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釅醋一出真跡顯,梅妃含淚述爭紛
是梅妃娘娘寢宮。
麒麟賣力地?fù)u動著長尾,似乎在為自己又立下一功感到自豪。
白攸之摸摸它的腦袋以示嘉獎,呵一聲“去”,那鬣犬精力充沛地拽著白攸之往屋內(nèi)趕。
那白貓原本正在屋頂上慵懶地曬著太陽,聽見這聲響警惕地甩了甩耳朵,邁著急促的貓步躍下屋檐。它齜著牙,哈氣,似乎對麒麟擅闖它的領(lǐng)地感到不滿。
麒麟也不甘示弱,猛地直要往前沖去,若不是白攸之拉著,貓狗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那狗向幾把黃花梨的交椅不住吠著,捕快們熟練地上前,細(xì)細(xì)查看著,卻似乎什么也沒有看到。
“謝嶼天,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被擦拭的血跡重新顯現(xiàn)?”白攸之附在謝嶼天耳邊問道。
“有是有,但我也只是略有耳聞,不曾親自實(shí)踐過?!敝x嶼天有些沒底氣地說道。
“說?!卑棕鲁鲆蛔帧?p> “《本草綱目》中有言,醋可散瘀血、治黃疸、黃汗,《本草衍義》也說醋益血也,因此,或許我們可以試試用釅醋澆灌,看能否有血跡顯現(xiàn)?!敝x嶼天一手環(huán)抱腰間,一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
醋……疏桐像是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攸之命丁仝領(lǐng)來兩桶釅醋,以交椅為中心細(xì)細(xì)鋪灑著?!按笕?,您快來看這里!”丁仝言語神色只間有些興奮。
白攸之等人湊前一看,在那交椅的椅腿外側(cè),有一滴凝固了的細(xì)小血液微微顯露出來,雖不明顯,但可以斷定即是血液。
“是,這是血?!敝x嶼天斷定道。
“梅妃娘娘……”白攸之轉(zhuǎn)身,對著在門扉旁靜靜觀看的梅妃喊道。
“是,是我?!背聊局拿峰K于發(fā)話了,“是我殺死了宸妃娘娘。我原以為已經(jīng)清理得十分徹底了,沒曾想百密一疏,忘記了血腥味,就算我打掃得再干凈,也逃不掉鬣犬靈敏的嗅覺?!?p> “你為何要?dú)⑺厘峰锬?,用什么殺死她的?”疏桐在一旁問道?p> 梅妃娘娘向來溫順,四肢纖瘦,弱不勝衣,素來后宮紛爭她皆不參與,只一心癡愛著梅花,春烹梅茶冬賞梅雪,不爭那些浮華虛名與珠寶黃金,況且她還育有一女夢玲公主,為了她的未來和人生幸福著想,梅妃怎么看也不會像是犯下如此罪行之人。
“是我一時沖動。”梅妃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低著頭說道:“前日早晨,我去照例去皇后娘娘處請安,結(jié)束后便回了寢宮,沒過多久便聽見院外吵鬧,宮女通稟是宸妃娘娘……”
那日,宸妃娘娘也從陳皇后處請安畢,和煥熙宮女準(zhǔn)備回去,半道上突然竄出一只白貓,令宸妃驚嚇不已,恰逢她從皇后處回來,皇后畢竟一國之母,地位在她之上,她受了不少氣,皆在心中憋著,正愁無處發(fā)泄,這白貓便順理成章地變成了她的出氣筒。她要煥熙抓住這貓,好好教訓(xùn)它一番。
煥熙遲疑了片刻,勸道:“娘娘,那好像是梅妃處的御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還是不要去招惹它了吧?!?p> “是我平日里太寵著你了嗎?竟開始忤逆我,快去。”宸妃以食指戳了戳煥熙的太陽穴,不爭氣地說道。
煥熙不敢再言,上前去捉那貓。
她提溜起白貓的兩只前爪,整個兒的將貓兒提起,送到宸妃身側(cè)。
宸妃從鼻孔中冷哼一聲,抬起手便朝那貓兒扇去,發(fā)泄完畢后,對煥熙道:“這事兒可不能就這么算了,我現(xiàn)在懷有龍嗣,這貓兒要是把我嚇到了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我們?nèi)フ颐峰獋€說法。”
宸妃帶著她的宮女理直氣壯地來到了梅妃處所,通稟的宮女還未出門相迎,她便顧自闖了進(jìn)去。
“宸妃妹妹,不知何事來我這梅院啊?”梅妃娘娘心中有不好的預(yù)感,她料想宸妃不會輕易放過她,定會借此機(jī)會敲敲她的筋骨。
