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繼鼎嘆氣道:“若是南京六部大臣們擁立了新君,我們便可向朝廷請求援兵。有朝廷大軍駐扎德州,義軍再加以配合,清虜可不敢輕舉妄動。朝廷軍隊進而圖之,就能收復北京,復興大明!”
盧世榷搖頭道:“一個多月了,大臣們還沒有擁立皇帝,良機逐漸失去啊!”
程先貞道:“聽說最初皇位繼承人有惠王朱常潤、桂王朱常瀛,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淓。而桂、惠二王遠在廣西,因此主要在潞王和福王之間選擇。”
盧世榷道:“太子及永王、定王下落不明,倫序當立福王?!?p> 程先貞道:“聽說大多數(shù)官員都提議立福王,但東林黨官員錢謙益等人以立賢為名,強烈反對擁立福王,說他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讀書、干預有司,堅持擁立潞王?!?p> 趙繼鼎冷笑道:“福王的祖母是萬歷帝寵愛的鄭貴妃,當年與東林黨誓不兩立。萬歷帝欲立朱由崧的父親為太子,遭到東林黨的強烈反對,只得作罷。東林黨官員擔心福王登上帝位,重新翻案清算他們,故而以立賢為名,阻止福王登極。”
盧世榷憂道:“南方不乏賢明的王爺,若是以立賢為名,或將開肇兵端?!?p> 程先貞道:“手握軍權的兵部尚書史可法亦是慮及此事,提出擁立桂王的折中方案,得到了鳳陽總督馬士英的支持,東林黨人亦沒有反對。”
趙繼鼎氣憤地說道:“桂王遠在廣西,若請他到南京當皇帝,不知要等到那年那月?”
正當眾人議論之時,盧世榷的管家送來一封信,附耳低語數(shù)句話。盧世榷頓時面顯激動之色,急急地拆開信封,抽出信紙細細品讀,臉上露出了微笑。士紳們甚是奇怪,亦是滿懷期待。
盧世榷看完信函,激動地說道:“南京擁立新君,天下有主了?!?p> 士紳們頓時歡呼起來,程先貞壓抑住興奮,問道:“不知擁立的是那位王爺?”
盧世榷道:“福王?!?p> 趙繼鼎點頭道:“史可法握有擁立大權,確是順應了民心?!?p> 盧世榷搖頭道:“史可法不得不擁立福王,這中間頗多周折?!?p> 見眾人面露驚愕之色,盧世榷道:“福王在淮安聽說擁立爭端后,派太監(jiān)盧九德暗中活動,與總兵高杰、黃得功、劉良佐協(xié)謀擁戴。劉澤清素來狡黠,本來擁立潞王,聽說三鎮(zhèn)總兵擁戴福王,急忙改計從之。馬士英聞訊大驚,亦表明支持擁立福王,并親率大軍護送福王到儀征。
南京大臣們驚慌失措,卻還為擁立之事激烈爭論,互不相讓。最后,誠意伯劉孔昭等人以死相逼,才迫使大臣們同意擁立福王即位,并立即起草了迎立福王的公啟。
五月初一日,福王進入南京,以內守備府為行宮,接受大臣朝見。初三日,至武英殿行監(jiān)國禮。十五日,即皇帝位,改明年為弘光元年?!?p> 程先貞問道:“朝廷里官員職務如何安排?”
