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世榷、趙繼鼎醒悟過來，急忙給士紳們分派了任務(wù)，讓他們巡防守城。士紳們各率家丁來到城中要地，說了擊斃閻杰、吳征文之事。
城內(nèi)大順軍官兵本來就是明軍，聽到事變的消息后，立
即改旗易幟，擁護士紳，城內(nèi)倒沒激起內(nèi)亂。
次日，李韞玉登門求見盧世榷、趙繼鼎、程先貞，正色道：“以區(qū)區(qū)數(shù)百人抵抗流寇十萬大軍，各位大人以為勝負如何？”
趙繼鼎道：“若流寇大軍至，德州城立時變?yōu)辇W粉！”
程先貞道：“趙大人放心，附近州縣將會聞風(fēng)而動，群起響應(yīng)，從而使流寇顧此失彼，則德州城自然平安無事?！?p> 李韞玉冷笑道：“若是群龍無首，必然會被流寇各個擊破。”
盧世榷道：“我正憂心此事，李先生有何應(yīng)對良策？”
李韞玉道：“當下急需尋找明朝皇室，以其號令天下，必然能調(diào)度各派義軍，共抗流寇?！?p> 盧世榷、趙繼鼎深以為然，程先貞卻愁道：“大明封藩在山東的皇室死逃盡絕，找不到可以擁立之人，這可如何是好？”
李韞玉獻計道：“香河知縣朱師锨乃皇室后裔，今逃難至德州城，可以他為號召。”
盧世榷、趙繼鼎、程先貞大喜，即與李韞玉登門拜訪朱師锨，讓他假稱“濟王”，與士紳們奉他為起義軍首領(lǐng)，管理德州軍政事務(wù)。朱師锨深感李韞玉擁立之恩，封他為軍師，并讓他作《討逆檄文》布告天下。
德州城民眾樹旗起義，打出“擒賊復(fù)明，匡扶明室”的旗號。起義軍將士身著白衣素服，聲稱為崇禎服喪報仇。對大順朝不滿的原明官員和豪紳，以及想趁火打劫的各種勢力，皆聞風(fēng)而動，起義浪潮似波濤般洶涌，很快席卷到附近州縣。
一日之內(nèi)，臨邑、禹城、陵縣等七縣起義響應(yīng)。緊接著濟南、東昌、青州等地，共有四十三個府、州、縣亦起義響應(yīng)。
各路起義軍尊朱師锨為盟主，共同接受其統(tǒng)領(lǐng)?？芍鞄熛峭接刑撁?，不會管理軍隊，又無馭人之能，卻又裝模作樣地發(fā)號施令，令人莫名其妙，而又啼笑皆非。
一些起義軍首領(lǐng)便看不起他，不遵從號令，自行其是。還有些義軍首領(lǐng)故意出難題，讓他當眾出丑難堪。
朱師锨萬般無奈，只好親臨李韞玉宅第，請求道：“本王想請先生出馬，總理各地軍務(wù)?！?p> 李韞玉假意推辭，說道：“臣才疏學(xué)淺，不敢當此大任?！?p> 朱師锨道：“先生文才飛揚，氣勢懾人，各地見檄而起，號召力非同一般，總理軍務(wù)之事非先生莫屬。”
他再三求之，李韞玉方才答應(yīng)，執(zhí)李韞玉之手，興奮地說道：“卿真本王之子房也！”
李韞玉接過兵權(quán)之后，立即召集清茶門教的骨干，布置道：“你們迅速分赴各地，發(fā)動教眾控制各地起義軍，逐漸使其為我教所用。若有與我教對抗者，當設(shè)計殺之?！?p> 接著帶領(lǐng)十多個徒弟發(fā)號施令，通過清茶門教嚴密的網(wǎng)絡(luò)，把大量親信安插到起義軍中，意圖竊取起義軍的領(lǐng)導(dǎo)權(quán)。
在清茶門教教眾的幫助下，李韞玉發(fā)出的號令，很快在各地得到執(zhí)行。朱師锨心下甚喜，把大小事務(wù)皆交給李韞玉管理，自己樂得逍遙自在。士紳們見李韞玉號令各州縣，義軍莫敢不從，認為他才能卓著，堪當大任，對其恭敬有加。
李韞玉本就恃才傲物，當了軍師之后，又大權(quán)在握，遂自高自大，獨斷專行。接下來便以起義軍老大自居，目中無人，對各地起義軍首領(lǐng)呼來喚去，頤指氣使。
德州士紳有事求見，李韞玉或置之不理，或傲慢訓(xùn)斥，全忘了眾人提攜之恩。而李韞玉的徒弟們驟然富貴，肆意妄為，仗勢欺人，惹的起義軍首領(lǐng)們暗暗不平。清茶門教徒遍布各地，見到本教掌控局面，無不歡呼雀躍，竟以為奪得天下指日可待。
