑞的命令,只能強壓怒火,等待除夕和新年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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