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班的教室就在三樓樓梯旁,楚天歌徘徊許久,站在樓梯口,聽著教室里亂哄哄的聲音,班主任的聲音十分的清晰,甚至還能聽見幾個相熟的同學的聲音,卻不知怎的,這親切里竟是夾雜著絲絲縷縷莫名的陌生,漸漸的,那陌生似遮住了那股親切,處處都透出陌生來,一時卻步不敢前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容易才鼓起勇氣,才動了下身形,教室里出來一個人,看見楚天歌用詫異的語氣問道:“你找誰?”
楚天歌下意識的就轉身往樓下跑,跑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那問話之人。她不敢相信,相交了十幾年的老朋友竟然問她找誰,禮貌實則無情。只聽聲音,便知對方是誰,再看一眼,不過是另自己更失望而已。
到了樓下,楚天歌仍舊不敢相信,總覺得自己是看錯了,躊躇半響,又在樓梯上反反復復上下了幾次,才又到了三樓。出來的是班主任,楚天歌滿懷希望地叫了一聲,班主任倒是笑著應了,隨即卻問:“你是二班的?估了多少分?”
很明顯,他并不認識楚天歌,只是因為他是一個老師,眼前的這個學生又很正確地喊了自己,自然就是學校的學生,說不定高一時還教過,不肯傷了學生的面子,才這般和藹,還裝作認識的樣子。
高二分文理科后,主課老師就沒有再換過。
雖是一片好心,卻傷人更甚。
楚天歌隨意應付了兩句,就下了樓,至于怎么離開的二中,全然不知,自然也沒聽到守門的大爺嘆息的話。
也不怪楚天歌這個樣子,本來認定了的事兒,忽然全盤推翻,任是誰也接受不了。
“天歌?!泵悦院校s莫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楚天歌順著聲音看去,卻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也看不清來人是誰。
明麗姝上前拉了她的手又喊了一聲,才漸漸清醒過來,認出眼前的人是誰,再看周圍環(huán)境,原來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十字路口了。
正要出口相問,就聽明麗姝說道:“我和四哥……”說到“四哥”時,明麗姝扭過頭往背后看去,看見在路邊攔麻木的一個高大的男生,就朝楚天歌眨了眨眼,才接著說“……在學校等了你大半個小時,也不見你過來,就來你姑媽這邊找你,又不好進去問,正不知怎么辦……幸好四哥眼尖,看見你在這邊。你去哪里了?怎么從那邊過來?”
這邊正對著糧食大樓,她竟走了這么遠,還過了馬路,也不知怎么走過來的,竟也沒撞到車。二中路兩旁都是賣衣服的,與二中路垂直的便是城建路,往百貨大樓那個方向走,一直走到頂,就是一中。
明麗姝顯然是奇怪,估分這么重要的事,楚天歌似乎不看重,這大早上的,反而跑來逛街。
聽言,楚天歌就又想起剛才二中發(fā)生的事兒,恍如夢里一般。既然不是二中的學生,那么不是三中的就是一中的?原來明麗姝是一中的,可現(xiàn)在,楚天歌已經(jīng)不敢再相信記憶里的事兒了。即使明麗姝明言在學校等她,她也不敢確認自己是不是和明麗姝一個學校。
那自己這會兒到底該往哪里去呢?
楚天歌完全不在狀態(tài),連明麗姝這么大個人站在眼前都時時忘卻,更遑論看見她那別有意味的眼神。
那男生想來就是明麗姝口里的四哥,見有車掉了頭過來,就扭了頭往二人這邊看來,不知為何,似乎有些不高興,一直板著一張臉,見車到了就先上去了,探了半邊身子出來喊道:“先上車,有什么話路上再說?!?p> 明麗姝剛見楚天歌失魂落魄的樣子就有些奇怪,這會兒見她又分了神,自己和四哥說的話只怕也沒聽見,忙就推了她往路邊走,仍舊笑著說:“時間不早了,得趕緊去學校,不然就麻煩了?!?p> 楚天歌渾渾噩噩地到了車前,機械般地上了車,并未看見那男生伸過來的手,直接抓了車身上的手把借的力上車。
那男生原本緩和了些的臉瞬間又黑了幾分,明麗姝暗道一聲不好,忙過去拉住他的手上了車,笑著道了謝,才略微好些。
“去哪里?”司機見人都上了車,就忙問幾人。
那男生就偏過頭回了一句,“師傅,麻煩去一中?!闭f完,才看向坐在他里側的楚天歌,見她還是皺著眉頭,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明顯是還沒看見自己,就連氣也生不起來,滿心里只剩下無奈。
“她這是怎么了?”他也只能問明麗姝了。
明麗姝搖了搖頭,又以手示意他不要再問。他心里一琢磨,猜測怕是考得不好,所以心情不好,便也不說話,只是臉上卻閃過一絲懊惱之色。
楚天歌根本連看也未看他一眼,自然不曾發(fā)現(xiàn)他臉色變了幾變,也不曾注意到這兄妹二人之間的小動作。車行了一半,楚天歌才漸漸明白過來,一眼就看見對面的明麗姝,才發(fā)覺是在車上,竟記不起是什么時候上的車,面上有些發(fā)燙,“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走神了?!逼鋵嵆旄柽€想問一句這車是要去哪里,但是沒好意思。外面的路很熟悉,和去一中是一條路,只是楚天歌沒有去過三中,連位置也不知,自然也不知和一中同不同路,心里并不敢確認。
然后楚天歌才發(fā)現(xiàn)身邊坐有一個男生,心里一緊,很自然地就往里邊讓了讓,待人坐過去了,才想起這行為有些傷人,便掩飾地打了個招呼,“陪麗姝估分?”說完,才細細打量了一眼這男生,竟是個熟人。
只見這人皮膚白皙,一頭濃密的頭發(fā)剪了個毛邊,三七分,眼睛不算大,一雙眉頭很濃,鼻梁挺直,雙唇薄厚適中,雖不算極品,倒也算是出眾的人物。正是明麗姝的堂兄,叫作明肆。
認清了人,楚天歌又想到剛才的動作,更覺尷尬。只是二人不太熟,若是道歉,倒是更顯尷尬,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只好裝作不覺,也沒有等明肆說話,又扭過頭問明麗姝:“估了多少分?”自然就沒看見明肆瞬間黑透了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