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雖是個綿軟的性子,外面的人看著,家里都是外公拿主意,實際上外公在誰面前都是一副說一不二的性子,偏在外婆面前沒得脾氣。
外婆一發(fā)話,外公雖不大贊同,到底沒有再說什么。
楚天歌把削好的黃金瓜切成丁,裝了盤,心里暗暗數(shù)了一下人數(shù),又拿了幾個小叉子,聽著外面的響動,趕緊拿出來。
“是我小哥家里種的,今年才上市的新品種,您和家家也嘗嘗,看味道怎么樣。”
好不好吃是其次,也還是那句話,為的是豐收,為的是那東西能掙錢,外婆自然是揀好話說。
外公還是那性子,吃了一塊就不吃了,嘴里也沒有一句好話。
“這是個什么東西,還沒菜瓜好吃?!?p> 菜瓜,說白了,就是拿來做菜的瓜,吃,自然是不吃它的。菜瓜味道淡,基本沒身甜味,一般和辣椒一起清炒了當菜吃或者是拿來腌咸菜,少有人愛吃那個,楚天歌就是那少有中的一人。
外婆就拿手肘杵了外公一下,橫了他一眼,才轉(zhuǎn)過頭看著楚天歌笑著說:“這個又香又甜,菜瓜哪里能跟它比?”
楚天歌猜度,恐怕于蓮華把自己和楚天涯合作種菜的事告訴了外婆。否則,外婆也不會這樣顧忌自己的感受。
便笑著說:“說實在話,是真沒有菜瓜好吃。畢竟是新出的品種,總還是不如以前種了幾十年的東西?,F(xiàn)在求的是個產(chǎn)量,還要改良的,過個幾年,這味道也就好了?!?p> “是是是,就是這樣,產(chǎn)量高才好呢,也賣得出錢?!蓖馄胚B忙就應和,又說:“聽說這個瓜不熟也不苦,就是不香。”
外婆一個勁地說好話,楚天歌都有些想笑了??磥硗馄挪恢故且驗檫@黃金瓜是楚天歌和楚天涯和種的緣故才這樣夸,恐怕還是為著于菁華和于蓮華姐妹倆和好的事。
外婆沒明著說,聽明白的也沒點出來,楚天歌便順著外婆的話說:“是的,要是沒有熟,就不香,外面的皮也不夠黃,儲起來也不甜。這一點比香瓜和白瓜都要好,一不小心摘了個回去,半邊都是苦的,根本就不能吃,只能丟。”
“是的,”外婆應和著,便轉(zhuǎn)了一個彎,換了一個話題。
“你在學校怎么樣?一個人在外面,別舍不得花錢?!苯K于要進入主題了。
楚天歌哼哼應著,果然,外婆下一個問題就說到米娜。
“云云是不用人操心的,娜娜那個孩子,還比云云大幾個月,怎么就這么讓人操心,上學比云云晚一年,考個學分又不夠,還要家里拿錢來買?!蓖馄耪f到這里,就轉(zhuǎn)過去看于蓮華,見于蓮華臉色尚好,才接著說:“你們也就姊妹四個,鳳華也嫁得遠,你們更應該互相幫襯著,這一次,就看在我和你爸的面上,能幫就幫一把。你侄子侄女也就這幾個,幫的也有限?!?p> 于蓮華早準備好了說辭,自然而然地就接了話,從合作做生意一直到前段時間于菁華帶著兩個孩子過來的事,慢慢述了一遍。當然,參點水份也是必然的。
說著說著,于蓮華真?zhèn)牡每蘖似饋?,外婆也陪著流了會兒眼淚。
外公聽了,嘆了口氣,也知是小女兒把事做絕了,不過,仍舊對于蓮華說:“這些事,我們也知道,是菁華做得不對。她小些,一向你們兄妹三個也都讓著她。她這性子,說起來也是你們慣出來的。這些事,說破了,也就過了,都是一家人,還真成仇人了不成?回頭我和你媽做主,讓他們兩個過來給你們陪個不是,這該幫的,還是得幫,誰讓你們生成了一家人呢?”
這話無奈,卻也是事實,國人的傳統(tǒng)思想,怎么變,有一些東西也變不了,那就是家族理念、家庭觀念。
于蓮華何嘗不清楚這些?她也知道,這錢是一定要借出去的,但是不想這么不明不白的借出去。她要于菁華夫妻兩人認真的過來道歉,這些事兒,也要老頭老娘親眼看著。
至于還不還,于蓮華從來就沒作希望。
不爭饅頭爭口氣吧,這錢借出去了,但是得借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至于以后,老頭老娘在,這面子情她還是會顧著的,再以后的事,該是怎么樣就怎么樣,她不會強求。至于下一輩,楚天歌三個和米娜兄妹兩個怎么樣,她就管不著了。若是好,她也歡喜,若是不好,她也不會勸。
第二天,于菁華帶著米娜和米海兩個就來了,米三洲仍舊沒有出現(xiàn)。
于蓮華冷哼了一聲,說話語氣自然也沒那么好。
“這人總不上門來,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門面……”
于菁華話才開了個頭,于蓮華便揮手打斷了,道:“當著老頭老娘的面,你也說兩句實話,莫凈拿這些鬼話哄人,把別人都當傻子?!?p> 于蓮華這話說得直白,于菁華再怎么顧自個兒的家,在打傷楚正禮這件事上,是真的愧疚,便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楚天歌把剩下的西瓜切了出來招呼于菁華吃,又把米娜和米海兩個招呼到了樓上,樓下就留了外公外婆,楚正禮夫妻兩個和于菁華。
于菁華才緩過來,才說:“這事是老三做得不對,他是沒得臉過來……”于菁華說到這里,似乎羞愧得不行的樣子,“我又有個什么臉呢,把哥哥傷著了,他心里也怕,不敢見你們,我就算沒得臉舔著臉也要過來呀?!?p> 其實到底如何,在座的都清楚,于菁華說這話,不過是圓個場面罷了。
米三洲真覺得自己錯了,怎么也該過來露個面,道歉不道歉的,也就那么一回事,人來了,才最重要,誰還真要米三洲當眾說聲“對不起”么?
這是于蓮華預料到的最壞了結果,果然是不能對米三洲作任何幻想,那個人,就是個薄情寡義之徒。對別人,是記仇不記恩;對自己,是記恩不記仇。
于菁華的反應,她也心中了然。姐妹三個里面,她和于菁華的性子最像。換作是她,她也會這樣做。怪還是要怪的,但是不會像之前那樣難過。
擺足了姿態(tài),于菁華坦承地認了錯,外公外婆又勸說了半天,于蓮華才點了頭。
外公外婆就高興了,于蓮華再留,就高高興興地住下了。
晚上,楚正禮就帶著外公下樓去玩了幾個小時,第二天一早,又興致勃勃地跟著楚正禮出門去了。
沒過幾天,學校里打了電話過來,通知楚天烈回學校拿通知書。
得了這個消息,楚天烈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變得自信又有活力。
外公外婆也跟著高興了一場。
于蓮華其實和外公是一樣的心思,還是更疼兒子一些。
既然楚天歌考上大學時都回老家大辦了一場,于今楚天烈考的學校比楚天歌考的學校還要好,理所當然的,更要大辦。
于是乎,定好了日子,一家人又回老家大辦了一場,來客比之頭一年多了一倍。那夸贊的話,跟不要錢似的,直往楚天烈身上丟,連楚天歌楚天云兩人也沒能幸免。任是楚天歌經(jīng)歷過一次,已認定自己臉皮夠厚了的人,仍舊是聽得面紅耳赤,恨不能躲起來,更遑論楚天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