五月初三日，程先貞在府里與士紳們談?wù)摃r局，眾人皆對李韞玉不滿，有的人氣得破口大罵。正說得起勁，李浹面色悲傷地走進來，說道：“程大人，何振先遇害了！”
程先貞驚問道：“他不是早就往回走了嗎？”
李浹道：“德州起義的消息傳到兗州后，郭升勃然大怒，立即派兵追殺何振先。何振先不知道德州已經(jīng)提前起義，沒有隱藏行蹤，行至高唐州時，被郭升派來的追兵殺害。”
眾人聽罷，皆感到痛惜。
過不多時，李濤面帶喜色地走進客廳，大聲說道：“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北京武英殿稱帝，怒殺吳三桂全家，當夜二更縱火宮中，次日分山西、河南兩路向西安撤退?！笔考潅儞粽葡鄳c。
程先貞嘆道：“德州起義的消息傳到北京后，人心浮動，謠言滿天飛，各種勢力蠢蠢欲動，大順軍已無法控制局面。在外有強敵追來，內(nèi)有反抗勢力的情況下，李自成放棄北京確是明智之舉。”
李濤道：“大順軍就是流寇，撤退時還忘不了燒殺搶掠。聽說激起了民憤，大順軍沒有來得及撤退的士兵二千余人，悉為百姓襲殺?！?p> 程先貞正色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大順軍初入京城之時，民眾寄予厚望，紛紛張燈結(jié)彩，夾道歡迎。入城后卻軍紀敗壞，當然引起民眾的強烈反感，必欲殺之而后快。”
盧世榷問道：“現(xiàn)時何人在北京主持事務(wù)？”
李濤道：“聽說吳三桂打敗了大順軍，奪回了太子朱慈烺，將奉太子來北京即位。”眾士紳們歡欣鼓舞，立即派使者奉表至北京。
過了十日，使者返回來，向士紳們報告道：“吳三桂并沒有進入北京，而是隨攝政王多爾袞的親兄弟多鐸、阿濟格追擊大順軍。
聽說李自成怕十八子坐天下的讖語應(yīng)在李巖身上，誅殺了李巖，致使人心盡散，不得不率主力撤往西安。各地民眾蜂擁而起，到處襲擊大順軍。大同總兵姜瓖發(fā)動叛亂，投降了清虜?！?p> 趙繼鼎問道：“清虜進入北京了嗎？”
使者說道：“清虜攝政王多爾袞率軍進京，宣布大清國定都北京。又下令為崇禎服喪三日，以帝禮具葬。還聲稱只要有人歸順清朝，就能官復(fù)原職，甚至能加官晉爵。凡屬被大順軍奪去的田產(chǎn)，一律歸還原主。”
盧世榷驚道：“清虜此舉是為收買人心?！?p> 使者道：“原明官員和士紳們大多投靠清虜，北京城里政局穩(wěn)定?！闭f罷，取出清廷發(fā)布的告示。士紳們傳看后，皆是憂心不已。
程先貞急切地說道：“清虜野心勃勃，必然不滿足于占領(lǐng)北京，不久就要南下。德州距離北京甚近，是阻擋其南進的要地。而義軍力量薄弱，恐怕抵擋不住清虜?shù)倪M攻?！?p> 盧世榷嘆氣道：“前門驅(qū)狼，后門進虎。趕走了流寇，卻又來了清虜。韃子五次入塞，山東民眾深受其害。”
趙繼鼎道：“大順若是以仁義治天下，亦不至于失去民心。漢人當政總比滿人好，起碼我們不用當包衣奴才?！?p> 盧世榷心煩意亂，喃喃自語道：“難道我們發(fā)動德州起義錯了嗎？”
趙繼鼎點頭道：“若有大順軍在北京擋著，清虜便到不了德州?！?p> 盧世榷嘆氣道：“如此說來，德州起義是在幫清虜?！?p> 程先貞驚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二位大人切不可有這些想法！事已至此，我們只能硬著頭皮干下去，還是要想辦法度過眼前的難關(guān)?！?
牧云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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