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何向云沒有動手來接過這杯茶水,依舊是瞇著她的雙目,不看向這邊,也不說話。
常寧就這般躬身端著茶水,努力使自己的身軀不顫動,穩(wěn)穩(wěn)地端著,柳寒辰不過在邊上看著,也不說話,就好似這事情與他無關(guān)一般。
剛剛柳寒辰就說過了,他的母親最受不得氣,所以,她現(xiàn)在必須忍,已經(jīng)是有了心理準(zhǔn)備了,卻也沒有想到只是簡單的跪跪。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何向云才緩緩開了口來。
“公主殿下,老朽一向是尊敬你的,不過昨日你既是入了我柳府的門,國有國法,宮有宮規(guī),我碩大的柳府,也是有著家規(guī)的,這些,我今日也不便與你講述,待會兒我自會讓青梅教予你的?!?p> 保持著這個動作太久,整個人都有些虛弱的站不住腳,微微點頭應(yīng)是,竟是萬般困難。
“若是犯了我柳府的家規(guī),不論你是公主也好,夫人也罷,都是要有懲戒才會有我柳府的安寧,你可知?”
“母親大人教誨的是,常寧謹(jǐn)記于心?!睅缀跏怯帽M了所有的力氣,才說出了這一句話。
何向云接過常寧手中的茶水,置于桌上,道了聲:“好了,老身身體不適,你也退下吧,好好服侍夫君便可。”
常寧舒了一口氣,此時好不容易站直了身體,卻覺得有些目眩,幸得左右有個人及時地扶住了自己,本以為是柳寒辰,轉(zhuǎn)過一看,卻是小玉。
“寒辰,好好待她?!迸R出門前,何向云才說出了這么一句令常寧感到絲絲溫暖的話。
常寧今日的表現(xiàn),還是很令她滿意的,至少她離去的時候,說了這么一句話。
“是?!?p> 經(jīng)過書房前,柳寒辰就說自己還有要事要做,今日中午就讓常寧一個人用餐即可,不必等他。
柳寒辰人才離開,小玉就氣憤不過地說道:“公主!這柳府的人實在是,實在是?!?p> 氣得她腮幫子都是鼓的。
“實在是怎么了?”常寧好笑的問道。
“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
“呵呵,我都不氣,你氣甚?小小的丫頭,瞧,氣的一下子就變丑了,老嫗一樣。”一邊走,一邊欣賞這園林的盆景。
柳府之中,處處美景,剛剛一路走來,沒有好好欣賞,這一下子閑的無事,倒是可以仔細(xì)的看看。
小玉被常寧剛剛這一句話,給堵的不行,走了幾步,她就說道:“公主,哪有這樣做人婆婆的啊,媳婦遞茶都不喝,實在是,實在是目中無人??!”
蹲下了身子,看著地上的秋海棠,回復(fù)道:“這叫做下馬威,不然的話,以后就無法豎立威信了。”
“公主,你怎么還有心思看花??!新婚第一天,將軍就如此冷淡,日后,日后如何是好??!”小玉在一旁急的團團轉(zhuǎn),整個人原地踱著步子。
“急什么,又不是你相公,放心吧,公主我可是好主子,將來你想嫁誰,我就讓你嫁誰?!闭f完,常寧就站起了身來。
還沒待小玉回嘴,她接著又道了聲:“回去用膳咯,肚子餓死了。”
邁著歡快地步子,朝著自己的寢屋方向走去,絲毫沒有那經(jīng)歷過不開心事情的不滿。
小玉跺了跺腳,扁著嘴巴跟了上去。
今日本是帶了一群人出去的,回來的時候,身邊不過小玉一個,丫鬟們本是各司其職,見到了常寧回來后,楊柳請過安就問道:“公主可否在老夫人那兒用過膳?若是還未,奴婢馬上就去準(zhǔn)備?!?p> 這一句倒是提醒了她,現(xiàn)在時候不早了,剛剛一路上玩了許久,東看看西看看,磨蹭了不少時間,不過這若是老夫人留一句的話,倒是可以一起用膳的,這份心,已經(jīng)是昭然若揭了。
“下去準(zhǔn)備去吧,其他人不要跟進來?!睌[了擺手,就帶著小玉進了屋去。
四個丫鬟,都是屬于隨時跟著她的丫鬟,雖不及上小玉這樣的大丫頭,倒也算的上的貼身丫鬟了。
楊柳下去令人準(zhǔn)備膳食了,春齊、夏亭、秋鈴就在門口守著,若是有事,隨時喚一聲即可。
一進屋,常寧一把就坐在了椅子上面,閉著眼睛,感受著左臉那火辣辣的疼痛感,過了這么久,本以為自己是忽略了的,可是,這疼痛感卻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
“公主,你怎么了?”小玉看出了不對勁,關(guān)切的問道。
常寧沒有搭話,只是靜靜地坐著,閉著眼睛,感受著那份痛意及心底的創(chuàng)傷。
母妃那么愛父皇,從小就看到了父皇身邊有各種鶯鶯燕燕,當(dāng)然了,母妃也是屬于其中的一個,因為母妃畢竟不是皇后娘娘,若是按照這普通人家,母妃也不過是一個上不了宗祠的侍妾罷了。
當(dāng)年,父皇為了娶得母妃,在外公那里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以太子的身份跪了一天一夜,誰勸都不聽。
他當(dāng)時沒有請圣旨,而是先讓母妃那邊同意了,他才去請的圣旨,這般愛意,任誰都無法拒絕。
可是,后來呢?自己這從江南回來,外公病逝,母妃失寵,父皇反目,這些,都是會變的啊。
伴君如伴虎,人心,是最難琢磨的東西。
見她沒有搭話,小玉這會兒倒也不敢插嘴,只是盯著常寧的臉緊緊地看著,突然間,她輕聲驚呼道:“公主,你的左臉,好像與右邊的不一般大啊”
一瞬間,常寧就睜開了雙目,那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憂傷被銳利的目光所代替。
“小玉,去找找,母妃放置在內(nèi)屋里頭的那個小箱子,里頭有個白色的玉瓶,拿過來給我?!?p> 嫁人之前,母妃就給了自己一些平時創(chuàng)傷所用的藥品,囑咐自己一定要保管好,當(dāng)時還不明所以,現(xiàn)今看來,倒是母妃有先見之明。
無法,常寧只有自己用粉妝上了些許,補了一下妝容,掩蓋住了先前的浮腫。
“現(xiàn)下,可是遮住了幾分?”
