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和雙兒跟在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后面。這婦人是楚王的奶媽,在楚王府十幾年了,聽她的口氣,應(yīng)該還算受太妃的看重。夫家姓顏。
“你們哪,也不知哪一輩子修來的福氣,居然能吃上老太妃賞賜的酒食,這府里啊,除了我這個奶娘,還沒有哪一個有這個尊榮?!蹦穷伳虌屧谇邦^走,嘴里還疊疊不休的。
悠然是只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嗯一聲,其它的時候自然是由著這位王府的奶媽發(fā)揮,而雙兒,自然是低著頭,做她的悶嘴葫蘆。
穿過園子的長廊,顏奶媽將她們領(lǐng)進了外廳邊上的一個小間,里面已經(jīng)擺了一桌吃食,四碗四碟,中間還有一沙鍋的湯。
邊上還有兩個仆婦侍侯著。
悠然看那兩個仆婦臉上的表情很有些不樂意,都說宰相府里的丫頭七品官,那這王爺府里仆婦的侍侯也不是隨便個什么人都能消受的。
至少,悠然認為,自個兒消受不起,于是便笑著對那顏奶媽和兩個仆婦道:“這么多東西我和我妹子也吃不完啊,老太妃賞賜,浪費了可不好,顏媽媽和兩位嫂子也一起坐下來嘗嘗,妹子我鄉(xiāng)下人,這些東西有好多都沒見過呢,還要向顏媽媽和兩位嫂子請教?!庇迫坏馈?p> 那顏奶媽倒是很干脆的坐了下來,還特意選在主位上坐。
那兩個仆婦神情也是十分意動,看著桌上的吃食露出喜色,雖然她們在王府里當(dāng)差,單這些桌上的吃食輕易那也是吃不到的。
不過,顯然,王府的規(guī)矩很重,兩位仆婦有些猶豫,倒是那顏奶媽有些不耐煩的道:“叫你們吃便吃唄,這里又沒有別人,這么多東西,她們兩個哪吃的完,咱們就沾點光,也沾一點老太妃的福氣,想來,就是太妃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的。”
兩個仆婦這才相視一笑,欣然坐了下來,其中一個笑道:“那今兒個,咱們就沾妹子的光了,正好也借花獻佛,敬顏媽媽一杯,咱們兩個平日里也多虧顏媽媽照應(yīng)?!?p> “正是,我也敬顏媽媽和兩位嫂子一杯,接下來一段時間小妹也要常在王府走動,還請大家多提點,以免犯了什么忌諱?!庇迫灰才e了杯一臉誠懇的道。
“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那自是一句話,我顏媽媽在這王府里也混了十幾年了,多少有點老面子,能照應(yīng)的自然照應(yīng)?!蹦穷伳虌屨f著,神情有些得意。
于是,一桌五個人便吃了起來,顏奶媽和那兩位仆婦邊吃著菜,連聊著一些王府里的趣事,都是下人間的雞毛蒜皮。
“你這位妹子很害羞。”那顏奶媽看著悠然幫雙兒夾菜,而雙兒只是低頭吃自己碗里的,除了開始紅著臉打了聲招呼外,一聲也不啃。
“我這小姑膽兒小,臉皮又薄,顏媽媽不必理會她?!庇迫换氐?,又夾了一個肉圓子放在雙兒的碗里。
“你對你小姑倒是頂好,對了,你們是哪兒的人???”顏奶媽又問道。
“柳家村,離城不遠?!庇迫换氐?。
“柳家村的?”顏奶媽不由的放下了筷子,聲音也提高了一度。
“是啊,怎么,顏奶媽莫不是有熟人在柳家村?”悠然抬臉笑問道。
