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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歌

一夜狂風(fēng)雨(1)

未央歌 魅冬 3824 2007-08-01 21:00:00

    初秋天氣,還帶著夏的炎熱。

  我換上月牙白的素裙,安寧早已等候在一旁。今日的安寧,也是一身月牙白的素裙,頭上還別著一朵別致的小白花兒。

  后妃未經(jīng)允許是不能出宮的,就算我是皇后也一樣。每年的八月初八,是我唯一被允許出宮的日子。每到這一日,我都會帶著安寧一起去祭拜小姐。

  在發(fā)梢別上一朵白花兒后,我起身走向安寧,拉著她的手朝門口走去。

  宮門外早已有轎子等在那兒,普通的兩人坐轎子,不華麗,還有幾個平常人家扮相的大內(nèi)侍衛(wèi)。我和安寧坐進(jìn)了轎子,琳瑯和琉璃則伴在轎子兩旁。

  轎子離開未央宮,往偏僻的地方走,從比較偏僻的西門離開了皇宮。

  “娘娘,父皇不去嗎?”偎在我的懷中的安寧問道。

  我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笑道:“你父皇公事繁忙,晚些時候會去的?!?p>  “是嗎?”安寧小聲的應(yīng)了一句,又問道:“娘娘,待會兒我可以去外面走走看看嗎?”

  “拜祭過你母妃,我們要回一趟南王府。你可以在那附近玩,不過要記得不要走遠(yuǎn)了?!蔽业氖謸嶂念^發(fā),思緒有些飄忽。

  “那,可以不要讓林山跟在我的身邊嗎?”安寧期盼的望著我。

  林山和林海這兩兄弟是安寧的貼身侍衛(wèi),平時總是緊跟在她的身后,這次出宮,他們也跟著一起來。我看著她期待的樣子只好點(diǎn)頭,安寧見我點(diǎn)頭,笑開了花。

  我看著她欣喜的模樣悄悄嘆了口氣。

  怎么可能不讓人跟在她的身邊呢?若是在外面出了些什么事該如何是好?她是皇上唯一的子嗣,有許多人都在打她的主意。

  轎子毫無預(yù)料的顛簸了一下,我下意識摟緊了安寧。因?yàn)槟且活嶔?,背部狠狠的撞到了轎梁,疼痛隨之而來,讓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外頭傳來琉璃的咋呼聲,聽的有些不真切,正待開口,又聽到琳瑯問道:“夫人,小姐,你們沒事吧?”

  “沒事:“我忍痛問道:“琳瑯,發(fā)生了什么事了?”

  “街上有幾個人在追趕一個孩子,沖撞了咱們的轎子。琉璃氣不過,與他們理論了起來?!绷宅樆氐?。

  “讓琉璃收斂些不要在外面鬧事,讓林山將那些人打發(fā)了便是?!?p>  “是,夫人?!绷宅樆亓艘痪浜螅蜎]再出聲。

  我在轎中注意著外面的情況,一陣喧嘩后,外面隨即平靜下來。琉璃也回到了轎子邊上,還聽得到她碎碎念的聲音,夾雜著一絲的憤怒:“這群人真是無法無天了,若是在平時,這樣沖撞娘——”

  接著又聽到琳瑯喝道:“琉璃,不要亂說話?!?p>  我有些無奈。

  琉璃就是這樣,不知節(jié)制。

  “夫人,那些人已經(jīng)走了?!绷宅樀馈?p>  “嗯,我們也快點(diǎn)走吧!”我朝琳瑯交代道。小姐在殷翟皓還只是皇子時嫁了他,死后卻不入皇陵,亦沒有皇后的稱謂。

  對此我怨過,卻無可奈何。

  忽又想起了那時面色蒼白的小姐——如今又有多少人記得她?怕是都忘了吧。

  “娘娘,您怎么了?”安寧自我懷中抬頭,皺起了秀氣的臉蛋兒。”撞疼了么?”

