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布魯斯很高興，以至于臉上都呈現(xiàn)出了濃郁的笑意。
這種笑不同于以往在大人們面前袒露出的標(biāo)準(zhǔn)的笑，也不同于他在給那些小雜碎一些微不足道的教訓(xùn)之后咧開的嘴角。
或許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有些稚嫩的臉龐上才依稀透著些年輕人向上的朝氣，那是一種在他們這些灰衣貴族身上很罕見的一種特質(zhì)。
安格魯先生俯身在布魯斯跟前，伸手輕輕拍了拍布魯斯泛紅的面頰，用一種明快的聲音說道:“去吧，比安忒。”
(比安忒:神話中的人物，有點類似于如今的bady，意類年輕的勇者。)
布魯斯興奮的點了點頭，隨后猶疑的蹙了安格魯身后一眼，快步走出了房間。
目送著布魯斯的身影在門框外逐漸消失，安格魯先生的面龐重新凝為霜色。
“你們打算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安格魯收回目光，摩挲著手指上的翡翠戒指，低聲問。
“安格魯先生，你知道的，維斯特學(xué)院的門檻一向很高……”
戴著兜帽的男人從房間的陰影中邁出，他的上半張臉處于兜帽投射下的陰影中，臉的下半部分呈現(xiàn)在微醺的陽光下。
只露出白皙的下顎，那是一種素的近乎病態(tài)的白。
安格魯挑了挑眉，“我當(dāng)然知道，但貴族的身段也不是一般平民及得上的?！?p> 男人沉默了一會，忽然說:“要不是當(dāng)年架子擺的太大，沒遮住羽翼，克萊洛德家族或許還不至于被擠出了宮廷?！?p> “殘缺了爪牙的獅子不會忌憚成群的鬣狗，失掉了權(quán)勢的貴族也不容平民輕視?！?p> 安格魯面孔冷硬如鐵，聲音像是寒風(fēng)吹起的沙石，“來自無面人的先生，你這是在向克萊洛德家族挑釁嗎？”
兜帽下的男人微微抬了抬頭，露出同樣蒼白的鼻尖。
雖然看不清眼神，但這個動作很多時候意味著思考。
過了一陣子，男人忽然輕笑出聲，接著，他揭開兜帽，畸形的面孔于是暴露在了陽光下。
那是一張很怪異，甚至可以說詭異的臉，沒有睫毛，沒有瞳孔的灰白色眼珠，灰白的頭發(fā)，蒼白的嘴唇，真正讓人感到詭異的是——這張面孔是對稱的！
不是尋常上的左右對稱，而是一種相對意義上的對稱，看著這樣一個人，你能感覺出你是在看著任何一個人，甚至是，你自己。
所以，這實在是一張最簡單的面孔，簡單的如同繪畫的底板。
而常人面對這張底板，心中便有萬千恐懼滋生。
安格魯直視著男人，不閃不避。
終于，男人后退一步，躬身行禮，“克萊洛德的雄獅，無面人無意冒犯，相比于我們帶給您的幫助，我們只有一點小小的要求?！?p> “無面人都不愿自己處理的小事，我實在想不出來來是什么小事?！?p> “高羅的國王迪忒斯因為僭越，妄圖獲得神靈般的敬仰，神王降下了憤怒的雷霆，將他的王座劈的粉碎。”男人說，“秩序的力量無處不在，稍有不慎，即墜深淵?！?p> 男人此處說的是高羅神話中的故事，迪忒斯享盡人間榮華，晚年滋生的欲望讓他升起了讓一些離經(jīng)叛道的想法。
傳聞中神靈可以通過生靈信仰獲得力量，迪忒斯下令推到倒神靈的塑像，將廟堂的眾神至尊換成了自己的模樣，并指著自己的塑像對身邊的侍從玩笑道:“在我的國土上，堅固的城墻能讓強(qiáng)大的蠻人望而卻步，豐碩的糧食能讓饑餓的流民飽食終日，美貌的女人能讓好戰(zhàn)的英雄放下兵刃，而這所有的一切，都屬于我，人類的國王迪忒斯，單論偉大，即使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王，在我的國度里，又怎么和我相比呢？”
神王在高天之上窺探著人間，被這渺小的人類的行為觸怒了，祂屹立云端，呼出的氣流變成劇烈的狂風(fēng)，說出的話語像是轟隆的雷霆:“愚蠢的人類啊，你可知道，你的舉動逾越的人類本分，冒犯了偉大的眾神，停止你那愚蠢的行為吧，在我的怒火焚盡你的城池之前，恢復(fù)對眾神的尊崇，否則，我將降下神罰?！?p> 迪忒斯仰望著云端的神王，大笑著說道:“偉大的神王啊，對您的尊崇源自我們的血液，但對生命的追求源于我們的靈魂?！?p> “只是一個人而已？”
“不，還有年終的選票?！?p> “好吧，調(diào)查和投票，兩件事，我記住了?！卑哺耵敳豢蜌獾恼f。
“唔，那我就先告辭了。兩周后，我會再來一次?！蹦腥松钌畹目戳税哺耵斠谎?，遁入了陰影。
很久，面對著空曠無人的房間，安格魯突然說:“布魯斯！貴族的禮儀又被你忘掉了么”
不見回應(yīng)，安格魯也不著急，他坐在席位上，手指輕扣，“3……2……1”
當(dāng)數(shù)到1點時候，布魯斯顯瘦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