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大錯覺

　　迎親隊伍在端王府正門停下，之后賓客們進入前廳道喜觀禮，等待黃昏時分的拜堂儀式，而花轎里的新娘子則被抬到了端王府后門，由新郎官踢轎門，引新娘子入府。

　　端王府周邊已戒嚴，除非是有請?zhí)馁e客，否則尋常百姓是無法接近這片范圍的。

　　坐了一下午轎子，黎滿月已經(jīng)被顛得頭暈，又急著更衣小解，好容易到了端王府，只盼著晏舒河趕緊踢了轎門，自己好進屋休息。

　　可她此刻卻犯了‘與晏舒河成親三大錯覺’之一：以為他會來踢轎門。

　　結(jié)果她透過紗幕一瞧，門口只有晏舒河的親信雅春并府上一眾仆人丫鬟可憐兮兮地站在門口。

　　素心眼明口快，率先問：“該踢轎門了，王爺人呢？”

　　雅春急忙迎下來，扭扭捏捏道：“我也不知道王爺去哪兒了……昨晚明明還在的，今兒個一早我去王爺屋里一瞧，人竟不見了?！?p>　　花轎里黎滿月憤憤呼了一口氣。

　　這只臭彩雀，莫非逃婚了不成？！

　　“這可如何是好，新郎官不踢轎門，后面的儀式如何進行下去??！”素心焦急道。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誰也拿不定主意，皆如那熱鍋上的螞蟻，原地打轉(zhuǎn)。

　　就在這時，黎滿月忍無可忍，一把掀開帷帳，從花轎里跳了出來。

　　雅春和素心都嚇了一跳，齊聲喊道：“王妃，您怎么自己出來了……”

　　“誰說我自己出來的？”黎滿月不以為意，端起架勢，傲然道：“你們難道沒有看到，王爺方才過來踢轎門嗎？”

　　不管了，她要憋死了，這晏舒河一時半時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難道要她在花轎里更衣嗎！

　　雅春倒也機靈，登時會意道：“看到了看到了，奴才看的真真切切的，方才王爺?shù)拇_過來踢了轎門?！?p>　　其他隨從和小廝一看這態(tài)勢，也跟著隨聲附和起來。

　　黎滿月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正要進府，突然端王府后的樹林里竄出幾個女子。

　　為首的女子喊道：“真不知羞，明明就是自己從轎子里走出來的?！?p>　　黎滿月聞聲回頭，只見那幾個女子濃妝艷抹，不是娼妓就是藝妓，一身濃重的脂粉味，也不知她們是怎么逃過守衛(wèi)進入戒嚴區(qū)的。

　　黎滿月站在石階上俯視她們：“這里嚴禁閑雜人等出入，你們是怎么進來的？”

　　為首的女子一臉嘲弄道：“我們可是王爺?shù)募t顏知己，是貴客。奇怪了，方才我們明明連王爺?shù)挠白佣紱]看見，王妃怎么就說王爺已經(jīng)踢過轎門了呢？姐妹們，你們看到了嗎？”

　　其他幾個女子立即起哄道：“沒看到啊！”聲音故意喊得老高。

　　眼見這幾個人不是善茬，黎滿月沒工夫跟她們瞎扯，吩咐幾個守衛(wèi)過來：“你們幾個，把她們給我關(guān)起來，喜宴結(jié)束前不準放她們走，等明日我發(fā)落?！?p>　　她想了想又厲聲對所有人道：“你們都看到了，這幾個青樓女子胡言亂語，硬要說王爺沒踢過轎門，我也是忍無可忍。若有誰敢出去胡說八道，下場便和她們一樣，都聽明白了嗎？”

　　眾人急忙俯首稱是。

　　黎滿月優(yōu)雅轉(zhuǎn)身，踏入了端王府，同時低聲對一旁的雅春道：“趕緊派人去王爺常去的地方找，不要耽誤了吉時。”

