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春芽!”輕輕的喚了喚,確定小丫鬟的確是已經(jīng)睡著了后,她才躡手躡腳的走出房去,小心的避開守衛(wèi),向地牢走去。
白天春芽小丫頭一邊哭著求饒,一邊不住的向屋子后面緊張的望去,如果她沒猜錯,地牢應(yīng)該就在屋后這個方向吧?
果然,當她看見通向地牢陰暗的門的時候,她興奮的都快要大叫起來。更加讓她興奮的是居然還沒有人看管——雖然這一點十分的可疑,但是蘇玉顏已經(jīng)無法思考,她來的目的本來就是想再看看陸遠之,把一直以來說不出口的話說出來,生與死對她來說本來就不重要。
“陸公子,陸公子你在嗎?”摸索著進去,昏暗的光線讓她看不清楚,但是她依然憑本能來到那個男人的身邊——一身白衫已經(jīng)被血污濁,慘白的臉色,他已經(jīng)不是蘇玉顏以前認識的風度翩翩的陸家大少爺,但是此刻的他卻更加讓蘇玉顏疼惜:“你挨打了嗎?哪兒疼,怎么會變成這樣?”
“蘇玉顏?你怎么會在這?”問了兩句,陸遠之突然從昏昏沉沉中清醒:“蘇玉顏,你來這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快回去,現(xiàn)在就給我滾回去!”
“我不走!”畢竟是謙謙君子??!自己都這樣了還總是關(guān)心著別人:“再說,你認為來了這里,我還能想走就走嗎?”
“說得好!”陸遠之沒有說話,話音是來自蘇玉顏的身后。蘇玉顏震驚的轉(zhuǎn)過頭,便看見了她現(xiàn)在最最不想看見的人:“你既然知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階下之囚,還有膽子到處亂跑,難道你認為本座就真的不會把你怎樣?”
陰寒的臉,渾身所散發(fā)的危險氣息讓蘇玉顏步步后退,下意識的擋在陸遠之身前:“我——”她直到此刻再解釋都沒有用:“此事不關(guān)陸公子的事!”
本就陰寒的眸子因為她維護陸遠之的話變得殺氣沸騰,然而姬近楓身邊居然還站了一個喜歡雪上加霜的人:“主上,奴家早就說了,這女人在青樓待了那么多年,早就不知道被訓練的多么無情無義。虧主上對她那么好,一轉(zhuǎn)身就——”
“住嘴!”姬近楓本就憤怒,現(xiàn)在可以說誰是都想殺人了:“我的事你有資格評論嗎?來人,拖出去按教規(guī)論處!”
蘇玉顏本來也很討厭那個落井下石的女人,但是現(xiàn)在幾乎有點不忍了——那個女人也算生的天香國色,她雖然不知道按照教規(guī)她那樣胡亂插嘴是何等大罪,不過看她現(xiàn)在花容失色的模樣想來應(yīng)該不好受。
“教主開恩,奴家上次的傷還沒好,再也受不住鞭子了……”
原來多說幾句話都要挨鞭子,這個變態(tài)地方。蘇玉顏想開口替她求情,但想想自己的罪要比她大得多,都自身難保了,還是算了吧。
“住口,教規(guī)你忘了嗎?犯了錯居然還敢求饒?”
蘇玉顏聽了感到一陣陣發(fā)寒——這個變態(tài)的鬼地方,犯了錯居然連求饒都不許!還有這個變態(tài)的教主,虧她白天的時候居然還認為他不壞!
冷眼看著屬下就這么把自己的愛妾拖走,姬近楓居然連眼皮都不動一下,蘇玉顏再也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喂,她不是你的女人嗎?”
“在下的女人很多,死了的更多!”好冷酷的口吻,就像宰了一只雞,一條魚那么簡單。
蘇玉顏突然覺得,她當年被自己的丈夫賣入妓院也許還不是最慘的——比起姬近楓身邊那些來來去去被折磨死以及正在遭受折磨的女人,她起碼現(xiàn)在還是完好的,不過也就只能到這一刻了。
蘇玉顏舔舔嘴唇,知道他大爺專門跑到這里來逮她絕對不是沒事教訓小妾這么簡單,但是看他好像又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一顆心忐忑不安的懸在空中半天。終于,她受不了這樣沉默壓抑的氣氛:“你想把我怎么樣都可以,不過求你放過陸公子,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會來!”
“這么癡情??!真很感人?。 甭犔K玉顏說完,姬近楓突然嫵媚的笑了一下,不過此時此刻,他的笑容比他生氣更加讓人恐怖:“就不知道陸公子會不會對你也同樣癡情呢?”
他不會,他不愛她,這一點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不過現(xiàn)在她慶幸這一點,因為他不在乎她,她想接下來無論她發(fā)生什么,陸公子都不會那么難過……
“姬——姬教主?!标戇h之艱難的站起來,蘇玉顏這才發(fā)現(xiàn)他趴著一直不動,是因為他的臀上都是刑傷:“蘇玉顏不過是因為想報恩,一切都因為陸某而起,求教主你大慈大悲放過玉顏吧!”
傻男人??!都這樣了,居然還想保護我。蘇玉顏又想到當年,他為了從白綾下救下她,毅然決然的將頭碰的頭破血流,差一點就……
“有陸公子這句話,玉顏這一世也就夠了……”他不愛她,當年都可以為了她坦然赴死,而現(xiàn)在,她心系于他,怎么會茍且貪生?