“差不多了,看不出來了已經(jīng)?!毙∮顸c了點頭,說道,不過心中依舊是疑惑萬分,好好的臉,怎么就腫了起來。
外間傳來一聲喚叫:“公主,膳食已妥,請移駕廳中。”
這是楊柳的聲音,動作那么快,想必先前就已經(jīng)是在準(zhǔn)備了的,老夫人那用餐,不過是一個明面上的問話,是問話,也是態(tài)度的表明。
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料準(zhǔn)了,自己絕無可能在老夫人那里留膳。
“端進來?!?p> “是?!?p> 隨后,楊柳輕聲吩咐,好幾個面目生疏的小女孩就端著盤子進了屋來,寢屋是帶著小廳的,這里可以見客,也可以用膳,不過也僅僅是私下的,若說是正規(guī)見客,招待用餐的話,還是得去正廳。
足足二十八道菜,飲食方面,這將軍府也不算是苛刻人了。
春齊端著一盆水過來,秋玲拿著帕子,夏亭則是手持凈手膏。
凈過手后,常寧持起筷子,楊柳在一旁布菜。
用過膳后,擦凈了唇,就讓人準(zhǔn)備沐浴,現(xiàn)下她需要好好的靜一靜,消化一下心中的萬千惆悵。
“小玉,你用過膳沒?”
小玉手中拿著一個白色的玉瓶,看看上面的字,又是皺著眉頭看著常寧的左臉。
“公主,我早吃過了,你的臉,是不是被人打了?”小心翼翼且?guī)еP(guān)切問著。
常寧閉上了眼睛,還是輕輕地點了下頭。
“是誰打的?是將軍嗎?”小玉不敢相信的問道,她根本就想不出,到底是誰,有這樣的膽子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面色一改,聲音中透著不可再問的冷意:“不是他,你不必再追問下去了,待會讓她們把浴桶放在寢屋吧,順便端盆冷水過來?!?p> “好,我這就下去了?!毙∮裉嶂棺?,邁著小碎步,飛快的走向了外頭。
不一會兒,就有人把水準(zhǔn)備好了,浴桶前面被一個畫有牡丹叢盛開金絲描線的精致屏風(fēng)給擋住了,滿屋子都充斥著暖暖的水氣。
“公主,衣物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不知你待會要穿哪一套?”秋鈴捧著一套煙蘢白色百褶裙說道。
常寧只是撇了一眼秋鈴就道:“我想歇息一會兒,準(zhǔn)備寢衣吧?!?p> “是?!鼻镡徲行┦卣f道,她選了好久,特意選出了這么一套符合公主氣質(zhì)的衣物出來,還是讓楊柳姐姐幫她選了的,卻不料,公主看都不看一眼。
“你們待會兒都退下吧,讓小玉一個人過來,我不習(xí)慣別人伺候我沐浴。”
“是。”秋鈴捧著那套煙蘢白色百褶裙,失望地退了下去。
就在秋鈴?fù)讼氯サ臋n兒,小玉剛剛好端著一盆冷水進了來,經(jīng)過秋鈴身邊的時候,她驚奇的:“咦?!绷艘宦?。
“玉姑姑好?!?p> “你手上這套裙子,真是漂亮的緊。”小玉端著水,雙目發(fā)光地盯著那套衣物。
“這是給公主準(zhǔn)備的,不過公主讓我去拿寢衣,待會兒她要歇息。”聽得有人夸贊自己的眼光,秋鈴心中還是開心無比的。
“你先跟我過去,待會兒再把寢衣拿過來?!毙∮褚幻嬲f道,一面端著水就朝著里屋走去。
小玉顯然忘了,現(xiàn)在常寧臉上那高高的腫起,是不能被其他人所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