　　雅春會意，帶著一眾家仆領(lǐng)命去了。

　　素心扶著黎滿月先行到偏廳補妝休憩，前廳和庭院里已是賓朋滿堂，朝廷里前觀禮的大臣攜命婦家眷站了一地，面面相覷，估計都在疑惑，這新郎官是去了哪里。

　　雅春去了半天還沒回來，可前方卻已經(jīng)有人來喊‘吉時到’，請新娘子前去拜堂了。

　　她將蓋頭蓋好，被素心攙著入了正廳，主婚人是朝廷出了名的好官嚴太傅，他見新娘子只身前來也很詫異，小聲問了問一旁的隨從：“新郎官呢？”

　　黎滿月站在原地，感覺周圍上百雙眼睛正盯著她，或許有很多人等著看她笑話，眼下她十分慶幸自己有這紅蓋頭，否則可真是丟盡了臉面。

　　晏舒河，王八蛋！

　　你到底去了哪里！

　　她一方面在心里詛咒他一萬次，一方面又盼望著他能及時出現(xiàn)。

　　很可惜，這里她又犯了‘與晏舒河成親三大錯覺’之二：以為他會來拜堂。

　　當透過蓋頭，看到雅春一個人灰溜溜地跑回來時，她徹底沒戲唱了。

　　“怎么樣，找到了嗎？”素心小聲問。

　　“找到是找到了……”雅春扭捏道：“就在萬花樓里，可是……王爺眼下已經(jīng)醉得不省人事，連走路都沒法走，更別說拜堂了?！?p>　　滿場賓客都聽見了，頓時議論紛紛，指指點點起來。

　　“不過，王爺叫我?guī)砹怂挠癜庵?，說見扳指如見人……”雅春的聲音已經(jīng)壓到了嗓子眼里，顯然他自己也覺得太荒唐了。

　　底下又是一片嘩然。

　　“這算哪門子事兒啊，難道叫人家姑娘和一枚扳指拜堂嗎？”

　　“就是啊，這黎家的臉可是丟大了?！?p>　　……

　　黎滿月長呼一口氣，一把將紅蓋頭扯了下來，先掃了一眼滿場賓客，隨即從雅春手里一把取過玉扳指，表面從容道：“這扳指我見過，的確是王爺?shù)男盼?，既然王爺說了，見扳指如見人，那就按王爺說的來?！背瘒捞登妨饲飞恚骸疤荡笕?，咱們開始吧，若是耽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嚴太傅一呆，這和公雞拜堂他倒是聽說過，可和扳指拜堂他還是頭一回見識。

　　震驚之余，他只好清清嗓子，硬著頭皮高喊：“一拜天地——”

　　黎滿月優(yōu)雅地跪上蒲團，將手中血玉扳指舉過頭頂，祭拜天地。

　　“二拜高堂——”

　　晏舒河的父親已過世，母親則養(yǎng)在幽州，所以黎滿月只是朝上座的位置象征性地俯身。

　　“夫妻對拜——”

　　黎滿月舉著玉扳指，朝對面的空氣再次俯身，耳后傳來一陣陣唏噓和非議，她權(quán)當沒有聽見。

　　“禮成——送入洞房。”

　　直到坐在洞房的榻上，黎滿月還有些恍惚，驚覺自己小腿居然在打顫，可總算應付過來了，只是過了今晚，京城里又不知要傳出有關(guān)她的什么丑聞了。

　　“王爺也太欺負人了，連拜堂也不來，害小姐你白白出丑?！边B素心也不淡定了。

　　“我倒是盼望著如此，”黎滿月無奈笑笑：“我越是不幸，黎妃和皇上就越是痛快，如此便不會去難為爹爹和娘親了?！?p>　　素心替她取下鳳冠：“也不知王爺還會不會來洞房了?！?p>　　黎滿月?lián)u頭。

　　她已經(jīng)犯了‘與晏舒河成親三大錯覺’的其中兩項，哪里還會蠢到再犯那最后一項：以為他會來洞房？

　　而此刻，門口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又沉重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