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瀾,霍桐寢室。
眼前忽地閃出一個(gè)人影。
霍桐猛地睜開眼,仔細(xì)看了看,發(fā)現(xiàn)是薩滿,坐起道:“你來干嘛?”
“解藥。”薩滿伸出手,白皙的手心里有一顆藥丸,朱紅色,滴溜溜亂轉(zhuǎn)。
霍桐蹙了蹙眉,撿起來,吞下。
“好孩子?!彼_滿拍著霍桐的頭發(fā),見她一頭秀發(fā)披散在背后,象牙色的寢衣越發(fā)襯得秀色奪人,笑嘻嘻地把那手滑了下來,只聽“啪”地一聲,臉上著了一耳光。
“干嘛打我?”薩滿怒道。
“討厭突厥蚊子。”霍桐眉毛一挑,正要再損他幾句,忽然想起今日秋霜守夜,忙向屏風(fēng)外望去,見薩滿道:“別看了,我點(diǎn)了她們的睡穴?!?p> 霍桐翻了個(gè)白眼,道:“解藥吃了,滾吧?!?p> “為什么?”薩滿嘟著嘴。
“你說呢?”這貨太煩人了,霍桐很懷疑自己忍不住會弄死他。想到那黃雀之計(jì),只得耐住性子道:“我已經(jīng)吃藥了,你該走了。”
“聊會兒唄。”薩滿坐在床上,被霍桐伸腳就是一踢,措不及防被霍桐踹了下去。
薩滿臉色一沉,目露兇光道:“你找死,小丫頭,跟本王在一床是你的榮幸。”
霍桐臉色比他更陰沉,殺人爍爍地望著他。
薩滿見她如此,倒也不敢太過招惹,見她坐在床上抱著膝蓋,也順勢坐在地上抱著膝蓋。
“你滾不滾?”霍桐忍不住道,她困了。
薩滿在地上滾了滾,坐起來道:“我滾了,該你了。”說著,笑顏如花。
霍桐望著他那得意的表情,心中一動,道:“你跟官家女眷們都很熟吧?”
這貨肯定經(jīng)常出入內(nèi)宅的,而且好像跟貴妃也很熟的樣子,那么他們突厥人的聯(lián)絡(luò)線是什么呢?
薩滿卻不答,只抱著枕頭聞了聞道:“一點(diǎn)不好聞,不像個(gè)女孩子的脂粉味道,你好無趣啊,也不弄點(diǎn)香粉兒,你到底是不是女的?還是男的假扮的?”
霍桐一笑道:“我是男的,你是女的唄。對了……你打算怎么入宮?”
“你讓我?guī)兔θ雽m?不是說自己很有本事的?’薩滿”嗤“了一聲道:“現(xiàn)在又來求我。”
霍桐眼珠一轉(zhuǎn),笑道:“我是要你幫忙啊。”
“說吧?!_滿抱著膝蓋道:“再不說我要走了,你老爺子對我很不滿,早就想讓我滾蛋,只因?yàn)槟愕艿芸瓷狭宋?,本王魅力無敵,人見人愛……”
“皇上這次游春會,有選秀之意,很多人必然盡心竭力貢獻(xiàn)自家女兒,但是我知道很多人家是內(nèi)定了的,你知道他們是誰嗎?”霍桐道,她不需要薩滿幫忙入宮,但是她想知道誰跟她一起。
“我當(dāng)然知道?!彼_滿聽了這話,揚(yáng)眉道:“不過我不會告訴你的?!?p> 霍桐低著頭,看著薩滿那張絕美的面容露出孩子氣來,嘴角一彎道:“你可以不幫我入宮,但是那些人的名字,我猜你根本不知道!”
薩滿哼了一聲道:“激將法嗎?我告訴你,王家胡同里的洪武將軍賈德家,新街口禮部侍郎宋長青家,思源胡同里的左都御史程順貴家,都是內(nèi)定了的?!?p> 霍桐聽他熟諳地說起官場官員,而且連家住在哪里,家口狀況都如數(shù)家珍,心中一動。
他怎么知道的?
貴妃告訴他的?這屬于皇家秘密,貴妃怎么會把這種東西告訴突厥人?
還是這妖孽自己打聽到的?
正忖度間,見薩滿雙手托著臉道:“你在想什么?”
霍桐笑道:“對,上人很厲害呢,居然這么了解?!?p> “那當(dāng)然?!彼_滿仿佛想要說什么,終于住口。
一時(shí)屋子里靜默下來,月光從雕花的窗欞里透了進(jìn)來,散在薩滿朱紅色的袍子上,泛起一層流光飛舞般的漆光,薩滿就在這層光暈里,仿佛是從仙界降落的生靈,白皙的皮膚仿若透明,層層白霧,如若飛升。
霍桐想到他的詭異身份,心頭生出無窮的疑惑,張了張口想問,卻想到此人狡詐成性,問了反而著了痕跡,便轉(zhuǎn)話題道:“謝謝你告訴我。”
“不用謝,我這么做是有代價(jià)的?!彼_滿擺了擺手,也不去看霍桐,若是望著窗外明月,忽然站起來,走到霍桐跟前,俯下來。
“你干嘛?”霍桐見其神色詭異,向墻上退去道:“你干嘛?”
“我……”薩滿忽地低下頭,一把想要抱住霍桐,嘟著嘴道:“我想家了?!?p> 尼瑪?shù)南爰冶腋陕铮?p> 霍桐閃身躲過,反手就是一耳光,道:“我不是你娘,認(rèn)錯(cuò)人了,孩子”
“我沒把你當(dāng)娘,你不是我的金奴嗎?”薩滿捂住臉,一臉委屈道:“我們那里若是做了金奴,是要照顧主人的所有一切的,包括暖/床,我都沒讓暖,只是抱抱而已。”
霍桐真有些惱怒了,她是大家小姐出身,霍家的規(guī)矩是天下最嚴(yán)的,即使跟著李胤私奔,在軍中也因?yàn)槭侵鲙浄蛉?,性子?yán)肅,相貌平凡,又精明強(qiáng)干,這么一個(gè)女人,沒人多看一眼,也沒人敢當(dāng)女子對待,后來做了皇后,更是萬千尊貴,哪個(gè)男人不要命地動手動腳?
如今遇到這薩滿,真真是……
薩滿看著霍桐惱怒的臉,撇了撇嘴道:“女人就是矯情,你毀容的時(shí)候,我抱你,你老老實(shí)實(shí)的,如今長好了,就想著找別的男人,不讓我碰了。”
霍桐吸了口氣,忽地立起身子,一下把床幃放下,道:“我睡了,上人滾吧,若是再就糾纏不休,我要喊人了。”再這樣下去,她要忍不住下黑手了。
薩滿沒想到她如此冷心,站在床邊,看著那杏黃色的幃緞,伸出手摩挲了下,道:“這是江南慧家的手藝,你們顧府倒是有錢,能得到這么稀罕的東西做床幃?!?p> “你管不著?!被敉┰诖矌澈罄淅涞摹?p> 薩滿忽然探進(jìn)頭來道:“你是金奴耶,我是你……”話音未落,忽見眼前刀光,忙把頭縮了回去,道:“你這婆娘?!?p> “滾!”霍桐得到了該得到的信息,下了最終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