盧世榷道:“福王即位后,重用史可法、高弘圖、姜曰廣、張慎言、徐石麟、劉宗周等人。不久,便讓馬士英進入內閣,并舉薦阮大鋮入閣辦事。
但是阮大鋮進入朝廷后,姜曰廣、劉宗周、高弘圖等大臣皆恥與他共事,紛紛辭職歸家。馬士英有恃無恐,把持朝政,排斥異己,導致內訌爭斗不斷發(fā)生。史可法為避禍,自請到揚州督師,馬士英便任首輔。”
趙繼鼎嘆道:“史可法本是握有擁立大權的第一重臣,可是優(yōu)柔寡斷,坐失立下定策之功的良機,到揚州督師是不得已之舉,也算是自食苦果?!?p> 盧世榷正色道:“史可法忠正無私,既然督師揚州,我們當立即請他派兵到德州?!?p> 程先貞道:“既然以濟王為號召,此事還需稟告朱師锨,以其名義向朝廷求援,方可師出有名?!?p> 盧世榷、趙繼鼎認為很有道理,于是一起去求見朱師锨。
到了官署后,朱師锨熱情接見三人,禮遇有加。程先貞搶先說道:“濟王殿下,雖然流寇敗退,可是德州北有清虜窺視,城中兵力不足,城外義軍力量分散,現(xiàn)今局勢很是兇險?!?p> 朱師锨道:“孤亦是憂心此事,可是苦于沒有辦法?!?p> 盧世榷道:“聽說福王殿下已登極,現(xiàn)下當速派使者到南京,請皇上派兵駐扎德州?!?p> “南京與德州相隔甚遠,急切不能來援,此事還需問計于軍師?!敝鞄熛撬彀才攀虖娜フ埨铐y玉,等了一盞茶時間,李韞玉還未到來。
趙繼鼎問道:“為何李先生還沒來?”
朱師锨道:“軍師不在官署辦公,有事要到府里去找?!?p> 盧世榷道:“軍務如何處理?”
朱師锨道:“有軍師的十多個徒弟辦理即可?!?p> 趙繼鼎問道:“李先生都去忙啥?”
朱師锨微笑道:“前些時日,軍師收了個女子作小妾,名為春兒。此女二八妙齡,皮膚吹彈可破,千嬌百媚,風情萬種。軍師為之神魂顛倒,整日躲在府里,陪著小妾彈琴作詩,飲酒繪畫,當真是如膠似漆,難舍難分。”
趙繼鼎急忙問道:“若是他不肯來,那該怎么辦?”
朱師锨哼道:“李韞玉的富貴皆是孤所恩賜,他還不敢不聽孤的話。”
正說話時,侍從進來稟報道:“王爺,軍師求見!”
朱師锨道:“快請他進來!”
李韞玉來到客廳,先向朱師锨行禮,然后瞪著獨眼,問道:“殿下有何急事?”
朱師锨道:“先生,清虜已定都北京,聽說福王在南京登極,我們當何去何從?”
李韞玉大模大樣地坐下來,看了眼盧世榷、趙繼鼎、程先貞,心懷不滿地說道:“三位先生就是為此事而來的吧!”
盧世榷誠懇地說道:“李先生,清虜重兵駐扎北京,德州城已危如累卵,我們心須盡早謀劃,否則禍不遠矣!”
程先貞道:“既然清虜定都北京,其后必侵德州,還請李先生早定計策!”
見二人如此客氣,李韞玉臉色有些緩和,說道:“此事還需長遠謀劃,首先要取得朝廷的支援。我們立即安排使者到南京朝賀,順便請朝廷派兵?!?p> 朱師锨道:“事不容緩,煩請先生到南京走一趟。”
李韞玉暗想道:“我若到了南京,便有機會面見皇上,再獻上四十三個府、州、縣,定能當上名正言順的大官。”
當下點頭道:“好的!我先做些準備,明日就出發(fā)?!?p> 見李韞玉在大事上還不糊涂,盧世榷、趙繼鼎、程先貞稍有些放心,遂告辭離開。
程先貞回府后,立即召來李氏兄弟、葛明鑒和戚玉英,講了商談結果。
李浹擔心道:“先生,聽說清虜停止追擊流寇,今日返回了北京。若朝廷大軍未到,清虜已兵臨城下,則德州就守不住了?!?p> 程先貞道:“清虜退回京師,主要原因是人疲馬困。再有北京附近不太穩(wěn)定,時常有人起事反抗。因此清虜急需鞏固后方,暫時還不能進攻德州?!?p> 李浹道:“清虜狼子野心,早晚要來攻打德州。當下還是要整頓兵馬,做好抵抗清虜?shù)臏蕚??!?p> 李濤氣憤道:“朱師锨無統(tǒng)領之才,如同傀儡一般。李韞玉雖然是我們的本家,可是胸無韜略,不會治軍,還同清茶門教的人混在一起,把義軍弄得象流寇隊伍,毫無戰(zhàn)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