“你們夠了沒有!”陸遠之跟蘇玉顏之間的情誼刺激了姬近楓,他可以等十二年,可以原諒她忘了他,但是他不能原諒她居然愛上了別人,而那個人還是一個不愛她的人:“陸遠之,我給你一個了結(jié)我們之間恩怨的機會。”
姬近楓揮了揮手,屬下立刻又押進來一個渾身遍體鱗傷的女人,蘇玉顏雖然不認識這是誰,但是從陸遠之的神情她可以猜到——是那個女人,這個就是讓陸遠之魂牽夢繞了十年的女人!
“夢雅,夢雅,你怎么了,你醒醒夢雅!”
“你放心,她習武之身這點傷死不了的?!奔Ы鼦鞑荒蜔┑拇蜃∵@二人的敘舊:“這個該死的女人敢背叛本座,該死!而她——”目光掃過蘇玉顏:“擅闖禁地,意圖救人,也該死!本作現(xiàn)在大發(fā)慈悲,只處罰她們其中的一個,你可以選擇救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蘇玉顏癱倒在地上,她現(xiàn)在知道這個魔頭想怎么懲罰她了——他居然要她心愛的人親口選擇她的死亡,他要讓她知道陸遠之想要她死。這個懲罰比直接殺了她要讓她痛苦許多倍!
“教主,教主,陸遠之求你了,這不關(guān)她們的事,都是我的錯,你殺了我放過她們吧!”陸遠之看看前面已經(jīng)遍體鱗傷的妻子,又看了看神情凄楚的蘇玉顏,情跟義本來就是很難選擇的東西,他只好求死。
蘇玉顏小看姬近楓了,他所說的選擇,根本就是要他們?nèi)齻€人都痛苦!
“陸公子不選擇就是要本座替你選擇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根本不像人的她,姬近楓突然搶過屬下手中的長鞭就對著趴在地上的夢雅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啊——”加上了內(nèi)力的毀滅性的抽打,讓本已經(jīng)陷入昏迷的夢雅尖叫著醒來,身軀因疼痛不斷扭曲痙攣著,頭高高的仰起。
“不要,放過夢雅,放過夢雅!”
蘇玉顏悲傷地看見陸遠之的雙眼瞬間噙滿了淚水,然而更讓她悲傷的是那個女人抬起來的那張臉——即使因為疼痛而扭曲,但是依然能看出來居然還與她有七八分相似的臉!
原來她一直以來不只是擋箭牌,還是一個替身……
陸遠之當初救我,不只只是因為同情吧?天底下值得同情的可憐女子又何止千萬?
是因為這張臉!
更遠一點,她想到那一天,陸遠之的拼死相護——他那樣決絕的替她承受了那一鞭子,到底是為了履行保護她的責任,還是僅僅因為這張臉?僅僅因為他不允許這張臉有任何損傷?
“還不肯選擇嗎?”
姬近楓上前一步狠狠地踩住還在掙扎不已的夢雅,對姬近楓狠辣性格的熟悉跟剛才的疼痛讓她更加賣命的掙扎起來:“遠之救我,遠之救我!啊——”
又是一鞭下去,血珠飛濺的連蘇玉顏的臉上都棧道了好幾滴:“還不選擇嗎?”又一鞭又蓄勢待發(fā)。
“放過夢雅,放過夢雅!”陸遠之幾乎是發(fā)瘋似地吼道。
“這樣說你選擇讓我處罰她嘍?”走到蘇玉顏的面前,姬近楓輕佻的用還滴著血的鞭梢抬起她的頭:“嘖嘖嘖,你不是很癡心嗎?不是為了他什么都肯嗎?人家怎么沒有選擇你呢?在下也替姑娘你不值??!”
“你少貓哭耗子!”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折磨她,故意要她難堪!
“哼。”他對蘇玉顏的辱罵不置可否,反而轉(zhuǎn)過來對著陸遠之:“陸公子知道擅闖地牢重地要受什么處罰嗎?”
陸遠之看向蘇玉顏,目光有愧疚,有不舍,有后悔,還有很多她看不清的東西——不錯,她看不清楚,此刻她再也不想看清楚。她蘇玉顏,天生注定是被人拋棄得分,但是她也已原諒他此刻的自私,卻不能原諒剛剛那個還對他存游希冀的自己。
“鞭刑一百!”姬近楓惡毒的說出這個數(shù)字,蘇玉顏可以清楚的看到陸遠之的身體因為這個數(shù)字所發(fā)出的劇烈抖動。不過這也對比了身為當事人的她對這個數(shù)字的漠不關(guān)心,經(jīng)過剛剛的驚心動魄,接下來會怎樣蘇玉顏根本就不想去管。
“怎么,你不求饒?”蘇玉顏的反應(yīng)很讓姬近楓奇怪。
“你剛剛不是說,犯了錯不許求饒的嗎?”
“你例外!”很意外,這個魔頭還愿意跟她浪費閑工夫。
“那就換個地方動刑吧!”蘇玉顏轉(zhuǎn)過頭,只見陸遠之將頭深深的埋在手里,身子抖動的厲害:“陸公子今天受了很大的刺激,已經(jīng)不能再受刺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