  我低頭朝她露出安撫的笑,道:“沒什么,只是想起你母妃了?!?p>  安寧不再說話,乖順的偎在我懷里。

  轎子一如出宮時那般平穩(wěn)的前進(jìn),朝南王府位于西郊的祖墳而去,一路平順,到達(dá)目的地時我們都松了一口氣。

  原本還擔(dān)心這一路上的安?!磕甑倪@個時候,我們雖是私下出宮,卻也總有些人不知從何處得知我們的行蹤。

  我們出宮自是不能多帶人,安全方面的問題自然成了隱患。

  下了轎,一路朝墓園走去。

  守陵人迎上前來,見到我們恭敬的行禮。

  “席伯,這些年下來,辛苦你了?!蔽页冻鲂?。

  席伯原本是南王府的管家,打從南王府落敗后,便到此來守陵。這些年來物似人非,當(dāng)年南王府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留下的也沒只幾個。

  再到如今,也就只剩下席伯一人了。

  “安寧謝過席爺爺。若沒有您在這里陪伴我娘和外公外婆,這些年我們也沒法過的如此安寧。”安寧上前一步,給席伯行了個大禮。

  席伯忙回禮,道:“小小姐,您是主,我是仆,為王爺王妃和小姐守陵是應(yīng)該的。當(dāng)年若沒有王爺?shù)闹鲋?,就不會有老奴的今天,這一切都是老奴應(yīng)該做的。”

  我滿意的朝安寧微微一笑,而后牽著她的手往小姐的墓地走去。

  小姐的墓地在席伯的照顧下,很是干凈。墓地邊上種著的那幾棵青松,是小姐葬在這的第一年,我親手栽下的。如今這些青松都已經(jīng)長高,也越發(fā)的青翠了起來。

  琉璃在火盆里生了火后退到一邊,琳瑯則將她手中拿著那籃子遞了上來。我接過籃子蹲下身,安寧則在我的身邊跪下,朝著墓碑的方向嗑了三個頭,然后接過我為她點(diǎn)好的香,擦在香爐里,然后開始對著小姐的墓碑說些瑣碎的事。

  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讓她在小姐的墓碑前和小姐說話,無論她說些什么。

  我在一旁燒著冥紙,琳瑯琉璃他們則侍立一旁。

  安寧對著小姐的墓碑說她的歡樂悲喜,言談之中竟沒有一句想念的話語,不禁感慨了起來。每年我都會帶她來這里,她從被我抱在懷里到現(xiàn)在的牽在手里,從牙牙學(xué)語到現(xiàn)在的字如跳珠,每次都對著墓碑說許多話,可每次都沒有一句是想念小姐的話。

  “安寧:“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深呼吸一口氣:“你不想念母妃嗎?”

  安寧停下話語,偏頭看向我,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娘娘,我沒有見過她,她也沒有養(yǎng)過我,對于我來說她只是給了我生命的人。若您和她比,我更在乎您?!?p>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手中的冥紙也掉到了地上。這么多年以來,我總在安寧的耳邊說起小姐,說小姐的好,為的就是她能夠記住小姐,可現(xiàn)在她卻告訴我小姐在她的心中甚至比不過我,我該欣喜若狂嗎?

  安寧見我面色僵冷,也就知道她大約是說錯了話,忙換上小女兒的神態(tài),道:“娘娘,安寧可以去看看外公外婆嗎?”

  我回神,看了不遠(yuǎn)處那南王與南王妃的墓地一眼,嘆了口氣,道:“去吧!”

  安寧欣喜的離開,林山林海則緊跟在她身后。我回頭,朝琳瑯和琉璃他們交代道:“你們退開一些吧!沒有本宮的命令,就不要過來打擾了?!?p>  眾人都退到了一邊,獨(dú)留我一人在這墓前看著墓碑上雕工精細(xì)的字跡兀自出了神。

  “小姐,這些日子你還好嗎?轉(zhuǎn)眼,我們的小安寧已經(jīng)長大了……”我將冥紙放進(jìn)火盆,看著火舌吞沒它,緩緩將它燃燒殆盡?!斑@些年下來,我努力的讓她將你牢牢記住,似乎忽略了她的想法。我忽然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了解她了……若你還在就好了……這樣我就不必再這般辛苦……”

  “其實(shí)你知道的,我并不想要榮華富貴。我跟在你身邊足足十三年……呵,如此漫長的時光中,一直都陪著你,從來都沒有飛上枝頭的妄想……你知我懂我,可是最后卻還是變成這般結(jié)果了……你讓我保護(hù)安寧,可又知我一個只身孱弱的女子,總是擔(dān)心著她受到傷害?我很怕,怕自己辜負(fù)了你的托付。好在,好在安寧已經(jīng)長大了……你若在,見到她該會很高興的……你看安寧的眉眼,是那么的像你……”

