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一大早,還是第一天送飯來的那個護士,滿面笑容地通知楚天歌可以回家了。
楚天歌愣了會兒才明白過來,立馬就高興得找不著北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告訴明肆這個好消息,結果撥通了電話,雜七雜八的說了一大推,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說了,就是沒說回家的事。
“是現(xiàn)在就可以出院了么?那我去接你?!?p> 楚天歌吐了吐舌頭,想起自己剛才的糗態(tài),不禁赧然,“你今天沒課么?我自己搭個車回去就行的,又沒有多少東西。我就是和你說一聲,免得你……”
說到擔心二字,楚天歌忽然覺得特別扭,往回咽了咽,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反倒自己紅了臉。
“今天星期六,哪里來的課?你稍等會兒,我這就出來?!泵魉了茻o所覺。
楚天歌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是記著明肆的話在拖時間還是因為太過于激動了,就那么點東西,她竟然整整清理了近一個小時。每次覺得清理好了鎖上箱子后,就又發(fā)現(xiàn)了一樣東西在哪個角落里,如此反復了四五次之多。
走出醫(yī)院,楚天歌不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醫(yī)院的外面的空氣里仍舊散發(fā)著來蘇水的味兒,但是楚天歌卻覺得比醫(yī)院里面的好聞。
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還有北風肆掠,楚天歌卻覺得沒有哪一日的天氣這樣的讓她高興,門口兩側的寶塔松似乎更綠了一些,來往的人群臉上的表情似乎也要柔和了一些。
在住院部門口站了幾秒鐘,明肆的電話就來了,楚天歌一邊按下接聽鍵,一邊拉著旅行箱就往大門飛快地走去。
一出大門,人還沒站穩(wěn),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天歌?!?p> 話音包含著那種失而復得的欣喜。
聞著周圍溫暖的氣息,聽著那熟悉的嗓音,楚天歌僵硬的身體瞬間就放松下來,略遲疑了兩秒,雙臂才緩緩摟上對面的腰。
特殊時期,兩人沒敢在外面多呆。
明肆去后備箱放行禮,楚天歌一邊扭著頭和他說話一邊拉開車門,一陣花香撲鼻,回頭一看,就見座位上放了一大束紅玫瑰,那樣純粹的紅色,沒有一點雜色,美得驚人。不過想到它所代表的意思,臉上就發(fā)燙。
“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在路上隨便買了點,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明肆說得云淡風輕,似乎他真的只是為慶賀楚天歌出院而已,楚天歌反而有點不信,不由抬頭去看他。
明肆沒有看她,拉開了車門,才抬起頭來,隔著車頂,溫和地笑著。
“喜歡么?”
這次隔離,極大地觸動了楚天歌。世事無常,誰也不知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
好比她返校時,怎么也沒想到楚正禮會受傷住院?而不是楚天涯無意說漏了嘴,楚天歌也不會知道,更加不會回去,不回雙江,自然也不會有后來的事。但是在這之前,誰又能預測到這些呢?即使是如楚天歌這樣特殊的存在,也沒可能預知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
而她卻還為了前世那些還不知道會不會發(fā)生的事而為難自己,為難別人。誠然,那件事里,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但是,又何嘗不是自己識人不清的緣故?生活總要繼續(xù)下去,是哭著過日子還是笑著過日子,都是人的選擇。既然都是過日子,那為什么不對自己好一點?