“姐姐,您可得好生看養(yǎng)著您的貓兒狗兒的,別讓它們四處招惹是非。都說這人養(yǎng)的畜生會有幾分主人的習(xí)性,怎么梅姐姐如此溫順賢良的人會養(yǎng)出這樣頑劣的壞貓兒來!”宸妃雖然臉上帶著笑,眼神中確是藏不住的冷冽。
“你……你怎么說話的!”通稟的宮女被這番含沙射影的言論氣得逾越了規(guī)矩,忍不住說道。
“素梅!掌嘴!”梅妃一口一字地說道。
那名喚素梅的宮女眼眶紅紅的,癟著嘴十分委屈,抬手打了自己幾個耳光。
“這貓兒沒分寸,驚擾了妹妹,從今日起我便將它關(guān)在這梅院,不再讓它出去了,妹妹這樣可好?”梅妃隱忍說道。
“這樣便是最好的,畢竟如今我懷有龍嗣,萬一出了什么差錯,也不好交代啊?!卞峰鷵崦约郝∑鸬母共?,別有深意地感慨道。
“是啊,妹妹要好生養(yǎng)胎。自從懷瑜太子去世后,陛下心中一直郁郁寡歡,只可惜皇后娘娘同我都生了公主,這次陛下肯定對你懷著很大的期待。”梅妃將自己肩前的一縷碎發(fā)撩至耳后,緩緩道,“妹妹的肚子又尖又平,肯定是個兒子。”
“真是可惜?!卞峰鷵P(yáng)著聲音道“我看姐姐眉間皺紋越發(fā)明顯了,這人上了年紀(jì),還真是要好好保養(yǎng),不然皇上都不愿意多看幾眼的。欸,我也馬上二十有四了,真是不再年輕了呀。”宸妃故意自貶,實(shí)則嘲諷梅妃道。
“……”梅妃不言。
“姐姐,近日我在宮中聽聞一趣事,實(shí)在是無稽之談,想來同你分享分享,圖姐姐一樂?!卞峰秸f越發(fā)興奮,“聽聞梅姐姐年輕時長得明眸皓齒,很是好看,皇上前往江南微服出巡之時同姐姐有了床第之歡,姐姐父親以死相逼,皇上才不得不將你納入后宮?!?p> “但我看姐姐現(xiàn)下,分明年老色衰,斑溝壑壑,哪里似那些人口中的明眸皓齒,真有意思。”宸妃放肆說著。
梅妃的臉部有些顫抖,牙齒止不住地打顫,她自問素日里并無招惹宸妃,不解她為何要來這般羞辱她。她自詡讀過四書五經(jīng),好體面,更是潔身自好,讀書之人最是看重名聲,如今竟被她這樣空口白牙誣陷,她怒上心頭。
“妹妹自何處聽來的這謠言?”梅妃冷冷開口。
“宸妃妹妹此話之意,是自己長得十分好看了?”梅妃挑眉,言語之間沒有一絲溫度,她走上前,捏住宸妃的兩頰,細(xì)細(xì)揣度著。
“這么好看的臉,可惜再也看不到了呢?!泵峰壑型蝗煌渡涑鲆荒▋垂?,那是宸妃未曾見過的,連梅妃自己也想不到,身體內(nèi)還潛藏著這樣一股如惡魔般的勢力。
“你什么意思?”宸妃心漏跳了一拍,沒了之前的底氣。
“我的意思是,宸妃妹妹怒氣沖沖地提著我的貓來我這兒討要說法,怎么這樣不小心,在我的梅院里追逐貓兒的過程中,竟被那釵子不小心劃到臉了???”梅妃說道。
“你敢。”宸妃怒斥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泵峰f。
“你要是敢傷我分毫,我向陛下那兒告罪去。”宸妃威脅道。
“你怎么告罪?”梅妃呵呵冷笑,“你提著我的貓兒來我這兒,路上不少人看見了吧?素日里你囂張跋扈,多少人敢怒不敢言,我說你在我這兒放肆,不小心跌倒劃傷了臉,自食惡果,大家是信你,還是信我?既然是你自作孽,皇上頂多怪罪我?guī)追郑衷趺磿?yán)厲處罰呢?”
“那你日后也別想好過?!卞峰鷲汉莺莸馈?p> “可我畢竟還有一個夢玲呢,皇上看在我是她母親的份上,也不會傷我的性命,我在這深宮之中本就并不得寵,皇上他來與不來,我也沒有過于在意,倒在這梅院樂得逍遙,你就不一樣了,妹妹,沒了這臉蛋兒,你該如何博得皇上的寵愛呢?”
素梅聽罷此言,竟自覺地走到門扉處,左顧右盼后將門闔上。
說時遲,那時快,梅妃抬起右手,拔出頭上的釵子,以尖相對,在宸妃右臉上飛速劃了過去。
幾秒鐘后,血自那傷口淌出,如淚痕般向下流淌。
“啊,我的臉?!卞峰春?。
“娘娘!”一切來得太突然,煥熙來不及反應(yīng),等到她回過神來,宸妃的臉上已開了一道兩寸長的傷口,她連忙撲上前去,握住梅妃的手,防止宸妃再受到傷害。
……
說到此處,白攸之、疏桐一行人神色復(fù)雜地聽著。
“于是,我憤怒地劃傷她的臉,繼而又劃傷她的身子,然后將她扔進(jìn)了護(hù)城河,我殺了她?!泵峰劢堑臏I綴滿了眼眶,如溪流般涌了下來。
“我恨她。”梅妃喃喃道。
現(xiàn)場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不是這樣的?!蓖衩廊俗酝ピ喝雰?nèi),面色凝重說道。