  “可是小姐,我多么希望你還在。若你還在,我就可以安心的離開了……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在很早之前我就想向小姐辭行……可誰又曾想到,我那一猶豫就是一年多,到了最后,離開的話還未到嘴邊,你就先行一步了……”

  我將手中最后幾張冥紙放進(jìn)火盆,看著它們在我的眼前化成灰燼,徒留幾絲青煙縈繞,而后消失不見。

  斟上一杯原先準(zhǔn)備好的酒放到墓前,自己再倒上一杯,一飲而盡。將剩遺的酒倒入黃土后,喚來琳瑯和琉璃,讓她們將地上的東西收拾妥當(dāng),然后起身去一邊為南王與南王妃上了香。

  而后,看向正站在一棵青松下的安寧,走上前去,拉起她的小手,輕聲道:“安寧,我們該走了。”

  回到南王府時已經(jīng)是正是烈日當(dāng)頭之時。

  我緊握著安寧的手,站在南王府的大門口??粗莾蛇呉琅f威武的石獅,看著那扇有些地方已經(jīng)落漆的朱紅色大門,視線再往上,那寫著“南王府”三個大字的匾額已經(jīng)微微傾斜,有一種悲涼從心底泌出。

  安寧晃了晃我的手,我望向她,聽她問道:“娘娘,我可以在這附近隨便走走嗎?”

  我看了看四周,松開了她的手,道:“去吧!”

  她看了林山一眼,撒嬌道:“娘娘,你說不會讓林山跟著我的?!?p>  “我確是說過,所以這次跟著你的是林海?!蔽尹c(diǎn)了點(diǎn)頭,朝林海交代道:“保護(hù)好小姐,別讓她有任何閃失。”

  “是,夫人?!绷趾1?,恭敬的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而朝安寧道:“小姐,我們走吧!”

  安寧憤憤看了我一眼,跺了跺腳朝一邊跑去。林海朝我抱拳,跟了上去。

  其他人則跟著我進(jìn)了南王府的大門。

  門“吱”的一聲被林海推開,有些灰塵掉落下來,朝里邊望去,那熟悉而空曠的院落早已經(jīng)蒙上了一塵灰。

  再往里邊走,看著四周熟悉卻又陌生的景物,萬般的無奈與惆悵皆上了心頭。

  這個我生活了整整十個年頭的地方,曾經(jīng)是多么的繁華熱鬧。到了如今,再多的繁華也已經(jīng)落敗。

  環(huán)顧四周,嘆了口氣候,走向從前小姐住的如夢閣。

  如夢閣依舊像從前那般,唯一變的是人去樓空,留下的只有一地的灰塵。我推開小姐住的房間,里面的擺設(shè)幾乎沒人動過,一如小姐出嫁前。我看向一邊的琴架,原本放在上頭的那把月牙琴早在小姐嫁人后就一起帶進(jìn)了恭王府,如今收在我的寢宮中。

  恍惚間,我似乎又看到了小姐坐在那兒彈琴的模樣。

  那是幾歲的小姐?

  十歲?

  抑或是十四歲?

  耳邊仿佛聽到了小姐的聲音,聽她在問:未央,你說我今天彈的如何?

  小姐彈的真好。

  記得當(dāng)初是這么回答的吧?

  從前小姐學(xué)琴,我總是在一旁安靜的聽。那琴音從最初的雜亂到后來的悅耳動聽牽動人心,刻下的是我與小姐曾經(jīng)一起走過的年歲。

  我的視線再轉(zhuǎn)向一邊的銅鏡,走至邊上,伸手拂去鏡上那塵灰,看著那鏡中映出自己的臉,似乎又看到了小姐對鏡梳妝的模樣。

  未央,你說這花鈿好不好看?

  我退了幾步,毅然轉(zhuǎn)身走出了小姐的房間,走到隔壁的房門前,推門而入。

  里面的一切也未曾變過。

  踏進(jìn)屋內(nèi),掃視四周。

  景物依稀,人卻漸漸變了……

  我在這里也曾一住就是十年。

  十年是一個漫長的歲月,讓我和小姐從小小的人兒長成了玉立的姑娘,讓小姐出落的亭亭玉立——眼中的淚忍不住落了下來,滴落在地,和那些塵埃混雜在一起,凝成團(tuán)。

  忽然聽到門口傳來琳瑯和琉璃的驚呼聲,我朝門口望去,只見安寧帶著一個弱小少年沖了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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