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離開河?xùn)|后,相關(guān)的民間傳聞才走到洛陽。相傳,河?xùn)|堪輿道士丘延翰,常為河?xùn)|大族尋龍點穴,察風看水。一個意外的機會,丘延翰在友人面前噴水,指點各世家氣運;友人不慎,泄露出去,被皇帝無意中聽到。據(jù)說,各家氣運之盛,不亞于皇帝家;言外之意,可能要出不世之材。
皇帝很生氣,借機北巡河?xùn)|,罷天兵、大武軍等與河?xùn)|大族關(guān)系密切之軍,強化大同軍為節(jié)度使,鎮(zhèn)壓河?xùn)|氣運。除此之外,皇帝還讓有司,穿山越嶺、修筑驛道,截斷、削弱各家氣運之龍。小道消息稱,皇帝派人前去抓捕丘延翰,結(jié)果人去家空、了無蹤影。
沒人知道傳聞因何而起,因何而來,也沒人有閑心去論證。小道消息而已,當談資、能解悶,還有什么不滿意;弄清楚真假,有意思嗎?
丘延翰的確離開河?xùn)|,不是隱身逃亡,而是秘密前往洛陽,與僧一行、太史監(jiān)南宮説會面,切磋、研討天文、地理。
曉月社海商隊來往于洛陽、泉州、安南,總體來說,能賺到一些錢,卻沒有外人想象中的暴利。幾年下來,經(jīng)過觀察與了解,李始發(fā)現(xiàn),遠航的危險性極高,比陸路的費用低不了多少。這種情形下,海商僅適合于亡命之徒,或航海世家,而不適合大商行。大商行做生意,不怕收益低,最怕收益不穩(wěn)定;如若收益穩(wěn)定,才能利用自己有錢、有勢的優(yōu)勢,賺到小商戶賺不到的錢。
航海的風險主要來自于幾方面。船艦駛?cè)氪蠛#?jīng)常找不到參照物,需要不同于陸地的手段,去確定船艦的方位,確定航行的方向;沒有手段,就會迷航,駛?cè)胛粗S颉?p> 另一方面,航海主要靠風與洋流,推動船艦行走;大海上的天氣比陸地惡劣,時常遭遇暴風雨,而從暴風雨中活下來,要看運氣。這兩點,都需要船工熟悉航線各海域的情況。這種經(jīng)驗,只能靠時間積累,難以從市井買到真實資料。這是航海之家世代吃飯的飯碗,怎么會輕易泄露?
大海多海盜,毫不夸張地說,所有船隊都是海盜,欺軟怕硬是海商的本性。李始不怕海盜,只要海商船隊足夠強大,護航收錢都是不錯的生意。
李始頭痛的是海船定位。海商隊有一些有經(jīng)驗的老船工,憑經(jīng)驗以及簡易的法子,可以確定方位;結(jié)果太粗糙,極不可靠。以這樣的水平去遠航,無法保證安全。
為了這個問題,李始四處打聽,結(jié)識了幾位想走商大海的大商賈。與這些來自各地的商賈多次交流心得之后,眾人得出結(jié)論,通過觀測天象,一定能想出穩(wěn)妥、可靠的定位辦法。民間有不少精通天文的人,而真正的高手,都集聚在皇帝家。眾商賈各顯身手,通過關(guān)系,找到最富盛名的僧一行、太史監(jiān)南宮説。除此之外,還尋找到幾位堪輿道士,丘延翰是其中之一。
這批行家齊聚洛陽,切磋幾個月之后,簡化現(xiàn)有的天文測量法,配以堪輿定位術(shù),給出一套大海定位法,名之曰:復(fù)矩。一行是天文高手,這一年,為皇帝家制作出黃道游儀,可以確定每時每刻每顆星辰的位置。
對于南宮説、僧一行這種大家來講,航海定位是小事,他們自己要做大事。近些年,太史確定的日食日期,偶有不準,皇帝很不高興;而常用的歷法,也多有瑕疵;兩位大家的主要目的是修正歷法。對于海商隊來講,除了定位法,還要有各海域的星圖。眾商賈已經(jīng)搞清楚,各海域的星圖完全不同。
南宮説上奏皇帝,欲于南、北各地測日晷及極星,以修正歷法。
開元十二年(七二四年)夏四月壬子,皇帝命太史監(jiān)南宮説等于河南、北平地測日晷及極星,夏至日中立八尺之表,同時候之。陽城晷長一尺四寸八分弱,夜視北極出地高三十四度十分度之四;浚儀岳臺晷長一尺五寸微強,極高三十四度八分。南至郎州(湖南常德),晷長七寸七分,極高二十九度半;北至蔚州(張家口),晷長二尺二寸九分,極高四十度。南北相距三千六百八十八里九十步,晷差一尺五寸三分,極差十度半。又南至安南(越南河內(nèi)),晷出表南三寸三分。八月,海中南望老人星下,眾星粲然,皆古所未名,大率去南極二十度以上皆見。
李始等商賈,特意請人教習子弟學(xué)習天文、地理。這次測量,這些子弟分批跟隨太史監(jiān),分赴各地。這樣的測試結(jié)果,對航海用處不大,以后的航海星圖,要靠自己去測量、記錄。李始等商賈有了信心,只要有了可靠的測量方法,靠時間堆,也能繪制出航海圖及星圖。
以后的海商隊,不能僅靠有經(jīng)驗的船工;這批懂天文、地理的子弟,都要隨船航海,測繪、記錄星圖、航線。
李始重新調(diào)整海商隊,分為近行船隊與遠航船隊,準備將航道向南擴展到海硤。海硤南北約百里,當?shù)剞朔Q之為“質(zhì)”,北岸為羅越國,南岸為佛逝國。按得到的消息,從廣州到海硤,海行十九日。
開元十二年六月壬辰,制聽逃戶自首,辟所在閑田,隨宜收稅,毋得差科征役,租庸一皆蠲免。
秋七月,奚州蠻覃行璋反。以監(jiān)門衛(wèi)大將軍楊思勖為黔中道招討使,將兵擊之。癸亥,生擒覃行璋,斬首三萬級。赦行璋,以為洵水府別駕。
由不得大槐樹下不聯(lián)想,奚州蠻定是因為賦稅,才暴起反抗;雖然不知道最終結(jié)果,三萬人頭,一定會換回去一些好處,皇帝最終還是放過了首領(lǐng)覃行璋。
開元十二年六月,豫州大水;八月,兗州大水??磥?,皇帝不在洛陽,所以沒有大范圍水患,僅僅兩州而已,不算什么。
十一月戊寅,皇帝至東都。
群臣屢上表,請封禪;閏月丁卯,制以明年十一月十日有事于泰山。
對于孟浩然來講,這是天大的機會,如果能夠抓住,隨駕登泰山,至少能混到一官半職。如果有機會在皇帝面前露臉,有機會吟詩作賦,前途將不可限量。
事情完全沒有顧忌孟浩然的預(yù)想,反而循著贗品匠的想法走。皇帝左遷韓思復(fù)為荊州刺史,無緣隨駕泰山。失去機會的孟浩然,惆悵萬分,絲毫不顧窮書生的挽留,黯然離去。等待的時間太久,孟浩然也為酒樓留下幾副作品;被窮書生稱道的一首詩作為《秋宵月下有懷》:
秋空明月懸,光彩露沾濕。
驚鵲棲未定,飛螢卷簾入。
庭槐寒影疏,鄰杵夜聲急。
佳期曠何許,望望空貯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