三天里,除了明肆有時間打電話過來兩人聊會兒天,其余的時間,楚天歌什么事也沒得做,腦子里胡思亂想,好的壞的,想了許許多多,不知不覺中,心態(tài)就變了。再見明肆,她覺得自己更輕松了一些。
明肆越是這樣,楚天歌越覺得他心里有鬼。抿了抿嘴,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也裝糊涂了。楚天歌笑著點了點頭,道:“很漂亮?!?p> 路上的行人明顯少了許多,即使走在路上的,也都是全副武裝,一張臉遮得只露出兩只眼睛來,全都是來去匆匆的樣子。
超市里也是一樣,清清淡淡的,買東西的人幾乎都是搶購一樣,沒人愿意為了一樣東西能再便宜個幾毛錢而細細地挑選。楚天歌和明肆也是一樣,快速地挑選著各樣的蔬菜和肉類。
“大概下個星期就要封校了,要不要多買點吃的?這一封校,也不知道是多長時間?!?p> 聽言,楚天歌自覺地點了點頭,隨即反應過來。她這幾個月似乎貪嘴了許多,寢室里的零嘴總是不斷,最近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一旦坐下來,就想啃點什么東西,這幾天在醫(yī)院的感受特別深,而她形成這個習慣的罪魁禍首,貌似就是這個人。
楚天歌很無奈地瞪了明肆一眼,很想拒絕,但口中津液橫生,似乎容不得她拒絕。
大肆采購了一番,回到四季花城,已經一點多了,楚天歌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明肆快速地煮了番茄雞蛋面,熱了醬牛肉,兩人簡單地吃了一頓。
吃完,明肆就開始燉玉米排骨湯。
楚天歌中午餓狠了,吃了一大碗面條,肚子鼓鼓的,心里仍舊覺得自己沒有吃飽了,拆了一袋黃油面包一片一片地啃著。
明肆從廚房出來時,一袋面包已經被楚天歌消滅得所剩無幾。眼睛不自覺地往楚天歌腹部瞧了一眼,嘴唇動了兩下,怕楚天歌發(fā)飆,沒敢問出來。
不過楚天歌已經感覺到吃撐了,有點不好意思,對這個就比平時更敏感一些。明肆雖然什么都沒說,但看在楚天歌眼里,卻是什么都說了。
楚天歌有些羞惱地把剩下的面包系好放進冰箱里,自己去陽臺上來回走著,裝看風景,其實是在消食。
明肆沒有揭穿,拿了本雜志也去了陽臺,在吊椅邊上坐下,與楚天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書卻半天也沒有翻動一頁。
下午時分,太陽難得地露了個面,昏黃的陽光覆蓋了整個陽臺。
楚天歌整整轉了一個多小時,才覺得肚子好受了些,爬到吊椅上坐了,看了一眼明肆手里的雜志,《特別關注》,一本男性雜志,但是楚天歌卻很喜歡看。
楚天歌歪在吊椅上,隨意的看了兩眼,不自覺地就被里面的故事吸引住了。明肆很快就察覺到了,開始自覺充當自動翻頁機器。
這是一個很溫馨的下午。
第二天,從早上起,楚天歌就對著桌子上仍舊精神抖擻的玫瑰糾結著,到底要不要帶到學校去呢?她昨晚很仔細地數過,整整九十九朵,當時,楚天歌最先想到的不是這個數字所代表的意義,而是值幾百塊錢,標準的小農意識;可若帶回學校,她能肯定,絕對會讓整個寢室樓的姑娘們在自己身上打下明肆的標簽。
臨走前,楚天歌把花搬了出來,放在陽臺上的玻璃茶幾上攤平了。
“插在花瓶里挺好看的呀?!泵魉劣行┎幻魉浴?p> “你不是說明天就開始封校么?”楚天歌回頭白了他一眼,又回過頭繼續(xù)整理手下的花,盡量讓所有的花朵都鋪在茶幾上。
后面的話,楚天歌沒說,明肆也已經明白了。這一封校,最少也要一個月吧。不過按他的記憶,應該是在五一前才會解封。那么,就是兩個多月,花放在家里沒人照應,只怕幾天就枯萎掉落了。當然,明肆從沒想過楚天歌會把花帶到學校去,雖然他很愿意看到。
許是都得到了消息,校園里比往日要熱鬧些,進進出出的私家車很多,學校管得不嚴,不過,還是比往日多了一道手續(xù),進出的車輛都必須在門口登記。
宿舍要嚴一些,外面的人一律不許進,明肆把楚天歌送到門口,看著她進了電梯才轉身離開。
寢室里空無一人,于敏華到得最晚,將近六點半時才到。那時,鄭妮兒已經把其中一瓶米酒吃了一半。
晚上在教室集合,秦老師正式通知了封校的決定,無極為特殊的情況,在封校期間,任何人不準以任何方式離校,否則后果自負,嚴重的也許會有開除的危險。
當然,很多的學生把這話當成是嚇唬。已經在機場見識過一次的楚天歌并不覺得秦老師這話有不實之處,若真有人翻院墻跑出去原來感染了流感,再偷偷的返回學校,致使更多的人感染,那么,這樣的懲罰其實并不嚴重。
若是請假,那么先要給秦老師寫請假條,然后由系里蓋章,最后還要校長蓋章,才能憑假條出校門。
秦老師另外還說了一些該注意的事,楚天歌很虔誠,聽得很認真,每一個字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秦老師也看出大部分的學生并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里,說著,忽然話音一轉,轉向了楚天歌。
“楚天歌,你來說一說你這幾天的經歷?!?p> 陡然被提到名,楚天歌驚了一下,不等她明白秦老師的意思,秦老師的眼神就掃了過來,楚天歌沒多想,趕忙起身把自己下飛機后的事以及在醫(yī)院里的事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說著說著,楚天歌就明白過來,為了更配合秦老師,楚天歌很邪惡地故意把一些地方稍稍夸張了一點。
也正是因為秦老師和楚天歌這一配合,數學系應用數學專業(yè)某某級一班的學生在封校期間,無一人偷偷離?;蛘哒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