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傾盆大雨

　　越開彧瞟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傾墨：

　　“我既容你，就是相信你，你不必請罪。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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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殿外，正看見柯那略帶著呼呼啦啦一幫人等著。

　　“這是干什么？生怕傳得不夠廣是不是？”越開彧詰問。

　　“不敢?！笨履锹晕⒋诡^回道。

　　“等著?！痹介_彧提起衣擺跨進(jìn)前殿，荀時傾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緊張地觀察她的表情。

　　越開彧握住他的手，安撫地笑道：“我相信你，這件事你自處理，我不過問。”

　　荀時傾略微安下了心，微微點頭，快步出去了。越開彧眼神示意傾墨跟上，解釋清楚。

　　接著轉(zhuǎn)身坐在了主位上：“接著說?！?p>　　禮部官員道：“為陛下千秋節(jié)事，已經(jīng)向殿下稟報過了?！痹介_彧低頭打開奏文看了看：“回宮，與中秋合辦?！薄笆??！?p>　　又轉(zhuǎn)向穆宣：“公爹，您呢？”

　　殿外。

　　傾墨已經(jīng)向荀時傾詳細(xì)解釋了經(jīng)過，并安慰他越開彧是因為宮外的事生氣，不關(guān)他的事。誰知荀時傾知道了這些，情緒反而更加不好，他轉(zhuǎn)頭問傾墨：

　　“陛下真的不生我氣嗎？一絲一毫都沒有生氣嗎？”

　　傾墨看著他的反應(yīng)有些無措：“應(yīng)……應(yīng)該沒有吧。反倒是安慰小人不要驚慌呢。”

　　荀時傾皺起眉，回憶起成婚近一個月以來的種種甜蜜日常。

　　愛欲之心，怎么會不期望回報呢？不敢奢望她能如自己一樣愛著，可是連自己疑似與別人有染這樣重大的事，她也能做到毫不介意嗎？他想不出別的解釋，只有“她不在乎”這一種。

　　心中的火焰仿佛被一場大雨澆滅，荀時傾回望殿門，萬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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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晚，陽宿殿書房內(nèi)，荀時傾正在翻閱越開彧批過的奏折。忽而在翻開其中一本的最后一頁時，看見一張細(xì)長的布帛縫在內(nèi)頁上，上書“林氏**聘姜維纓族侄”而最后有越開彧朱批“查原因”。

　　荀時傾立刻去看這封奏折的內(nèi)容，很普通，就是類似于每日事務(wù)的總結(jié)，總結(jié)內(nèi)容后也有朱批“知道了”。

　　他丟下這本，在已經(jīng)看過的奏折中翻找，果然翻到了姜維纓的奏折，內(nèi)容是因副將杜預(yù)母親急病，杜預(yù)在家侍疾，所以本應(yīng)明日杜預(yù)當(dāng)京畿營的值，由主將姜維纓代班。朱批是“代某問杜母安勞卿多值當(dāng)嘉獎”

　　荀時傾一時間難以置信，拿著這兩本奏折去了月棲殿。

　　越開彧正在查閱調(diào)取的魯朝譚氏舊卷宗，忽然荀時傾進(jìn)入，將兩本奏折丟在她面前，越開彧看了看，不知道有什么問題。

　　“陛下一邊安撫臣子一邊背后調(diào)查，合適嗎？”

　　“這件事蹊蹺。還是查一下的好?！?p>　　“蹊蹺？是替人補(bǔ)班蹊蹺，還是兩姓聯(lián)姻蹊蹺？”

　　越開彧站起來：“這個時機(jī)不對?！?p>　　“哪里不對？”

　　“林懷民的事還沒了結(jié)，他……”謀反二字因沒有實據(jù)，不能說，更何況，他也不知道這些事。

　　“陛下，您疑心過甚了吧？”

　　“是你太天真了！”越開彧反駁道。

　　荀時傾點點頭，氣到口不擇言：“既然如此，您何必把我拉進(jìn)這個火坑呢！”

　　“……對不起?！痹介_彧滿心愧疚，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荀時傾聽到這句話，突然軟了下來，意識到自己說重話了，自嘲道：

　　“我自愿的，對不起。

　　“陛下，不要再演了?！蔽抑滥悴幌矚g我。

　　最后這句話在他喉頭滾了兩圈，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越開彧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可是心里隱隱有另一種聲音喊道：

　　“他說的不對！快反駁他！”兩種聲音交戰(zhàn)著，最終，越開彧卻絞著手指問：

　　“那，明、明天你還跟我一起去行宮嗎？”

　　荀時傾不敢看她，低垂著眼回答：“我留下處理政務(wù)?！?p>　　說完便拂袖出門，卻發(fā)現(xiàn)柯那略在門口站著。

　　荀時傾瞥了他一眼，叉手重整儀態(tài)，吩咐道：“你好好陪著陛下吧?！倍箢^也不回地離開?？履锹詮澭卸Y，看著地面回答：

　　“那是自然的?！倍笾逼鹧?，看著關(guān)閉的殿門，默默思忖：他倆剛剛在吵啥呢？我要不要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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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nèi)，越開彧茫然無措地看著殿門緩緩合上，心中仿佛空掉了一塊，才發(fā)覺自己對他的感情。心中的委屈傾瀉而出，眼淚也在眼眶中積聚。

　　忽而，她一梗脖子，仰頭看著房梁，把眼淚全憋了回去。

　　哭，是最沒用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從來父母教育她，也是要求最先解決問題，永遠(yuǎn)也不會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她的脆弱?？墒牵F(xiàn)在殿內(nèi)就剩她一個人了，可以發(fā)泄一下了吧？

　　怔了一小會兒，她突然笑出來。先開始是無聲的，只有肩與腰腹聳動，而后逐漸出聲。

　　“哼哼哼哼哼……”不知在嘲笑什么，或許是嘲笑自己為什么不能早一點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還是嘲笑自己終歸只能是孤家寡人了吧。

　　然后張嘴，發(fā)出“哈哈哈哈哈”的笑。因為本來就是仰頭，現(xiàn)在連整個上身也仰起，最終受力不均，“咚！”地一聲仰面倒在地上。這一摔反倒無聲了，依舊笑得渾身聳動，把自己蜷成一團(tuán)。

　　門外的柯那略本來在靜等，卻聽到里面笑聲漸起，有些毛骨悚然，然后聽到里面“咚！”的一聲，便再也按捺不住，推門進(jìn)去，正看見越開彧躺在地上。

　　“陛下！”柯那略關(guān)切地俯身，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將她翻過來靠在自己懷里。

　　越開彧仍帶著殘留的笑臉認(rèn)真打量他，忽而右手虎口鉗住他的下巴把他往下拽，看著他的眼睛警告道：“我希望你能把這里當(dāng)成家?！?p>　　柯那略只是順從地一笑：“陛下，地上涼，我抱您到榻上去吧?！痹介_彧放開了他，頭別向另一邊。

　　柯那略于是另一手抄起她的腿，輕松將她抱起，輕輕放在床榻上，并貼心地將她半綰的發(fā)髻散開，撈過被子蓋好。

　　“你還有什么親人嗎？”越開彧問道。

　　“我的母妃，還有待及笄的親妹妹。”

　　越開彧微微點頭：“出去吧。”

　　“可是殿下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