“可不是,柳家村的唐不二你認識嗎?我那二閨女就嫁給他大兒唐樹根,唉,我這閨女不聽話,城里多少鄉(xiāng)坤家公子都看上了她,她偏偏就認準了樹根那混小子,好在樹根那小子還算知道疼人,家里什么事都依著我閨女,再加上唐不二也有眼色,說是要把家里的大屋讓出來給樹根和我閨女住,讓我閨女自己管家,看在我閨女吃不了虧的份上,這樁婚事我才應(yīng)了?!鳖伳虌屍仓斓馈?p> “原來唐顏氏是你的女兒啊,見過,也說過話呢?!庇迫徊挥傻奶Я颂?。心道,這世界太小了,這人于人這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總能牽扯到一起。
不過,這位顏奶媽,似乎不是那省油的燈,唐不二家攤上這么個強勢親戚,小郁悶什么的怕是不少吧。
悠然不由的嘴角翹了起來,唐不二最近日子過的太舒心了,給他找點麻煩吧,阿彌陀佛,正如唐不二娘子那天說的,放下屠刀并不一定就成佛。這小小的郁悶人一把也是可以的吧。
想到這里,悠然的語氣便一轉(zhuǎn),輕皺了眉頭道:“不過……”
“不過什么?”那顏奶媽見悠然停頓在這里,心下起疑,便連聲追問。
“也沒什么,實不相瞞,那唐不二就是我族叔,這么說來,我跟顏媽媽也是親戚呢,只是前不久,我唐家大屋叫一場大火給燒的干凈,我族叔和族嬸一家自然是又搬回去住了,不過啊,我那族嬸可也是個厲害的,叫我看,還是讓他們搬回去的好,也省得讓顏家妹子落得個容不下公婆的名聲,到最后,說不準落得同我當(dāng)日因為不孝被休一樣的下場?!庇迫槐砬橛行┛酀牡馈?p> 她這話初聽沒什么,但她把她當(dāng)日被休的下場同那唐顏氏目前的情形結(jié)舍起來,象顏氏這種大府里打滾過來的人,肯定會想到這里面說不定有什么貓膩。
這大部份屬實,再加上一些捕風(fēng)捉影,不由的人不猜疑啊。
“你就是那唐值媳婦?”顏奶媽問。
悠然點點頭。
顏奶媽就琢磨開了,這唐值媳婦,她也算是久聞大名,當(dāng)然,不是什么好名聲,但是,看這唐值媳婦一臉的苦澀,再看她跟她小姑的相處,明顯的同傳聞相去太多,這里面,難道別有內(nèi)情?顏氏不能不懷疑。
有了這么一番話,接下來幾人便吃的各懷心思,最后早早散場。
回村時,又是夕陽西下時分,那毛驢也還算壯實,駝兩個輕瘦的女人還是綽綽有余。
“嫂子,你跟那顏奶媽那么說不太好,容易引起誤會?!泵H背上,雙兒看著悠然奇特的趕毛驢方式,有些好奇,有些疑惑,嫂子從哪里知道這種奇怪的趕毛驢方法,很好玩,也很有效。
“有什么不好,我就是要讓她誤會,雙兒啊,可別太圣母了?!庇迫惠p拍一下雙兒的后腦勺道,對于圣母這個詞,如今悠然是深刻的體會到了一體兩面,若雙兒不圣母,那么,如今她還不知要淪落到哪里,人生也許會迥然不同。
可此刻,雙兒還要為唐不二著想,悠然又恨其不爭哪。
“什么是圣母?”雙兒回過頭看著悠然問,黑白分明的眼瞳,波光流轉(zhuǎn),如一汪清泉。
悠然一頓,對著這樣一又眼瞳,悠然似乎有些不忍說什么不好的。
可圣母這詞兒在這個時代該怎么解釋呢,最后,在悠然驢唇牽馬嘴的情況下,觀音大士被借鑒了。
“原來圣母就是觀音大士啊。”雙兒抿著嘴淡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了頭:“大嫂笑話雙兒,雙兒哪能跟觀音大士相提并論。”
看著雙兒一臉的小高興,悠然無語,算了,就這么著吧,以后雙兒的夫君可得好好選選,一定要能護雙兒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